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決定送給老四一筆錢,和她斷絕往來,也好讓她盡快找到對象,成家過日子。這樣也就了卻了一樁心事。
可是湊這一筆錢并不容易。倒不是手頭緊,而是錢都掌管在妻子手中。如果是同學、朋友向我借一筆錢,我可以向妻子講,可是給情人、小三一筆錢,這無論如何也不能對妻子言明。
設法湊吧!我把我手頭上的錢湊了湊,才湊了兩萬多元。從自己思想上來講,這也太少了。
我同老四交往已經六年了,前兩年我為她花了一些錢。但那是零花,幾天才花上一次。就算是每天花幾百元,在我這流動的資金里邊,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象一個人抽煙一樣,每天抽十元的煙,并不覺得多,如果一次買一年的煙,就會覺得,這抽煙真是太浪費了。
湊不上錢,沒辦法,我只好從進貨款中截留了。就這樣,我截留了兩萬多元的進貨款。一共湊了個整數,五萬元。
我拿著這五萬元錢,來到銀行,全換成了嶄新的新幣,連錢上的編號都是連在一起的。我找了個月餅盒,正好能裝下這五萬元錢。便提著月餅盒,找到了老四。
我把來意一說,老四當時就生氣了。
“你還不如殺了我痛快呢!”她喊道。“我缺了錢找你要,不缺錢,你送錢給我,這不是罵我嗎?有這樣羞辱人的嗎?”
我慌忙解釋道:
“不是那個意思,你收下這筆錢,咱們中斷一段時間來往。等你結了婚,如果你愿意來往,咱們還可以繼續。你如果不結婚,就是不收這筆錢,我也再不能與你來往了。”
我說話也很堅決,因為我想好了,不能留活口,不能再給老四留有回返的余地了。
“現在你的婚姻是頭等大事,其余的都是小事。”我說。
老四瞪了我一眼,從沙發上起身,坐到床頭柜旁邊,再不理我了。
我又向老四講了很多道理,講著講著,老四好像不耐煩了,突然打開床頭柜,從里邊拿出了一個紙條遞給了我。
我接過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
“紅酥手,黃騰酒,咱倆愛過有沒有?”
我一看就想發笑。我知道老四不懂詩,更不會寫詩。不知她從那里見到了陸游的詩,隨便抄了兩句,又加上自己的一句,這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我不加思索地答道:
“有。”
老四聽到回答,并不說話,又從床頭柜里拿出了一個紙條: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一次我不敢大意了。看來老四并不是沒有考慮過我要和她分手的事。特別是這句“何事秋風悲畫扇”,讓我渾身打了個寒戰。莫非老四早有準備?我若和她分手,她會干出什么事呢?
我不得不慎重思考。老四正在想什么呢?這時候,我想起了曾經在互聯網上看到的一首詩: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
雖說是三四月,誰人知五六年。
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憑欄。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
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從搖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似水,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
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
急匆匆,三月挑花隨水轉,
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
噫,朗呀朗,
巴不得下一世,你轉女來我為男。
想到這些,我突然覺得:老四是否已經做好了來生的打算?
想著想著我自己又笑了,這真是杞人憂天。老四這么年輕,一朵鮮花還沒開放,怎么能去尋短見呢?
想到這里我心中又踏實了,繼續說道:
“這樣吧,你把錢留下。這段時間我就不來找你了,如果你覺得孤獨,可以去找我,行嗎?”
這個時候,說話要留有活口,否則,我擔心老四會發瘋。
果然,老四見我有了活口,便說道:
“你把錢放到這里可以,但我決不動用你的錢。我只負責保管,你什么時間用,可隨時到我這里來取。”
聽到這話,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離開老四那里之后,馬不停蹄,我立刻開始執行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已經在省城找好了地點,把小城的商店關掉,到省城去。
老四只知道我是從省城來的,并不知道我在省城的具體地址。那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只要人一走,再想找這個人可就難了。
沒用幾天的時間,我來個舉家搬遷,跑回了省城。
當然,不給老四那筆錢,我仍然可以遷回省城。但那樣做就太沒有人味了。留下那筆錢,自己覺得受到的良心責難會小一點。
人回到省城,但老四的形象時時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對老四的思念,卻一日比一日加重。
我常常站在樓前,向小城的方向凝望。
“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轉眼兩年過去了。我時刻既提防又盼望的老四會到省城來找我,這種事并沒有發生。
我理解老四的性格,她寧可死,也不會跑到省城來找我的。當初在一起時,都未能把人留住,再找著了,又能怎么樣?老四一定會這樣想。
晚上,我對著月光念道:
“老四你還好嗎?
突然有一天,我從省城晚報的一個豆腐塊消息中,得到了老四的消息:
某小城發生一起“強奸被殺案”。
消息很簡單:某小城一住宅發生命案。死亡一男一女。男子是被殺,女子是自殺。公安偵察后發現:男子是女子的姐夫。法醫鑒定后認為:姐夫強奸小姨子之后,被小姨子所殺,然后小姨子自盡。案件在偵察中發現,案發現場有一個月餅盒,月餅盒里裝有嶄新的五萬元現金。現金上留有紙條,紙條上寫著:“請將此款轉交我的姐姐。”暑名:老四。
看完這則消息,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老四真的這么干了!她把對我的怨恨發泄在了她姐夫身上。
老四和她姐夫的關系,我始終不明白。但老四說過的一句話,我記憶深刻:“我犧牲我自己,都是為了我的姐姐。”她說這話時,還悲傷地流下了眼淚。
老四的姐姐屬于那種最溫柔最善良的女人。她的性格特點就是沒性格,逆來順受。
現在想起來,是我過去錯怪了老四。老四并沒有墮落,她的行為是出于一種親情地、無私地、偉大的愛。
是我拋棄了她。她這兩年,是在怎樣的思念與孤獨中熬過來的呢?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下了這樣的決心呢?
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理解老四那一顆孤獨的心:
“欲將心事付搖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多少紅顏粹,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亂冢。”
“誰將煙焚散,散了縱橫的牽絆。”
古人的這些詩句,使我猛然體會到了老四的處境:
一人一屋一床一被窩,只有枕上淚水多!
這是怎樣的孤獨呀!
但老四在孤獨中并沒有來找我,她是否是擔心:找到我我會為難?!
“老四,你怎么那么善良!那么好呢!”
“老四,是我錯怪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老四,我一定要寫一篇文章紀念你,讓你永遠活在人們的心里。”
再說什么都已經來不及了,唯一能夠彌補自己過錯的方法,就是我一定要把老四的姐姐照顧好。
我不顧一切地,踏上了通往小城的城際公交車………
(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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