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秋天和老家的截然不同。都已經9月了,溫度還很高。
山城大學的男生七宿舍317房,是我未來四年居住的地方,里面有其他5個和我一樣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
在班上,我是個普通的男生,個子175,相貌談不上英俊,清秀而已。很多同學都是城市里來的,他們衣著新潮,玩著隨身聽、照相機,會跳舞、溜冰、彈吉他,大學生活豐富多彩。我記得父親經常說,你要考上大學,才能擺脫當農民種地的命運,努力向上爬。盡管那時上大學學費還不高,但每個月兩百元的生活費還是讓父親很吃力,畢竟,九十年代初,農村經濟是最艱難的時候。這讓我在學校也不敢亂花錢,不敢像其他同學那樣享受大學輕松的時光。
好在自小我就喜歡讀書,拿到《巫咸經》后,我從山字部開始,學習拳術、符咒及修煉心法。大概了吃了五福瑪瑙果的緣故,我的記憶力非常強,身體異于常人。我經常泡在圖書館里,翻看歷史、地理、植物學、考古學以及一些地方志,因為《巫咸經》里有很多前輩做的注釋,我看不懂的話,就去查閱資料。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甯宓,混然無物。無有相生,難易相成。份與物忘,同乎渾涅。天地無涯,萬物齊一。飛花落葉,虛懷若谷。千般煩憂,才下心頭。即展眉頭,靈臺清悠。心無罣礙,意無所執。解心釋神,莫然無魂。水流心不驚,云在意俱遲。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鬼魅皆驚。我情豪溢,天地歸心。我志揚邁,水起風生!天高地闊,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謀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我每天入睡前,都會默念《清心訣》,這讓我很快入定,開始修煉《黃帝飛升術》,通經絡,孕丹田。
我不太合群,雖然我個性溫和,很好相處,但不太和同學們一起玩耍出游,除了上課外,我大部分時間是去圖書館,或者去學校附近的磁器口附近的嘉陵江邊,跑步或者練拳。
《水經注》載:“漢水南入嘉陵道而為嘉陵水。”嘉陵江因此而得名。古代嘉陵江在山城段被稱為渝水,因此渝也就成了山城的別稱了。
嘉陵江流至磁器口,江面平緩,自古就是碼頭集散地,繁華喧鬧。如今水路沒落,磁器口這個水陸碼頭也就失去了繁華,逐漸蕭條下來。
我沿著幽長靜謐的老街,慢慢朝磁器口走去。路邊陳舊的茶館里,傳出陣陣鑼鼓聲,那是有川劇的戲班子在茶館里演出。
仿佛穿過了時光隧道一樣,走過這老街道,來到嘉陵江邊,一下子就從繁華的都市來到了靜悄悄的老碼頭。
江邊有零星的人在釣魚,傍晚時分,天氣依舊悶熱。
我習慣性的沿著江邊慢跑了一個小時,汗水濕透了我的體恤和短褲,我很喜歡這種大汗淋漓的感覺。
《巫咸經》里的拳術并不精妙,更不是什么絕世神功。按照一個前輩留下的筆記說,上古大巫都是半神半人的巫族領袖,上通天神,下達幽冥,有翻山倒海、呼風喚雨的大神通。后來的巫教漸漸式微,僅僅有些祝由治病、降頭害人、趕尸驅鬼的雕蟲小技流傳下來。拳術也是強身健體、以圖自保的手段而已。里面記載里些拳術雖然都是各個門派的秘籍,但拳譜雖然精妙,更重要的還是師父的言傳身教,心口相傳。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很愿意去學習的,畢竟每個少年都有一個武俠江湖夢。特別是看到電影《笑傲江湖》,黃霑那首膾炙人口的《滄海一聲笑》,聽了讓人豪情滿懷,熱血沸騰。
我練的是太祖長拳,那太祖長拳傳說是宋太祖趙匡胤所闖的,他靠三十二式太祖長拳和盤龍棍一拳一腳的打下了宋朝錦繡江山。太祖長拳是練武之人必學的拳術,號稱百拳之母。不要小看了這個入門級的拳術,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中,大俠喬峰為了避嫌,用太祖長拳打敗了少林高手。
沒有師父指導,我只有按照拳譜,自己摸索。好在我靈穴已開,領悟力極強,再加上銀馬駒附帶的閃電速度,黃金象給予的力量,倒也打的虎虎生風。
一趟拳打下來,我汗流浹背。真想跳到嘉陵江里洗個澡,可是我姥姥說過,遠怕水,近怕鬼。不熟悉的水面不要輕易下水游泳,這讓我對水有些畏懼。
捧起清涼的江水,我痛快的洗了臉。清澈的江水下,有小魚游來游去,我伸手將它捉住,它雖然游的快,但根本無法逃走。
我將小魚放走,它飛速的游遠了。
“小施主,你心善吶!”有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我抬起頭,旁邊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個老和尚,面容古拙奇怪,黑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明亮,鼻高口大,猛看上去很丑,但又感覺很親切,有親近之心。
在我的腦海里,老和尚都是須發皆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這和尚雖然年老的皺紋滿臉,卻普通的如一個老農般。
“大師父過獎啦,我就是調皮,卻不愛殺害性命。它也是條命呢。”
“嗯,萬物都是生靈,不可隨意傷害一草一木,一鳥一獸。小施主有善根。好呀!”
“多謝大師父啦。”我接著好奇的問,“您是住在附近的廟里嗎?”
“是呀,貧僧善因,是寶輪寺的主持。看小施主你在練拳,一招一式頗有功力,就過來看看。”
“善因大師,您也懂武術嗎?”我十分驚喜。
“懂一些。”善因大師點點頭,微笑著說。
“您指點一下,我是自己學的拳,讓您見笑了。”我在想這老和尚不會是武林高手吧。
“指點談不上。既然有緣,貧僧就給你聊幾句吧。”
“太祖長拳是百拳之祖,天下的拳術都有它的淵源。俗話說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招數再精妙,如果沒有力量,也就是花架子。練習內功,才能打通經脈,增強內力。“力不打拳,拳不打功”它的意思是力量雖強,卻不如習練過拳技的人靈活敏捷:而精于拳技的人,又比不上功力精深的高手。譬如挑夫苦力,負重力量很大,這是拳師不如的。但是他們要是與拳師傅斗起來,就必然是暈頭轉向,手足失措,空有幾百斤的蠻打無用武之地。拳技嫻熟的拳師.身手敏捷,身法靈活,對付一般笨拙的人,實在是輕而易舉。但是,如果遇上內外功達到一定境界的高手,他們的攻擊就象螞蟻去搖動大樹一樣,一觸其鋒立刻潰敗而無還手之力。我們看山中猿猴狡兔。雖善于騰躍縱馳,一見虎豹之威懾則無不束手就擒。這就是一個明證。一力降十會嘛。”
“何為一力降十會?”我問道,我聽了簡直如醍醐灌頂。
“一個力氣大的人,可以戰勝十個會武藝的人。比喻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沒用的。秦始皇一掃六國,統一天下,大軍壓境,各國紛紛降服,雖然燕國派荊軻刺秦,但無濟于事。在三國時期魏、蜀的國力相差很大;因而即使有諸葛亮的六出祁山還是沒能成功。大巧不工,就是這個意思的完美詮釋。”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沒有用的。”我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小施主你出拳如閃電,已經隱約摸到了武術快的境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人一步,便占了先機。江湖上高手過招,無不以性命相博,瞬間便見分曉。若能將力量集中在拳頭上,出拳快且有力,便又是一個境界。”
善因大師說完,向前跨出一步,凝神精氣,瞬間感覺穩如磐石,給人山岳聳立之感。他一趟長拳打下來,讓我大開眼界。普普通通的太祖長拳,他演繹的卻氣象萬千,動如猛虎,快若迅雷。
我不由的心動,暗暗驅動黃金象的力量,運氣于右手,打了一趟。果然覺得流暢通透,右拳明顯異于左手。
那善因大師看了打完,有些驚訝的說:“小施主果然天賦異稟,竟然能如此明悟。只是你的左拳要遠遜于右拳。莫非你平時沒有練習左拳的力量嗎?”
我暗暗心里慚愧,心想我右拳是占了黃金象的光。
“大師啊,我是自己按圖索驥,自己學的,沒有人指點。”我趕緊解釋道。
“你練拳多久了?”
“半年多吧,看了拳譜,自己練著玩。”我知道太祖長拳根本就是大路貨,不是什么秘籍寶典。
“半年時間能有如此境界,你還真是不簡單。你用用拳打我一下。”善因大師來了興致。
我知道他是大行家,哪里肯放過這寶貴的機會。便用上二分力,揮拳向他打去。
他側身一躲,順勢抓住我的拳頭。他的手枯瘦如柴,卻力大的很,我竟不能掙脫,卻也不敢用黃金象的力量。
“嗯。你右拳力量不小,好苗子。”他臉上流露出喜悅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多大啦?”
“大師,我叫羅洛,在山城大學上大一,今年十八周歲了。”
“你手腕上怎么有個刺青?”善因大師松開我的手,眉頭皺了起來。
我之前想過如何解釋手腕上的刺青,畢竟,在我的概念里,只有地痞流氓才有刺青紋身。
“大師,這是我的胎記,像個大象。”我心虛的說。
“龍象之資,魚鳥皆驚。你倒是有些佛源。”他嘀咕道。
“大師,您是否可以多指點一下我,我可有人指導我了。”我福至心靈,急忙向大師鞠躬。
“你已經十八歲,練拳晚了些,不過天資聰穎,倒是有機會大成的。”善因大師微笑著說。
“你在山城大學讀書,讀過佛經么?”
“大師,我沒有讀過。只知道少林寺的武功厲害。”我老實的回答。
“跟我到寶輪寺去坐坐吧。”善因大師轉身朝山上走去,步履輕盈。
我難得和這樣的高僧打交道,自然心里喜歡。便隨他而去。
此時暮色蒼茫,夕陽西下,飛鳥入林。山上傳來陣陣鐘聲,打破了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