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誠摯邀請
生意不成仁義在。吳秋月走出校門后就一直在讀社會這所大學,很多迎來送往的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有時還深諳其道,運用起來爐火純青。
萬畝表態回去再研究研究,這句是出門話。但是吳秋月還是不拂客人臉面,將家里最好吃最珍貴的東西煮來款待了客人。錦衣玉食的萬畝和生長在城市的嘟嘟看不出鍋里的山珍有多稀罕,陳池、黃同和宋鄉長就知道分量。
宋鄉長向萬畝介紹了這鍋中之物的珍貴,意在提醒萬畝,吳家已拿出最高規格接待了,視他們一行若上賓。萬畝聽了,只是哦哦啊啊的應付,說些沒有多大意義的謝辭。吳秋月聽了,心里更加不爽,家里掛在灶頭梁上山珍,父母一年里都很少有機會吃到,也舍不得吃。這會兒都煮來招待客人了,客人卻是一副鐵石心腸,想到這里,她不禁難過得差點要簌簌淚下。窮人肝膽相照,至卑至誠,搖尾乞憐,終究換不來富人的一次垂青,哪怕一點感動。罷了,逢場作完這場戲就送客吧。吳秋月想。
吃飽午飯,萬畝提出要回去了。吳秋月和宋鄉長也不強留。李秘書將宋鄉長車后箱那件剩余的茅臺酒搬到了黃同的車上。宋鄉長說,送給各位回程消遣。
吳秋月見萬畝沒有誠意,就借口說久不回鄉,想多住幾天陪陪父母,不急于跟他們同行。黃同一番強求同行,吳秋月仍是執意多住幾晚。萬畝只好說,那就后會有期吧。
陳池看著吳秋月的眼睛,四目相對的剎那,眨了眨眼,倆人早已心領神會。這世上的知音、知已就是那么容易溝通,一個顧盼間的眼神,你我就可抵達彼此心靈的最深處。
嘟嘟想到待會兒回程途中萬畝要送酒給他的事,擔心喝醉了萬畝趁機裝糊涂后爽約,就不肯坐陳池的車,他趕黃同幫陳池開車,自己獻殷勤,幫萬畝開車。
送走萬畝一行和宋鄉長等人后,吳秋月仰起頭,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少年不識愁滋味,老來方知行路難。可惜了一件茅臺、一鍋山珍、一片盛情。她嘆完氣后,手機響了一下,是陳池發來的信息:人生不可能長久地擁有某種東西,所以也沒必要太執著于做成某件事,經歷就是一種成功。盡力就是為了不后悔。盡力了就不必后悔了。
吳秋月看了微微一笑,心想:這男人,心真細膩。我的喜怒哀樂都難逃他的法眼,要是這么知心的人做丈夫是幸也不幸?世上的人,隔著一段距離相看,往往能看清和體諒到對方的悲喜歡樂,好比比鄰而居的人家常常聞到隔籬的飯香,真正成為一屋檐下的夫妻,整天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的,怕就忽視對方的感受了。金岳霖作為林徽因的鄰居,他愛慕林和作為丈夫的梁思成愛林能一樣嗎?她回復了兩個字:知道。
陳池又發來信息:你有時候超脫得近乎神,簡單生活到需求很少很少,像水仙一樣,一盆清水足矣;有時候又現實得近乎乞丐,對一個飯團也渴求別人的施舍。
吳秋月回道:好好開你的車,一路平安。她踅回房間,午休去了。父母見她累了,也就不打擾她,忙著收拾飯桌上的一片狼藉。夫妻倆想不透的是準姑爺怎么不留下來陪女兒,一起回桂林有個伴多好。
午休是吳秋月多年形成的習慣了。生活有規律,人就不那么容易衰老。她想,黃同他們回程途中少不了要談論起她的,讓幾個男人談去吧,反正作為談資的她是該吃吃該睡睡,也不想過于患得患失了。
路上,嘟嘟和萬畝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很自然地又聊到吉象莊旅游的話題。嘟嘟是導游出身,聊起旅游,話就收不住。萬畝聽了,感覺在這方面像遇到專家,他在GZ省的旅游項目正缺嘟嘟這樣懂行的人手,心里暗自高興自己無心插柳柳成蔭,去趟吉象莊也能遇到千里馬。為此,他的話也多了起來,兩人聊起來沒完沒了。
嘟嘟見萬畝原來也這樣豪爽投緣,也就講起他自己的笑話來。他跟萬畝說起少年時母親給他算命一事。他母親有一年找算命先生幫他算命,先生說他二十歲后就有專車接送,想去哪個景點旅游就去哪個景點旅游,不僅吃香的喝辣的,身后還會有一幫人屁顛屁顛的追隨他。他母親當時聽了,便作想起這兒子二十歲之后應該當上大官了吧,不然哪來如此風光氣象?等嘟嘟長到二十歲,才發現自己當的是導游,情形確實如先生描述的模樣。我操,真佩服算命先生的高明,算得真準!
萬畝聽了,哈哈大笑。笑畢,他同情而又認真地邀請嘟嘟加入他在GZ省的旅游項目的管理團隊,答應付十五萬年薪給他,可以一下簽十年的合同。
嘟嘟想了想說:“我個人去不好玩,能否把黃同呀、陳科長呀、吳秋月呀也拉入你的團隊?”
萬畝說:“如果能如此甚好,恐怕他們三人未必肯屈尊前來。我老同收入不低,陳科長前程在望,吳秋月又不是很迷戀孔方兄。”
嘟嘟說:“陳科長眼下要二孩,缺錢著呢,估計會來。吳秋月這人重視的是自己個人價值的實現,或許能說得動心哦。”
萬畝說:“如果他們不肯,你當我說客,我還可以按每年年薪增長10%的幅度提高報酬,五險一五我照交,你把握一下吧。”
嘟嘟說:“萬董你真是做大事的料,氣貫長虹。”
萬畝說:“我其實也挺講究投緣。”
這邊,陳池的車上,黃同邊開車邊問:“秋月怎么就不肯一起回桂林呢?”
陳池說:“哪個知道她,我又不是她肚子的蛔蟲。”
黃同說:“這娘們,精明得像只白狐。”
“哪有你精明呀。”
“我是自作聰明,唉,你說嘟嘟怎么搶著開我的車呢?”
“你老同承諾的事,他可忘不了。”
“靠,不是幾瓶酒嗎?至于這么特別提示?”
“嘟哥也可憐。”
“得,如果到鳳凰,我老同不記得,我提醒他。”
四人到了鳳凰古城后,萬畝叫嘟嘟在一家煙酒店前停車,他拉了嘟嘟就進店去了。黃同看到,也跟著停車進了店。
店里擺賣的都是湖南名酒居多,有白沙液、瀏陽河酒、酒鬼酒和金六福。萬畝大方,四種酒分別要了一件,叫店家搬到黃同的車上,叮囑黃同四人回到桂林后平分了。之后,他叫嘟嘟他們三人送他去銅仁鳳凰機場,他乘機飛GZ省的首府,他的旅游項目要他去看看進度。原來他的機票,早上在吉象莊時他就在網上悄悄地訂購好了。黃同等人也只好由著他,送他過安檢后就開車回桂林。
途中吃晚飯的時候,嘟嘟將萬畝誠邀他們三人和吳秋月加入萬畝的旅游團隊的事說了。黃同表態薪酬太低,不想去。陳池有點心動,只是不好立即拍板,說要回家跟飄飄商量,畢竟鐵飯碗不是說丟就丟的。嘟嘟打電話給吳秋月說了此事,吳秋月說不去,萬畝不投資她家鄉就罷了,還想把她也挖走。嘟嘟掛了電話就直贊嘆吳秋月有氣節,不為五斗米而折腰。他自己是有八分心動要加盟萬畝的團隊了,賣魚是件披星戴月的苦營生,上了年紀之后自己也會像師傅一樣,只能依依不舍卻又不得不放棄這條路數。既然眼下有這等機會,他是要好好規劃一下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