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自是有情癡,不負癡情人。
吾心樓,煙渺山莊十七樓閣中最不起眼的一座,樓閣自建成之日便沒有修葺過,痕跡斑駁。然而立柱上的四行簪花小楷卻深刻其中,朱砂寫就的詩句在整體略顯破敗的氣息中散發出縷縷凄婉,如黃鶯泣血,訴說著雕刻人的入骨悲思。
破敗如斯,鮮有人出入的吾心樓如今卻隱隱有交談聲。
樓中一個落滿灰塵的角落,幾位黑衣人躬身半跪,他們面前是一個帶著青面獠牙面具穿著黑底滾著銀邊織錦緞的高大男人。
“主子,豐國的兄弟傳來消息,豐皇年邁欲早立繼承人,然豐皇膝下五子皆心性殘暴,豐皇搖擺不定,偶得游歷豐國的天機老人八字諫言后,便秘密派人走訪各國。”
“哦?可知是哪八字?”
“龍子歸穴,豐國可安。”
氣氛有剎那的凝滯,戴面具的男人輕笑了聲,“這樣說來,豐皇竟有兒子流落在外。”
黑衣人接話:“興許是豐皇年輕時風流過后的遺種吧。”
戴面具的男人不以為意,話鋒一轉:“天機老人既然出現在豐國,現在可能夠探聽到他的下落?”
黑衣人回話:“主子,天機老人向來行無蹤跡且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各國勢力都在打探,結果一無所獲。”
“嗯。”淡淡的語氣,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領頭的黑衣人見主子又閉口不言,便想開口請求指示就又聽得男人說:“我要離開煙渺山莊去彥都城調查一些事情,通知小五與我隨行。影一,影二,影三,影四,你們四個分別帶部分影衛前往華豐梁辛四國暗中追蹤豐皇的人馬,同時注意這些國家中是否有會巫蠱的人存在,一有發現即刻通知我。”
影一皺了皺眉,面有憂色,開口詢問:“主,小五年紀尚幼,屬下擔心小五隨主前去彥國會為主添麻煩,不如讓屬下隨主前去吧。”
戴面具的男人眼神似能將影一看穿,“影一,我知道你心疼小五,小五以前曾被達官貴族用作孌童戲耍發泄,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以至于自閉至今,此行帶他前去對他又何嘗不是一種機緣,他需要一個契機從那個陰暗的世界里走出來。”
“是。”影一不再反駁,帶領另外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自從上次云瑾和江無言書房一談后,云瑾一直摸不清江無言的態度。歸寧那日,江無言沒有陪她回去。她特地去了秋水庵看望云裳,云裳的氣色似乎好了些,可她依舊擔心。那日在書房里,江無言對她說,他可以答應她拿出雪靈芝救云裳,前提是她要幫他做三件事。事成,雪靈芝便歸她。
三件事,談何容易。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她和她身后的家族推向深淵萬劫不復。又或許,事情的走向已經由不得她了,江無言說的對,在外人眼里,特別是皇帝彥昭,林江兩家早已綁在了一起。伴君如伴虎,她雖身在閨閣,卻也分得清政局。她知道定康王府的處境并不算太好,皇帝表面上雖榮寵無限,暗地里卻也暗暗忌諱,定康親王之所以正值壯年就隱退朝堂,恐怕就是為了打消皇帝的顧慮以保全定康王府。
不過,有件事,卻令云瑾感到十分疑惑。定康親王,她的公公,似乎與江無言關系并沒有那么親近。她來到定康王府這幾天,除卻那日與江無言一同給他請安之外,便再也未見過他。管家的說法是,他一直幽居在竹園,不愿旁人前去打擾。就連江無言都甚少提及自己的父親。
幸運的是,府里的人對云瑾這唯一的女主人都十分尊敬,除卻江無言冷熱不明的態度,云瑾過的并無艱難之處。
陪嫁丫鬟匆匆忙忙推門跑進來,適逢屋外淅淅瀝瀝下著雨,丫鬟一進門三月抽芽吐蕊的春意和雨中清新潔凈的氣息撲面而來,躺在軟榻上看書的云瑾愜意的深吸了一口氣,懶懶的坐起來,笑道:“杏兒,怎的這樣魯莽?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只見杏兒兩頰泛紅,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想必確實是有急事才跑的這般急。待得她喘息稍定,就急忙開口:“小姐,不好了,世子受了重傷,流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吧。”
云瑾沉醉在春風酥雨中的思緒霎時清醒,笑意僵在嘴角,“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