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的弟子樂正子在魯國主政,向魯平公引薦孟子,魯平公擇日便安排車馬準備去見一見孟子。不知出于何種禁忌,魯平公此次拜訪安排得很低調,這時頗受魯平公寵信的一個近侍臧倉出來說道:平日里君主外出都會向司職的官員傳命,告知去處。今天乘輿已駕馬將行,有司仍不知君主去處,敢請君主告知。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i>
魯平公道去見孟子。臧倉阻攔道:君見孟子是何道理?屈尊而加禮于匹夫,是以為其人賢明?我看未必,賢者所作所為必符合禮義,但君不見孟子治喪,父死其禮甚簡,待到葬母,卻隆重豐厚。為人子者豈可厚此薄彼,此非禮也,君勿要去見孟子。魯平公興許是不高興的,畢竟都準備出門了,結果近侍三言兩語便去不得了,人君臉面何在,便不情愿地道了一個字:諾。
公曰:“將見孟子?!痹唬骸昂卧眨烤鶠檩p身以先于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后喪逾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b>
如此一來樂正子當然不高興,便入見魯平公,詢問為何不見。魯平公仍舊回護臧倉,說有人道孟子治母喪厚于父喪,是為非禮,故不往見。
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喪逾前喪。’是以不往見也?!?/b>
這個理由很不入流,樂正子當即反駁,君為何要拿這個說事呢?父喪時孟子執士禮,用三鼎;后母葬時執大夫禮,用五鼎。蓋因其時身份不同,如何可道是非禮逾越?
曰:“何哉君所謂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與?”
魯平公遮掩道,不是,是說葬母所用棺槨和衣裳華美于其父也。
曰:“否。謂棺槨衣衾之美也?!?/b>
樂正子很無奈,這哪能叫逾越呢,貧富不同而已啊。但你又哪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此事遂作罷。
曰:“非所謂逾也,貧富不同也?!?/b>
樂正子便去拜見孟子說,克已安排君主來拜訪夫子,奈何有個嬖人叫臧倉的給攪黃了??耸菢氛拥拿?;沮是阻止。
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于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b>
孟子的回答意味深長,可謂知天命也。魯平公來與不來,冥冥自有天意,不怨臧倉。尼也是阻止的意思。既為天也,可以說是魯國氣數當如此,也可以說是魯平公和孟子氣數如此,表現就是各種因素互相博弈達到均勢,所以一件事情的發生,從頭到尾可介入的環節太多了,魯平公早走一步,臧倉晚到一步或者當天生病外出等等,但總之是沒有見這一面的緣分。另外,雖說可介入,可又有多大幾率改變結果,所以該發生的總會發生,接受并準備著發揮最大主觀能動性即可。
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的反應可能是失望失落或是憤憤不平,惱怒小人從中作梗,可孟子卻不怨天不尤人。對呀,其實又有什么小人呢,一切不過是天意,所謂小人不過是天意的一枚棋子,不過是老天安排的一場試煉,這種試煉的發生機制時時刻刻都在作用于這個世界和宇宙,萬事萬物都是主體,又都是可以隨時干預他人試煉的變量,剛才是路人,下一秒就可能變成影響你運行軌跡的石子,在你生命里激起千層浪,而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致良知而矣,加不得半點私意。所以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而回不改其樂,顏子知天,故有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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