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狄圍，你發什么呆呢？不打卡就別擋著，我還要打呢。”
關堯被一把突如其來的聲音推開，回過神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工廠，身上還穿著某快遞公司工作服。
“李狄圍，還不去送快遞嗎？”一個陌生男人拍了一下關堯的肩膀。
“我不是李狄圍。”關堯移動了位置，不讓男人的手停留在他的肩膀。
“你不是李狄圍？你是不是傻了，好好看看。”男人這回把雙手都搭在關堯的肩膀上，讓他面向打卡器旁給員工整理儀容的全身鏡。
即使全身鏡已然是臟兮兮的，上面的污垢大概累積了一年以上，但從這樣的鏡子中，關堯還是看見了，這并不是他的身體。
“這不是我！”關堯看著鏡子里的人和他動作一致，更是嚇了一跳。
“哎呀，什么是你不是你，上班時間，送貨去啦。”男人勾過關堯的肩，把他帶向停車場。
關堯迷糊地被帶走，看到開著車門的車就想上去。
男人趕緊一把拉住關堯。“大哥你有病啊，看見車就上，這才是我們的車。”
關堯順著男人指的地方望過去，乖巧地走向正確的車，坐了副駕駛座。
車發動之后，一路上，男人都在喋喋不休，只有關堯靜若處子，他不知道遇上轉換靈魂這件詭異的事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你叫什么名字？”關堯打斷了男人在昨晚喝酒遇到一個身材很好的美女的回憶。
“李狄圍，玩我有意思嗎？我，沈鎮榮，一起工作了這么久，都沒看你這么失魂落魄過，失戀啦？我就跟你說女人，你一輩子都搞不懂的，我……”沈鎮榮絲毫沒覺得不妥，繼續馬不停蹄地話癆。
李狄圍，沈鎮榮，關堯在心里默念了這兩個名字，再回想關于自己最后的記憶，他不過就是刷完微博就睡覺了，怎么會跑到別人的身體里來了呢？
難道這是夢？
關堯掐了自己的大腿，發現一點也不疼，確定這是夢以后，想說退出夢境的方法都是很極端的，什么跳樓跳海被車撞之類的，按照這個邏輯來推算，跳車也是可以的吧？
畢竟是拿生命在賭，關堯猶豫了一會，在心里倒數三二一，打開車門跳車了。
帶著滿心的恐懼準備面對落地的疼痛時，關堯猛然睜開了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還有房間，他松了一口氣。
果然是夢。
“奇怪的夢。”關堯給自己的夢下了一個結論，就跑去洗漱開啟新的一天，這個夢不值得太多的深入探討。
02
幾天下來，關堯吃得好睡得好，宵夜還能吃燒烤，基本上已經把之前的夢忘得一干二凈，殊不知卻在喝醉的時候又陷入這奇怪的夢境。
“李狄圍，李狄圍！我跟你說正經事，你怎么在發呆。”沈鎮榮用力拍了一下關堯的肩膀。
“蛤？”怎么又是這個名字，關堯心想。
經歷過一次之后，關堯仿佛能夠更快適應這樣的夢境，他邊說邊觀察四周，估計這里是李狄圍或者沈鎮榮的家吧。“沒事，你繼續說。”
“一句話，綁架姚家千金的事，你到底參與不參與？”沈鎮榮嘴里叼著一根煙，一手拿著打火機給自己點火。
“綁架誰？”關堯愣在原地，綁架這個詞，他除了在新聞上見過，這些年來就沒和這個詞扯上關系過。
“姚家千金姚紅你還不知道嗎？這個城里財力最豐厚的姚家呀，這個姚紅還參加過選美，我是看在上次我們合作得挺愉快的，這次才讓你再參與，不過這次可不止我們了，畢竟綁架富家小姐還是有難度的，所以我找了龍哥和他的幾個小弟做幫手，大家五五分，然后再對半就是你的。”沈鎮榮翹起二郎腿，對著李狄圍吐出一口煙。
關堯仔細地聽著，不抽煙的他下意識對飄來的煙味皺了一下眉，恍然大悟過來，難怪沈鎮榮家如此地富麗堂皇，一點都不像普通快遞員住的地方。
關堯低頭沉思了一會，抬頭問道。“所以我能得到的部分是多少？”
沈鎮榮直盯著關堯。“五百萬。”
關堯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只手，沈鎮榮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和他握手。
“合作愉快，我的好兄弟。”
關堯睜開眼，再次從夢中醒來，這次他不再像往常一樣賴床，反倒躺在床上清醒地在思考夢中的綁架案。
這到底是夢，還是？
叮咚！
關堯看了眼門口，再伸手從床頭柜上摸索手機，看了眼時間，原來已經中午了。
“請問是關堯先生嗎？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李狄圍站在門口，把關堯在網上買的一箱零食遞到關堯面前，上面有代簽的快遞單。
李狄圍？！
關堯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雖然他只在第一次的夢境照鏡子的時候見過李狄圍的臉，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能確定眼前這個人是李狄圍。
“先生？”李狄圍疑惑地看著關堯。
“哦，抱歉抱歉，剛睡醒還有點懵。”關堯尷尬地接過箱子還有筆，連忙在快遞單上簽收。
關堯看著李狄圍離開的背影，感覺一切都有點詭異，夢境居然發展到現實里來了。
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關堯從手機里查看了物流，發現快遞員是叫李狄圍沒錯。
隨即，關堯再搜尋了姚紅這個人，她的確是個富家千金，不過并沒有傳出她被綁架的新聞，難道他們還沒動手？
算了，不管有沒有動手都不關關堯的事，難道要他去報警說他夢到姚紅被綁架？這種理由，能不能立案都成問題了，可能還會害他成為嫌疑犯。
關堯再次把事情拋諸腦后，正常地過自己的生活。
03
第三次進入夢境，又是幾天后的事了。
“放開我！”
關堯被一把尖銳的女聲刺激得渾身發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廢棄的工廠外抽煙，而聲音是從工廠里傳出來的，但是又立刻被什么東西堵上了，聲音瞬間消失。
關堯從一個被打碎的窗口望向里面，看見兩個男人正跪在地上緊緊地禁錮著一個裸體的女人，控制住她的手腳，而另一個站住的男人推了李狄圍一把，慫恿他干些什么的樣子。
關堯轉過身，丟掉手中有些燙手的香煙，不再看里面那殘酷的場景，卻又能隱隱約約聽見從那女人喉間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估計她就是姚紅了吧。
一段時間后，關堯聽見里面的幾把男聲正在賽后檢討，談論姚紅的身材、聲音甚至是緊致度。
關堯冷笑，男人啊。
“啊！龍哥她自殺了！”
“你們都是怎么辦事的！一群豬頭！我讓你們把刀帶身上了嗎？！”
關堯驚訝地再往里看一眼，看見姚紅被鮮血染紅了雙手，胸間插了一把刀，她的大腿內側也有血流往小腿，最終滴落在地上，她的手顫抖著，她的腿顫抖著，她的全身都在顫抖著，可是她的眼神，絕望而寧靜。
最終，她倒下了，動也不動。
其中一個小弟去探了姚紅的呼吸，緊張地問道。“龍哥，怎么辦？她死了！”
“現在只能裝作她沒死，死了我們還能收到贖金嗎？！等收到贖金我們就立刻走，明白了嗎？！”龍哥嫌棄地打了自己手下一巴掌，讓他振作起來。
“明白了。”另一個小弟看龍哥騎在上頭，趕緊回答道。
“把她的衣服穿回去，扔到到角落就好。”龍哥隨手指了一個角落。
小弟吞了口水，鼓起勇氣問道。“那刀……”
“拔出來。”龍哥走進一個門里。
“是的，龍哥。”
關堯看了眼在場的人，既然李狄圍在里面，那他這次做的應該是沈鎮榮的夢吧？他從兜里拿起手機，打算看一眼自己的長相。
手機漆黑的熒幕反映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關堯本人，一不小心亮起熒幕，他看到了日期和時間，是七天后。
關堯瞬間從夢中驚醒，夢境中自己的臉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額頭的汗順著臉頰的弧度逐漸滑落。
“怎么可能？”
或者說，這個夢，是在暗示關堯什么？暗示他可以取代沈鎮榮，甚至一個人獨吞所有贖金？
這樣就有意思多了，光看著，多無聊啊。
04
關堯來到快遞工廠外尋找沈鎮榮的身影，正巧看見他跑到外頭來鬼鬼祟祟地接電話。
沈鎮榮剛在電話里和龍哥約好時間，轉頭就被關堯一棍子敲暈了。
等沈鎮榮醒來，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狹隘的房間里，這里除了幾瓶水什么也沒有，他根本不知道這里是哪，沒想到自己干了綁架這么多年，竟然還有淪落到被綁架的一天。
而關堯早就趁沈鎮榮暈倒的期間更換了他手機上的解鎖指紋和密碼，才把他關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他打算取代沈鎮榮的身份，殺掉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贖金。
關堯把發型弄得和沈鎮榮一模一樣，加上他們的身形差不多，帶上個口罩，偽裝聲音，這個計劃基本上是十拿九穩了。
龍哥按照時間到約會地點，看見人已經到了，只是他不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沈鎮榮。
“人呢我會綁來，不必你操心了，你負責聯系家人要贖金就行，不過，你戴口罩干嘛？”龍哥不友善的眼神把關堯從頭頂看到腳底。
“最近學謹慎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龍哥你也可以戴個口罩試試。”關堯笑了一下。
“我才不整這東西，難受。”龍哥一臉嫌棄地撇過頭。
“行，不過有件事我想跟龍哥你商量一下，你看啊，我人比你少，做的事也比你輕松，那錢，是不是應該你拿多點？六四分？”關堯動了動手指，在敲大腿，不知道打著什么如意算盤。
龍哥疑惑。“你真的愿意？”
“大家有來有往，搞好關系，做完這單還有下單嘛，錢財身外物，我們的合作關系才是最重要的。”關堯勾起嘴角，眼神中露出善意。
這么做單純是為了加深龍哥對他的信任感，讓龍哥陷在錢眼里，不會懷疑他的身份，反正最后錢都是到他手里，這句心里話關堯自然是沒說出口。
五天后，事情順利地進展著，被綁來的姚紅恐懼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小妞還是有姿色的。”一個小弟默默說道。
“不如找個時間，我們輪流？”另一個小弟猥瑣地笑著。
“沒毛病，對了，不能忘了我們兩個新來的兄弟啊，有福同享是我做人的宗旨。”小弟把眼光投射到關堯和李狄圍身上。
龍哥聞聲，也看了他們一眼。
關堯低頭，要是不參與可能會被懷疑，他得想辦法脫身，不留下任何證據才行。
“兄弟，我就不必了，我對女人實在是沒什么興趣，你們和李狄圍玩得開心就好。”關堯把身旁的李狄圍往前推了推。
“不會吧，難不成你是……”兩個小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
關堯無奈地聳聳肩。“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會吃了你們的。”
龍哥收回目光，他和沈鎮榮雖說認識多年，但都是表面兄弟，偶爾合作，并不是很了解他的私生活，不能分辨話中真假。
“那不如我們現在就……”小弟正打算向前觸碰姚紅吹彈可破的肌膚。
“我餓了。”龍哥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全場安靜下來。
“我去買飯吧，戴著口罩在外面游蕩更方便一下，不會被認出來，你們繼續。”關堯舉起了手，自告奮勇地去買飯。
其余的人都對關堯的挺身而出感激不已。
05
畢竟廢棄工廠還是比較偏遠的地區，導致關堯買飯花的時間比較長，等他回到工廠，他們已經完事了，姚紅正如夢中所見，自殺死了，不過已經被穿好了衣服，扔在一旁。
“不好意思，這里有點偏遠，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餐館，你們看看合胃口不。”關堯對姚紅的尸體視若無睹，反倒打開香噴噴的盒飯吸引他們。
“好香啊。”小弟迫不及待沖上前，給龍哥準備好筷子，然后自己也禁不住香味的誘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李狄圍人呢？”關堯問道。
小弟邊吃邊口齒不清地說道。“哦，我們開心完之后，他就接到電話去拿贖金了。”
“這樣啊，你慢點吃，別噎著了，對了，我還買了一些喝的，你們口渴的話就拿去喝吧。”關堯把買來的飲料也一一從塑料袋里拿出來。
兩個小弟同時向關堯豎起了拇指。
“你們慢慢吃，我去外面抽根煙。”關堯從口袋里拿出香煙和打火機，雖然他不抽煙，但是演戲得演全套。
十分鐘后，工廠里傳來三人掙扎的聲音，不一會，又全沒聲了。
關堯丟掉一口都沒吸的煙，走進工廠里，兩個小弟都趴在了桌子上，龍哥從椅子上跌下，趴在了地上，三人皆口吐白沫。
“我毒還是下得挺好的，死得真干脆。”關堯滿意地點頭，隨后拿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后從塑料袋里拿出剛買的消毒濕紙巾抹干凈能留下他指紋的地方。
關堯走進工廠里隱秘的小房間，放出真正的沈鎮榮，但是已經這么多天沒吃東西，每天也只攝取不多水量的沈鎮榮，幾乎已經虛脫到半夢半醒的程度，關堯把沈鎮榮帶往高處，再把他推下去，接著把去掉指紋，解除指紋和密碼的手機也丟下去。
關堯走到半路，攔截李狄圍手上的贖金。“你快走，剛剛龍哥接到消息說姚家報警了，警察很有可能已經暗中跟著你找到這里了，我們大家分頭走，明天凌晨兩點在我家附近的公園見。”
“這……”李狄圍既有些害怕也猶豫。
“你還愣著干什么，難道我有害過你嗎？”關堯嚴肅的眼神讓人恐懼。
李狄圍搖搖頭，把贖金交給關堯，自己就往來的方向跑了。
關堯拿了贖金，二話不說也逃離了現場。
早已準備好一切的他，在前往機場之前，已經匿名通知了警方，工廠的位置，相信他們也能找到昏迷中的沈鎮榮，還告訴他們李狄圍會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出現。
到時候，李狄圍和沈鎮榮一定會互相指證，誰也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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