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粲,推測年紀應為五十多歲,他是江右豪族的大人物,年少成名,視為優(yōu)秀后生,三十歲成為帝國吏部尚書;此外,他和參與主持劉子勛造反的袁顗是兄弟,劉子勛失敗之后,因為他們袁氏家族在朝廷官僚系統(tǒng)中盤根錯節(jié),又加上袁粲平時表現出情操高尚,待人接物又比較高冷、關鍵時刻站隊沒有錯誤,所以沒被株連,不僅如此,反而因為其政治覺悟高,得以步步高升。
其實袁粲早年還是有點性格的,這個后面會說到,但經歷人生半百,在南朝士大夫圈子中不斷熏陶,此時已經接近淪為世族清談子弟一般,只是偶爾會有些比較振奮人心的壯舉,但總體而言,他在朝廷干吏看來,不具有政治、軍事的攻擊性。
史書說,后期的袁粲一般時候喜歡沉溺在自己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說著大家都認為怪誕的世界觀和理論,力爭逃避現實的紛爭,但也就是這種不想作為的性格,所以劉彧才放心讓他帶自己的兒子,作為當朝顧命大臣。但是,正在編織自己世界的袁粲遇到了權力意志越來越剛強的蕭道成,蕭道成的一步步蠶食權力的果實,解構當時的權貴體系,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狀,讓袁粲深深具有恥辱感和危機感,并最終迫使了他封印已久的性格在次激發(fā)。
三年前,劉休范侵犯朝廷,袁粲素服騎上馬,那誓師壯舉感動了陳顯達等諸多人,幫助擊退了劉休范的進攻;劉昱被殺,他也不顧王敬則立刀的恫嚇,憤然離場;而此次,在沈攸之大軍進擊京城的前幾天,他又一次果敢地證明了自己男子漢一般的存在。
蕭道成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而袁粲雖然口頭玄乎,但心底里還真是一個腐儒,劉昱乖張叛逆,而蕭道成和褚淵、袁粲有過一次關于廢皇帝的爭論,袁粲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說主上還年紀小,過錯不大,容易改,伊尹霍光之事,不是現在這種危難時候所行的,縱使成功了,也估計會沒命。這番話搞得本想換皇帝而召集大局的蕭道成面子全無,而褚淵同意蕭道成相機行事。老槐樹下,蕭道成霸道一面體現之后,蕭道成還是沒有將柔弱的袁粲和劉秉當成必殺敵手,袁粲還是被分派為石頭城城主,劉秉被委派為天下第一令—丹陽令,但從此他們也遠離了政治決策的中心,以后朝廷一應大事,蕭道成獨斷,不用和他們嗶嗶唇槍舌戰(zhàn)了。
石頭城之中的袁粲,半年以來,閑默寡言,外人都認為他心灰意冷,已經徹底失去斗志,不肯當事,朝廷主書去咨詢事情,他依然是高談闊論,不做決定;新聞宣傳上的他也是經常在院子里面看云卷云舒,或拄著棍子一個人牽著黃狗慢慢走走,偶爾一兩個人下棋談書縱酒,更多時候是閑居高臥,一無所接;有會望氣數的人勸袁粲,石頭這個地方王氣逆流,您最好出去主事,他呵呵一笑,你懂我么?
袁粲真的是等死的節(jié)奏么?不是,他不是等死,而是在等待時機。
袁粲早蕭道成殺帝之后,楚河漢界和他分得清白,只有等待時機,決戰(zhàn)一把方可;所以袁粲在假意清談的同時,已秘密和朝廷幾個重要人物聯(lián)系,只要沈攸之有發(fā)難的訊息,他就立馬告變,據城勤王,里應外合,聲討蕭道成。
袁粲的伎倆說是張良計,蕭道成也準備了過墻梯,蕭道成這個已經飽經風霜的人在社會上立足,經驗多過吃鹽,袁粲的伎倆瞞得過三歲小兒,卻經不起蕭道成的火眼金睛,蕭道成只是隱忍,暫時不說,《南齊書》記載,蕭道成在袁粲住進石頭城后,經常個人在東府西望石頭,惆悵地感言,“諸將勸我誅袁、劉,我意不欲便爾”。什么意思?就是說,大家都說要我殺了袁粲、劉秉,我覺得不能如此突然。深層意思就是說,我也在等待機會。
沈攸之造反給了雙方互相表白的大好機會。
沈攸之造反消息才傳來,蕭道成悶頭第一件事就是去請袁粲。
既然蕭道成無意與其商量大事,那么蕭道成又為什么要去請袁粲?本人給出一個解釋,蕭道成要讓袁粲在煎熬下選擇,史書上有段記載,袁粲謀臣說,為什么不見?袁粲說,出了石頭,蕭道成要是劫持我,我就成為了軍前令箭,今后再無出頭之日。想的比誰都明白。
于是,袁粲打發(fā)人告訴蕭道成,袁某重病,閉關不見。
蕭道成目的也算是達到一半,沒說二話,立馬轉身走。
以為我想和你個窩囊廢商討么?早就聽說你與反賊勾結,現在你既然規(guī)避此事,那爾是反情必然,等我迅速收拾完了沈攸之再來和你秋后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