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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 ?各逞各能車輪大戰現學現賣如烹小鮮
上回說到，麒麟堡薛家姐弟打頭陣被無智擊敗，任立國正琢磨，下面該讓誰上場。總之，他是不會貿然出手的，他在等待時機。
“手與眼合，步與身合，智與力合，是謂六合。六合拳出自少林，但我六合門歷任掌門參悟修煉，已經大不相同。李大人也是少林弟子，岳某人不才，想向天下第一高手討教六合拳之精要，還請賜教。”說話的是六合門掌門岳中琳。
岳中琳先約定只用六合拳，如果無智答應，他就能以己之長攻人之短，如果無智不應承這個事，也未嘗不可，但多少會有損威名，而且如果“天下第一”不敢以六合拳應戰，這位岳掌門就先勝了一籌。眾人都瞪眼看著，天下第一到底敢不敢應承。無智想了想，平靜地說道：“岳掌門，無智對六合拳只知道些皮毛。據我所知，六合拳是岳元帥所創，少林也是后學，既然岳掌門指定要用六合拳，無智也不敢對岳元帥不敬，就用六合拳，但是在下的確沒有認真練過，還請岳掌門稍等片刻，容在下請教一下方丈師叔。”
“好吧。”岳中琳故做大度。這岳中琳以為片刻功夫不可能學得會六合拳，限定拳種的詭計得逞，內心很是得意。范林對陽云霄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少林功夫何等了得，少主人號稱天下第一，定然是武學奇才，現學也能打倒這些個三腳貓，等著看好戲吧。”
廣鑄方丈和無智回到寺內，果然片刻功夫即回。眾人不知方丈如何指點的，反正無智擺出的六合拳起勢看起來中規中矩。岳中琳心想，擺個樣子而已，這么精深的武功，不信你能速成。想到這兒，岳中琳故意擺出同樣的的架勢，二人隨即戰在一處。無智使出的招式很簡單，是六合拳最基本的“馬步沖拳”、“丁步托掌”，時不時的，招式還重復著用，但是岳中琳被打得四處躲閃，狼狽不堪。眾人一起叫好，連石林幫里都有人喝彩。任立國回頭瞪了一眼，后邊的人才安靜下來。突然，無智一招“小纏絲蹬腳”，直踢向岳中琳面門，岳中琳被逼得連退好幾步，腳下已然亂了。雖然無智最后關頭硬生生收住這一招，岳中琳還是被一根樹枝絆得仰面摔倒。無智伸手欲扶他，那岳中琳恨恨地推開無智的手，退到一邊。
六合門掌門剛退下，只聽一尖嘯“無量天尊”，青城山清微派掌門天一道長緩緩踱到場子中間。那天一道長，葛巾鶴氅，白襪青鞋，須發皆已花白，一張臉卻紅潤如孩童。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天一道長周圍佇立八個女弟子，個個容顏俏麗，舉止輕浮。天一道長環顧四周，緩緩說道：“廣鑄方丈，李大人號稱天下第一，確實名副其實，老道自不量力，也想討教一二。純屬個人切磋，并無與少林挑釁之意，還請方丈應允。”
這老道心機很深。一開口便堵住少林口舌，但言外之意，分明又露出與少林一較高下的意思，而孰高熟低，又全放在無智一人身上，真可謂用心良苦。聽出老道弦外之音的并非楊超一人，少林諸僧大概都很明白，只是出家人木訥，不逞口舌之利。楊超見廣鑄方丈沒說話，就接茬道：“天一道長，久聞大名。青城派講究的是陰陽雙修，上乘雙修法是男不寬衣，女不解帶，千里神交，萬里心通。曾聞青城丈人說，采補之道，系采天地之氣補我氣。然而江湖有傳言，說貴派有些弟子以陰陽雙修為借口，尋花問柳，不遵祖訓，為武林同道所不齒，不知可有此事？道長既為掌門，定能約束弟子，正本清源，維護清微派聲譽。”
楊超此言可真夠直白。其實天一道長喜歡女色，江湖上盡人皆知，名門正派都不屑與之交往，此語正說到老道短處。好在老道多年修行，能忍得往怒火，而且一張娃娃臉本來就紅紅的，也看不出什么變化。他呵呵干笑兩聲，道：“既然是傳言，就多有不實。今日天下英雄齊聚少林，最要緊的還是要見識一下李大人天下第一的功夫。哈哈哈！”那老道說著，抽出一柄長劍，瞟了無智一眼，說道，“李大人，貧道胡亂琢磨出了一套劍法，請指教！”
少林幾個老和尚一直沒說話，眼見無智要起身上場了。廣濟說道：“阿彌陀佛！天一道長，青城派劍法當以上清派汪清逸道長的松風劍法為最高，許清遠道長的梧月劍法也是一絕，至于清微派劍法，恕老衲孤陋寡聞，卻不曾聽說，看來今日要長見識了。”廣濟又對無智說道：“無智，準備用什么兵器？”無智合十行禮道：“請師叔賜教！”“虎頭鉤可會使？”無智答道：“試試無妨。”
天一道長不住地冷笑，道：“天一第一，原來功夫都是現學，你能勝得了六合拳，只怕這虎頭鉤不是抓起來就能用的。請了！”說著拉開架勢。廣濟哈哈大笑道：“還是松風劍法而已！還敢說是自創。”無智一擺雙鉤，道：“請！”陽云霄心說不好，看來無智確實沒有用過虎頭鉤，執兵器的動作如同拎著雙刀。
任立國原來以為這個老道是最有可能對李無智構成威脅，即便不能打倒對方，也會重創他的仇人，至少可以消耗他的體力。可萬萬沒有想到，李無智第一次使虎頭鉤，而且完全用刀法的劈、砍、削，天一道長竟然也敵不過。原來這天下武功形式各異，道理卻有相通之處，內功精深的高手常能化腐朽為神奇，操起一根樹枝都能抵擋利器，何況是以“鉤”代“刀”。無智的“金鉤刀法”看似笨拙，實則威力非凡。老道被這眼花繚亂的刀法砍懵了，無智使出唯一正確的一招鉤法“鎖”字訣，就鎖住了天一道長的長劍。
無智的虎頭鉤重，老道的劍輕，天一道長幾經騰挪也脫不了鎖，他又不敢用蠻力，如果折了劍，更是丟人。上乘道家功夫需要童子之身，這天一道長整日沉湎酒色，可惜了青城派松風劍法。
兩人正僵持著，山道上跑來一個小道人，高喊一聲，“天師令到！”青城派弟子盡皆拜倒聽令。
原來，所謂青城派并非一家，道教上清派、靈寶派、清微派、神霄派等都有道觀在青城山上，其中上清派最為興盛，為各派領袖。“天師令”是上清派信物，青城山各派都必須按令行事。天一道長就坡下驢，撒手放開劍柄，帶領男男女女眾弟子拜受天師令。小道人高聲道：“清逸師叔有令，不許青城派弟子與石林幫結盟，立即帶人離開嵩山。”天一道長帶人灰溜溜地下山而去，臨走差點忘了帶走自己的長劍。
天一道長敗下陣來，任立國看了看那華山派王志謹和消遙派陽云霄，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如此多的門派，其實有敵有友，這一點，任立國自然明白，但是如果不放手一搏，何時才能再有機會。等到他成為真正的武林泰斗，號令江湖，那得等到什么時候。眼看著自己費盡心思設計的這場武林大會，沒有取得一點成效就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局面，敗的敗、溜的溜，任立國著實不甘心。任立國勸自己，凡事都在預料之中，靠人不如靠己。于是他定定神，起身道：“石林幫任立國請李大人指教！”
這一次，沒等李無智說話，楊超就站了出來，他高叫一聲“慢著”，大步走到場中。他示意李無智離場，轉身對任立國道：“任幫主，無智師弟連戰數人，閣下不是想趁機揀便宜吧。”任立國心想，此人一再替李無智出頭，想來他們師兄弟的關系不一般，而且手下有人說過，此人以前多次壞事，斷石林幫的財路。任立國真恨不得先收拾這個姓楊的，可是今天，他要對付的是李無智，這個人只能以后再說，遂道：“原來是楊兄，我幫中弟子多承楊兄關照，今日任某謝過了。但是楊兄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某豈是偷奸取巧之輩……”楊超絲毫不給他機會，打斷任立國的話，說道：“那好，容無智師弟休息片刻，我來會會任幫主。”“任某此來專為向西夏李大人討教，并不是與少林為敵，不勞楊兄出手。”“哈哈哈，口口聲聲說‘西夏’，還說是代表中原武林，敢請教任幫主，令尊何人？”
廣濟悄悄對廣鑄方丈道：“楊超此問正切中其要害，不管此人是否真是任德敬后人，只要承認，就等于承認他也是西夏人，也就沒有什么道理和無智糾纏，若不承認，只怕他以后也就不能打著任家旗號，去實現他的野心。”廣鑄方丈道：“師弟所言極是，只不過此時此刻，還是不要激化矛盾為好。”
不出所料，楊超的話激怒了任立國，他喝道：“放肆！稱你一聲楊兄，你別不知好歹。先父豈是你隨便打問的。要出頭你就過來，任某領教一下高招。”
楊超巴不得任立國發火，只要激任立國動手，就會消耗他的體力，而且無智就有機會了解任立國的招法套路。見任立國中計，楊超冷笑道：“好，任幫主請！”二人遂戰在一處。任楊二人均未使用兵器，只是徒手比拼。楊超少林功夫扎實，拳法穩健有力，而那任立國身體精瘦，掌力居然也很了得，十幾個回合分不出高下。
打斗間，任立國一掌劈來，楊超正待接招，但見眼前寒光一閃，心說‘不好’，匆忙中左手一擋，一支袖箭已經射中楊超手掌，幾乎穿透掌心。不等那任立國再出重手，楊超一個后翻，跳出圈外，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袖，眾僧趕緊上前扶住楊超。無智一旁觀戰，覺得任立國袖箭的手法甚是眼熟！廣濟怒道：“任立國，比武切磋卻用暗器傷人，你也配做一幫之主！老納也來領教一下你這高招。”拉開架勢要與任立國廝殺。任立國陰笑道：“什么是明什么是暗，誰能說得清楚，廣濟師傅也太過執著了吧。我說過，我今天是來向天下第一討教的，并沒有與少林作對的意思，還請廣濟師叔放任某一馬。”“你？”廣濟師叔一時語塞。廣鑄方丈道：“阿彌陀佛，他要是存心裝睡，你是無法叫醒他的。師弟先退下。”廣濟朝任立國冷哼一聲，回到方丈身旁。
廣鑄給廣濟遞了個眼色，廣濟順著方丈眼神所指望去，發現石林幫陣中有一人，年紀在四十上下，盡管是普通石林幫弟子的打扮，但是這個人卻是個真正的高手。廣濟是老江湖，他不會看走眼，他只是想不明白，這石林幫中怎么會有這么一個人，這個人與任立國什么關系，什么時候會出手。
楊超被袖箭射中，掌心鉆心地疼，因為不放心這場比拼，他讓小師弟簡單包扎了一下，便繼續觀戰。他知道，無智雖然號稱天下第一，但宅心仁厚，而那任立國如此狡詐陰狠，只怕無智會吃虧，而且，如果真的如傳言所說，任立國是任得敬的兒子，那他心里對無智有多大仇恨可想而知。楊超絲毫不敢大意，緊盯著場上的局勢，隨時準備提醒無智，小心被任立國暗算。
任立國轉身對無智道：“李大人，請賜教！”無智起身，先走到楊超身旁看了看傷勢。楊超趁機提醒“千萬小心。”無智點點頭，然后下到場中。無智對任立國道：“任幫主，閣下剛才的招法，讓我想起一個人，那就是當年的‘千面魔君’。當時，無智情急之下拼盡全力擊出一掌，實是救人心切，自不量力，根本沒想到能將他打傷，而直魯古前輩那一掌，也將我的人生完全打亂。任幫主，我現在有些相信有關你身世的傳聞了。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家國夢想，都是浮云，任幫主也不要太過執著才好。”“李大人言之有理，但是任某并無什么野心，李大人勿疑。任某此來只是向李大人討教的，還請李大人不要拒絕才好。”“好吧。”無智嘆口氣道，“不達目的，任幫主是不會罷休的。請！”任立國道：“請！”
剛才說話時還文質彬彬，一出手便兇相畢露，任立國直撲無智。上一陣與楊超比拼，任立國是在僵持不下時才使用暗器，這一次對陣無智，任立國先發制人，一出手便見寒光點點。別人哪里知道任立國心中的仇恨有多大，那任立國腦海中全是任家被滿門抄斬的凄慘景象，若非任立國跟著直魯古外出玩耍，早已一命嗚呼。此刻，他把全部的仇恨，盡數發泄到了無智身上。無智閃展騰挪，勉強躲過暗器，任立國乘機連下重手，每一招都欲置無智于死地。任立國如此拼命，少林眾僧著實吃了一驚。無智雖然被動，但每次都堪堪躲過，任立國一擊未能得手，氣勢頓時消減，他也知道，以他的功夫，打倒無智只有這一線機會，再斗只怕是兇多吉少。果然，又過幾個回合，無智已數次擊中任立國，若非無智手下留情，任立國只怕要被重創。但是任立國仍然咬緊牙關，拼命進攻。任立國一味拼命，無智又不好將其打傷，仇上加仇，只好用少林擒拿手將他制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