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醉翁之意
吳秋月安排好陳池睡下后,分別給黃同、嘟嘟洗了把熱水臉。黃同和嘟嘟兩個大俠喝酒向來愛逞強,這回遇上不常喝的酒和勁敵,終于雙雙低下了往日那顆舍我其誰的高傲頭顱,醉到被人抬出去喂狗都渾然不知的程度。吳秋月幫他倆洗臉時都忍不住在心里暗笑道:你倆終于也有今日,這回知道山外有山了吧?她真想用手機拍下他倆的丑態,讓他們明天好好“孤芳自賞”。
吳秋月幫萬畝洗臉時,萬畝微睜了喝紅的雙眼,見是她,就用右手抓住了她正給自己擦臉的粉手。她的臉一下子就紅到耳根。萬畝見她嚇得像夜間遇到強光照射的兔子,呆萌得一動不動,就拉她的手到嘴邊,啵地親了一下,說:“寶貝,我喜歡你。”
不知是萬畝的這一舉動驚嚇了她,還是萬畝粗硬的胡子扎痛了她。她慌忙將手抽回,然后逃跑似的,端了洗臉水,快速地出了房間,掩門,倒洗臉水去了。
吳家人經過半小時的洗漱后便上床休息,片刻后,除了呼嚕聲,就是徹底的安靜。家里,只有吳秋月久久不能睡著。陳池今天開車,然后下午又陪她去送禮,好不容易跟她唱完又簧,完成她在桂林就交辦的任務后也人困馬乏,勞累得倒頭就睡著了。
吳秋月真想將剛才萬畝非禮自己的事跟陳池分享一下,讓他參謀分析一下。她想,陳池估計會吃醋吧?萬畝居然叫她寶貝,有這么愛惜她么?長這么大,記憶中還沒幾個人叫她作寶貝呢。寶貝,多好聽,多珍貴的稱呼啊。陳池——她的大漠孤煙,叫過她作寶貝,她聽起來是幸福的稀罕的,而萬畝這樣叫她,她感覺到有幾分褻瀆,她不是“公共汽車”,不是人盡可妻的人,除了父母和她愛的人可以叫之外,其他男人是不可隨便這樣叫她的。萬畝這樣叫她,讓她內心里不禁生出幾分排斥和反感。如果真給萬畝生個孩子,然后從此滋生出千絲萬縷的聯系,到頭來是幸事還是悲劇呢?這么糊思亂想著,迷糊中,她也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萬畝放在吳秋月床頭充電的手機嘀嘀地響了。響聲吵醒了她。她拿過手機一看,手機屏幕顯示著“老婆”兩個字。她不敢接,她不知道他老婆找他何事。這么晚了還來電話,該是有什么要緊事情。她想了想,還是起了床,拿了手機去敲萬畝房間的門。
萬畝的房門虛掩著。吳秋月走進去,搖醒了他。他接過手機一看,輕聲說:“沒事,不用理她。”
“這么晚了打你電話,應該有要緊事吧?”
“沒事,有要緊事的話,不接電話就會發信息的。”
“那行,繼續睡吧,晚安。”吳秋月說完,正走到門口,準備幫萬畝掩門時,萬畝拉住了她。
吳秋月驚訝道:“萬董,你?”
“幫繼續充電。”萬畝遞了手機給吳秋月。她毫無防備就接了。這一剎那,萬畝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有勁,她甩不脫。她想喊,可轉念一想,又忍住了。這一叫喊勢必驚醒家人,甚至寨里人。小山村安靜慣了,一聲異響,整個寨子的狗都會吠起來。
萬畝順勢把門掩了。
吳秋月意識到要發生什么,驚得眼睛大如銅鈴。萬畝趕緊用手捂著她準備張開隨時叫喊的嘴。
“寶貝,我愛你。兩千萬,絕對一分不少。然后再給一百萬你家蓋房,你家也需要這筆錢。不兌現你就告我強奸。”萬畝說完,就俯下頭來要吻吳秋月的脖子。
“別這樣,別這樣。”吳秋月小聲地拒絕道。
“沒事,騙你不得好死。”
“沒協議,錢又不到賬。”
“明天我就轉你賬上,放心吧。你先給我……”萬畝將吳秋月摟到床邊,壓在身下,正準備用手去褪她的褲子。
吳秋月見抗拒無果,就一口咬著萬畝的脖子。萬畝痛得啊地輕聲叫了出來,手也隨之松開了,人也站了起來,說:“你太狠了,嫌錢少?”
“不是。”吳秋月不多作解釋,趁機逃出了萬畝的房間,回到自己閨房后還驚魂未定:這土豪,真是好土啊,粗魯得有失身份。不是說不強求么?不是說很紳士么?怎么這會兒就如狼似虎了?能脫離虎口,全靠自己急中生智和敢于得罪人,不然驚動四鄰,自己就臉面盡失了。
第二天,天亮了,吉象莊又被白茫茫的霧氣罩得嚴嚴實實,十五米外,看不清任何東西。這里的天氣很特別。冬春兩季每天上午十點以前幾乎都是彌漫著霧氣和山嵐,只有到了十點以后,太陽升上來,照進吉象莊來,霧氣才如風吹輕紗似地散去。
然而,山里人的作息是世代傳下來的,他們習慣了天一亮就起床忙活。早上七點,太陽還沒露臉,吳再猛夫婦就打好了油茶,煮好了早餐。王淑便到女兒的房前叫早了。
吳秋月應道:“媽,你們先吃吧,我等會就來。”
王淑說:“好,你的朋友你來叫早哈。”
“好的,我知道了。”
吳秋月起床打開窗戶,看到外面一片白霧,遠山近水全然沒了影子。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昨晚疏忽了,忘了交代父母別煮那么早的早餐。自己久未回鄉,連家鄉的風物都忘記了。客人即使此時起床吃過早餐,也是不能看見什么的,更別說考察了。不過對于攝影愛好者而言,這霧鎖山川的景致,卻也不失為此地一美景,山外時常有人進吉象莊過夜,就為等這彌漫飄緲的霧氣拍上一兩組仙境般的照片。萬畝昨天就將手機拍到沒電,此時叫他們起床,吃過早餐,可能他也會有拍照的興致吧。她這樣想著,就先去敲黃同和嘟嘟的房門。敲了好幾下,才聽到黃同在房里懶洋洋地問道:“誰啊?這么吵。不讓人睡啦?”
吳秋月說:“大律師,是我。”
“這么早又干嘛?”
“起床啦,我爸媽都叫我們吃早餐了。”
吳秋月在門外聽到黃同和嘟嘟在床上翻了個身,他倆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睡在吳秋月家里。
“天,這也太早了吧?”黃同說。
“七點了。”
“我們睡到九點半,你們先吃吧。”
“那萬董呢?”吳秋月問。
“萬董也要睡到九點半的,你別去吵醒他哈。”
“真睡得,小心得懶癌。”吳秋月嘟噥道。
黃同說:“我們睡我們的,又不睡你那份子,管得著么?”
“那是。”吳秋月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倆和萬畝,轉而去叫陳池起床。
陳池在房里伸了個懶腰,然后對吳秋月說:“山里人真是勤快啊,這大清早地就吃早餐了。”
“早也沒掙下幾個錢,土里刨食,公雞命。你起了嗎?”
“起了。”
“好的,咱先吃過飯,然后看看大霧。我們這里的大霧含有大量的負離子,無毒的。”
吳秋月和陳池洗漱過后就結伴到廚房,陪著她父母吃早餐。
王淑問:“怎么其他三位還沒來?”
吳秋月說:“他們要睡到九點半的,叫我們先吃,別吵醒他們。”
王淑說:“城里人真會享福。”
吳再猛說:“怪的是他們不但會享福,還很會賺錢。”
“是啊。”
四人正吃著早餐的時候,宋鄉長卻打電話給吳秋月了。吳秋月接了電話,告訴他在鄉里等她電話就行了,不必進吉象莊。萬畝交代過了,在考察完畢后,見宋鄉長一面即可,不必全程陪同的。所以吳秋月不要求宋鄉長到她家里來陪萬畝。宋鄉長在電話里說,這樣顯得不夠熱情,如果吳畫家這樣交代了,我們就只好失陪。吳秋月聽到宋鄉長愿安心在鄉里等候,也就放心了。
吳再猛聽到是宋鄉長親自打電話給女兒,臉上一副無比驕傲和榮光的神情。他想,女兒現在的身份地位,確實是高貴了,往來無白丁了。
陳池喝著王淑盛來的一碗油菜,喝到一半時,卻看到碗底臥著一枚荷包蛋,他往吳秋月的碗里一看,她的碗里也有一枚。吳秋月見他一副疑惑的表情,就說:“吃吧。”
王淑笑著解釋道:“我們這里的風俗,要結婚的男女各吃了枚荷包蛋,表示永結同心和心心相印。”
陳池聽了,哦地一聲,臉上頓時翻起一層紅潤。這算是最高禮遇了。
吳秋月和陳池吃過早餐,就到戶外拍照。兩人既玩自拍,也互拍。飄渺浮動的霧氣被清風吹拂著,如變幻莫測的輕紗纏繞身邊,那種一伸手就能抓住霧帶的感覺,仿佛置身蓬萊仙境。陳池說:“光這一特色,就足以吸引不少游客了。”
“這還不算絕,還有更絕的呢。”
拍照之余,吳秋月便將昨晚萬畝非禮她的事告訴了陳池。陳池整個人就傻了,像個蔫瓜。
“吃醋啦?不是說‘我沒必要去改變你,做好自己就可以。咱倆有緣,不推,無緣,不求’么?不是說‘我們走進過各自的世界,這就是緣分,你走,我會目送并祝福。’嗎?”
“可真正那樣了,心還是痛。”
吳秋月聽了,心里感到一陣安慰。陳池,是愛她的,是在乎她的。不然也不會自私和吃醋了。于是,她說:“放心,她沒占到我便宜。”
“我不信。”
“你等會看看他身上有何標記嘛。”
“重賞之下哦。”
“重賞之下,亦無勇夫。”吳秋月說。
“那親一下。”陳池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