04年一首七里香,循環在大街小巷,電線桿上的麻雀,那個夏天,那溫暖的陽光,周杰倫這三個字刻入了我的腦海。
那年,我在溫嶺石粘鎮的一個小村莊-山頭趙,我的表姐在一個小鞋廠做著拷邊,她還有兩個小徒弟:我跟她的親妹妹。我們倆是做小工,穿鞋帶和包裝鞋子,一個月能掙個600元。至于當學徒,不過是偷偷趁沒人時練個手。表姐是個很能干的女孩,瘦小的她卻有著自強不息的精神,她年紀不大,做過很多工作,也吃過很多苦。在這個小廠里她除了拷邊,空閑時還用縫仞機做鞋子,每天早起晚睡,04年,沒有智能手機,沒有自拍,沒有各種游戲,有的是日復一日跟隨機器軸承轉動揮舞的手,有的是我們對待每雙鞋子的專注,十幾歲出頭的我們,應該是萬般寵愛的模樣。可是每個人出生不同,成績不好,家庭條件也不好的,只能輟學出去打工,用雙手編織著美好的生活,然后等到二十出頭,找個家庭條件好點的男孩嫁了。
這個村莊不大,四處環山,村子的入口有個還算比較大的圓池塘,池塘里漂著海藻,一群的鴨子歡快地戲水,池塘左邊進去搭了座簡易的房子,是外地人開的飯館,我們經常去到這里吃飯,飯菜可口,價格不貴,素菜2元,葷菜3-5元,飯5毛,通常我們三人,點一葷兩素,偶爾來個兩葷,平均攤下來3-4元,他們家生意很好,常常沒有位置,或者是等很久,斜對面本地人新開了一家飯館,里面設施比搭建的這家好太多,真正的白墻瓦磚,水泥地面,有電視,有大圓桌,連凳子都是木頭的,而不是那種容易摔破的塑料凳子,盡管他家炒的菜不好吃,份量少,但生意卻莫名的火爆,可能是這個村莊,僅僅只有這兩家飯館吧。
隨著小工廠的增多,外地打工的人也越來越多,吃飯就成了問題,排隊是非常讓人苦惱的一件事,所以不管好不好吃,你依然還是隨便吃吃去做事,做鞋子這塊,除了固定工資,還有一種是計件。每雙鞋子都有它的工價,計件的時間就是金錢,你多花半小時吃飯,相當于少掙了幾塊錢,更多的人選擇飯館炒兩個菜,也好過自己去買菜做飯強,后者時間花費太多,吃飯就這樣變得粗糙起來,速戰速決,與時間賽跑。一坐就是一整天,手一直不停的動,腳一直不停的踩著馬達。那時我常常想,如果我有這么把握時間,把每個點都用到學習上,是不是就能考上好的學校呢?
小舅跟二舅也住在這個村莊,靠山,離我這有些遠,其實也不會很遠,估計走過去十幾分鐘的樣子,在時間緊迫的那時,算遠了,來回得半個小時。我居然不記得二舅當時有沒有開診所,不過后來是有開的,在鎮上,那應該是后來的事吧,我有對二舅說過那家新開的飯館,菜超級難吃,都想把菜碗反扣過來以示憤怒,二舅說,這是不禮貌的行為。你可以選擇直接告訴他,也可以下次不吃了,想想也對,不可沒素養。
村莊的廣播經常會播放周董的七里香,還有JJ的江南,當時這兩首歌火的不相上下,七里香滿滿的都是初戀的味道,純潔而又美好,很有幸福感,而江南似乎要悲傷很多,讓人心痛,也許這就是我不太喜歡江南的原因。
可是年少時,哪里懂什么愛情?為何我也開始憂傷,開始思念那個男孩?
一個月的樣子我離開了那個村莊,回到爸爸媽媽身邊,橫峰鎮上洋林村,住在簡陋的出租房里,只有一張床,爸媽添置了很多廚房用品,包括煤球爐,這個鬼地方哪里有老家好,家里有大電視,有煤氣灶,而這個地方,大小便都要跑到很遠而且臭氣熏天的公共廁所去。我討厭每次煤球熄滅了用柴火重新點燃的青煙,熏的我眼淚直流。
懷念老家,懷念學校,可是我明白,我需要很久很久才可以回去。
爸爸當時整理著我的衣物,不容我帶任何紙與筆,他說,你不好好讀書,就去看看社會是什么樣子,我沒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媽媽跟我說,你爸真的生氣了。
是啊,我這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怎么會落榜了呢?
我接受了。這就是我,不再是別人家長口中的榜樣,所有的光環碎了一地。
我看不起我自己。
暑假過去,開學的日子到來,果然爸爸讓我留在了社會。
別了,我的校園。
別了,我的同學們。
還有那個我似乎有點喜歡的男孩。
“窗外的麻雀 在電線桿上多嘴,你說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覺,手中的鉛筆 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