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囚

執筆|三生有狐

天元十一年,夏。

那是一個悶熱潮濕的夜晚,寂靜無聲,卻并非寧靜,暴風雨就要來了。

萬俟山莊的一間小屋內,竟是聚滿了武林眾人,那些個叱咤風云的武林人,皆是焦灼不安得看著同一個方向——萬俟南歌,那個拿著一抹卷軸的男子。

萬俟南歌看著眾人的眼光,有些無奈地想著,讓我去勾引將離宮宮主,虧得這些正派之人想的出來。

“萬俟兄弟,萬俟姑娘我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白發蒼蒼的武林盟主滿臉笑容地說道。那些個在座的武林眾人聽罷,皆是眼眸一亮,忙不迭地笑著附和。

這滄浪雪誰人不知,萬俟神醫是個狡詐的狐貍,可偏偏他最疼愛的妹妹萬俟南羽卻是純良如兔子。什么難事求萬俟南歌不如求萬俟南羽,而今,他們騙走了萬俟南羽,想來這萬俟滄流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哼”萬俟南歌發出一聲冷笑,這些個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什么照顧,這明擺著是威脅,小羽啊小羽,哥哥真是后悔把你護得太好。

轟隆隆,突然間的電閃雷鳴伴著萬俟滄流的一聲“好”滾滾而來,這雷聲甚是驚人,生生在眾人心中打下一個不安,只是,此刻,沒有什么比萬俟南歌這一聲好更讓他們在意了。于是,那隨著雷聲而來的不安,并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此刻的他們不會知道,萬俟南歌便如這一聲驚雷,終是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震驚。

次年五月。

萬俟南歌如預計那般,被將離宮所擄。左腳被帶上金環的萬俟南歌,與那些被虜的武林眾人一道將被帶到祿存殿,聽說那是將離宮專司刑罰的地方。

“主上。”那步步鈴響的女子翩翩走來,一眾魔教教徒皆跪了下去。

萬俟南歌抬眼,一眼,便驚艷。紅衣艷艷的女子自妖冶的赤芍花叢中走出,一襲墨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任風吹起,自膝蓋叉開的裙擺,隨著她的步子,修長的小腿若隱若現,那腳踝上系著鈴鐺的紅繩,正是步步清響的原因。緋芍,這個名字,真真適合她,萬俟滄流在心中想到。

“咦,萬俟……南歌?”緋芍美目掃過眾人,看看落在了正在打量自己的萬俟南歌身上,眼里寫滿了興味,語氣里分不清是驚是怒。

“大膽,還不低下頭去。”領著眾人的女子見狀,一鞭子揮在了萬俟南歌的背上,一霎淡淡的血腥味逸散。萬俟南歌亦低下了頭去,那一剎,他竟然覺得有些可笑,心想,那江湖傳言,將離宮主攝魂術驚人,但凡一眼,便陷入沉迷,只怕是那些正派武林為了自己沉迷緋芍美貌編織的借口罷,此刻他不知,其實緋芍的確是天下無二的攝魂師,只是,她是高傲的,哪里會輕易使用攝魂之術。

見狀,緋芍制止了手下將要再次落在萬俟滄流身上的鞭子,笑盈盈地走了過去,伸出一雙纖纖玉手,用纖長的手指挑起了萬俟南歌的下巴,一時間,四目相對。

片刻,萬俟南歌緊張的出了細密的汗珠,緋芍這才移開實現,笑著說:“從今以后,你的自由便歸屬于我。”

“哼”萬俟南歌的目光閃了一閃,冷哼一聲,還不甚明白緋芍說的是什么意思,只道他的自由又豈是她可以隨意決定的。

那邊緋芍的手指輕輕摁在了萬俟南歌的唇上,緩緩地蹭了蹭。而后,緋芍離去,留下一句令眾人錯愕的話語,“倒是有點性子的。給你們三個月,三月之后,本尊要迎娶這位公子。”

大約有一刻鐘,眾人陷入了寂靜,直到緋芍的身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這些人才堪堪回過神來。

“額,公子請起。”適才揮了鞭子的女子忙不迭地扶起了萬俟南歌,那一刻,她的心如沉入萬年冰川般徹骨,這個人終究是出現了,只是他并不記得主上了。

“無妨的,你家主上還真是任性。”萬俟南歌對著那女子淺淺一笑,也不知他笑的是什么,只是,那么一笑倒是讓這女子更是心驚膽戰了。

“咳,紫川,送公子去赤芍宮,好生伺候著。”那女子強作鎮定地說著,心想,還是不要跟在這人邊上了,省得主上看見自己便想起今日之事。說罷,她便繼續領著那些人去向祿存殿了。

“是,青衫姑姑。”叫作紫川的女子走了出來,領著萬俟南歌走向了赤芍宮。
“赤芍宮是什么地方?”萬俟滄流詢問道。

“啊……哦,稟告公子,那是主上的寢宮。”紫川走在萬俟南歌的前面,冷不丁地聽到一句問話,倒是驚了一驚。

三個月后。

“萬俟,怎么樣?可是喜歡?”緋芍打量著穿著一襲紅衣的萬俟南歌,心中滿是歡喜,原來穿紅衣也是這么好看吶。緋芍是極愛萬俟南歌這皮相的,這一點,人盡皆知。

“芍芍,這樣不妥吧。”萬俟南歌捏著手里的紅蓋頭,眉頭挑了挑,這緋芍做事從來與常人不同,這婚禮,雖說沒有讓他穿上一襲女裝,卻把紅蓋頭交給了他。

“怎么,不樂意?可是本尊覺得甚好呢。”聽到緋芍這般說著,萬俟南歌也是無奈,用上了“本尊”,再要拒絕,怕是緋芍便要生氣了。

這三個月的相處,他并不覺得緋芍對自己有特別的情感,他二人倒是性情相合,如同朋友般,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緋芍要與自己成親。緋芍是個任性的,生氣起來,倒是不會拿他怎么樣,只是,會責罰身邊照顧他的侍女們,他雖是不算什么大善人,卻也是醫者仁心,終究有些不忍心別人因了自己收到責罰,何況她的手段,是殘忍了些。

“樂意,自然樂意。”萬俟南歌說著,便摟了緋芍的腰,笑著說道。

對于萬俟南歌出賣色相,緋芍很是樂意,眼眸一彎,便笑著離開了。

緋芍一走,萬俟南歌便攤開了手心的紙條,嘆了嘆氣。那紙條上寫的能是什么,自然是叫他趁著婚禮對緋芍出手。萬俟南歌頭痛地撫了撫額,心想,這些老頭子,才三個月,便等不及了么?當真以為緋芍對我有情意么?

想了想妹妹,萬俟南歌還是忍下了無視之心,寫下“時機未到,照顧小羽”的話語,招來信鴿,將信寄了出去。之前,萬俟南歌也曾擔心過,這信會被截下,只是,好像這三個月來,似乎并沒有被發現的跡象,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小心的緣故。

鴿子剛飛出去沒多久,便有一個緋色身影將它捉住,不錯,那正是緋芍,她抽出信看了看,便塞了回去,放任那鴿子飛去。

“主上,您……?”跟在緋芍身邊的青衫問道。

“無礙。”緋芍連表情都未曾變過一分,似乎,魔夫的這般舉動她根本不在意,也不知是她對萬俟南歌無情,還是太過自信。

只是,轉身離去的瞬間,待青衫看不見緋芍的表情之時,緋芍終究是說了一句:“青衫,你是知道的。”

聽罷,青衫嘆了嘆氣,看著那個堅毅的背影,她有些難過。這個女子,看似這般強大,什么也不能動搖她,誰又能知道那強大的背后,掩去了多少的辛酸與無奈。

記憶里的這個女子,并不總是這樣的,曾經的她也如同普通的小女孩一般。甚至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少年郎,只不過,那時她們太年少,抵不過這世事難料。他們是一同在這將離宮長大的孩子,那年的試煉,甚是無情,魔窟里的廝殺,多少個稚嫩的生命逝去。那時的緋芍,有著一身的好功夫,是前任宮主最看好的弟子,本不用經歷那般爭斗,可是,她卻為了一個幾乎沒什么功夫的男孩,甘愿入魔窟,青衫還記得,那個男孩的名字叫作墨棋,緋芍私自放走了他,甚至用了攝魂術,那些在將離宮的記憶連同他最喜歡的她,統統洗去。于是,緋芍代替他,被丟進了魔窟,也正是如此,她青衫才能活到今日。

魔窟里,所有被丟進去的弟子們互相廝殺,只為了那唯一的存活機會,只是,那一年,緋芍的出現,終究是個異數,青衫以為,剩下她和緋芍,她必死了,卻不想,緋芍拉起了滿是傷痕的她,問她愿意相信緋芍么。她點點頭,其實那時她是想趁機殺了緋芍的。只是,沒想到緋芍立馬點了她的穴道,她以為她要死了,卻是沒想到,緋芍竟然背著她來到了宮主面前,不怕死的討價還價要留下她。她以為她們都會死,結果,宮主竟然放過了她們。而后,她才知道,宮主要她們服毒,緋芍竟然一個人將兩份都服了。

青衫知道,怎么能不知道,緋芍這般隨性地活著,什么禮數規矩都不在乎,那是因為自從十五歲起,她便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十。今年,緋芍已經二十二了,若是,萬俟南歌,不,墨棋沒有出現,怕是,此生緋芍也不會嫁人了。想到這里,青衫忽然覺得很是欣慰,至少,緋芍還有機會嫁給心愛之人。

入夜了,萬俟南歌此刻正坐在新房中等候著新娘。萬俟南歌取下紅蓋頭,真真是欲哭無淚啊,這緋芍,真當自己是新郎官了啊,竟然把他丟在新房,自己在外面喝酒,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想的。

忽然,萬俟南歌聽見了腳步聲,心下想起,之前那邊回應給他的內容,要他與緋芍做一對真夫妻,他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這段時間相處,他的確挺喜歡這個女人的,只是,這女人卻從來不過分親昵,甚至叫自己也只是叫了姓氏,他不知道是否真該要了這個女人,他竟然有些害怕,那女人會后悔,又有些期待,期待她成為他的夫人。

“吱呀”

突然而來的開門聲打亂了他的思緒,他甚是驚訝,自己竟然有這般心思。不過,片刻,看見了那個有些醉意的女人,他的心竟是靜了下來,大約自己怎么樣還是會聽她的吧。

“萬俟,抱我。”緋芍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下還真是看不出她是什么想法。

“嗯。”萬俟南歌走了過去,心中在想,不知她又是怎么打算的。見到萬俟滄流已經走到身邊,緋芍便張開雙臂,身子一下便軟了下去。萬俟南歌見著了,眼疾手快地抱起了緋芍,順勢還將門也關上了。

甫一抱起緋芍,萬俟南歌才發現原來她竟是這般輕,這般軟,渾然不似外表所見的那般堅硬。萬俟南歌將緋芍放在床上,正想著放手,卻感到緋芍很輕很輕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那力道,似乎只要他輕輕一動,便會卸去。于是,萬俟南歌看向了緋芍,這一看,便驚覺不對,緋芍的額上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面色亦是不正常的緋紅,她的眉頭深深得蹙著,似乎在壓抑,在隱忍什么。他急忙摸上緋芍的脈,凝神診斷,幾息之間,他竟發現,緋芍的身體里不僅有極其頑劣的胭脂色,竟然還有人給她下了相思扣。

在這滄浪雪,越是好聽的毒。藥,越是難解,而今日,他竟是一次性遇見了無藥可解的奇毒和不可自救的春。藥。
萬俟南歌看了看緋芍,心想,這相思扣,怕是那些老家伙的主意吧。緋芍這下亦是神志有些不清醒了,她低低地念著“萬俟”,一聲又一聲,不似平素的淡然,倒是有幾分不舍和癡纏。

萬俟南歌一驚,咬了咬牙,終究是不能扔下她不管,他褪去了自己的衣物,又顫抖著手指解開了緋芍的衣物,大約是衣物褪盡,有些許涼意,緋芍恢復了些神志,看著面紅耳赤的萬俟南歌,她頭一回有些結巴得說:“萬俟,你要是……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強你……”

“哦?夫人覺得,為夫能放任自己的妻子去找別的男人么?”萬俟南歌頓了一頓,竟是語氣里帶了些責備的味道。

“本尊可以自己……”

緋芍的話還未說完,那剩下的話語已經消散在萬俟南歌的那一個吻中,在那個溫柔纏綿的深吻之中,她終于沉淪了。

一夜繾綣,不知是誰失了一顆真心。

“唔”緋芍迷蒙地睜開眼,覺得渾身疼痛,沒有一點力氣。

“芍芍,你醒了?”緋芍睜眼便見到,那張她喜歡得不得了的俊臉,在咫尺出現,瞬間,她想起了昨夜發生了什么,一雙美目驟然睜大。

“芍芍,昨夜你中的是相思扣。”萬俟南歌輕輕攬過緋芍,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說著。

“相思扣?”這樣的懷抱,緋芍恰好靠在了萬俟南歌的心口,可以聽得見他有些不穩的心跳,緋芍覺得相思扣這名字很耳熟,想了片刻,緋芍一驚,嚇得推開了萬俟南歌。

“怎么了?”萬俟南歌望著突然空了的懷抱,有些不解地問。

“萬俟南歌,你竟然敢解我的相思扣,你不怕,不怕沒發和他們交代么?”緋芍有些惱怒地說著。

“我知道,相思入扣,羈絆不解。那又如何?”萬俟南歌不知道緋芍為何如此大反應,只是,看來,她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原來你竟是不知的,相思扣,最初是用來求子的啊。你這般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你……”

緋芍竟然說著便流下了淚水,她一早就知道,他們注定要離別,她本想反正她也沒幾年活了,便是過些時日成全了他即可,可是這相思扣,生生是個意外,世人只道相思扣是春藥,卻不知,相思扣其實是用來孕育新的生命的靈藥,從無例外。她知道,這相思扣不是別人下的,正是青衫,她亦明白青衫的苦心,只是她不能,不能讓他為難。

“孩子……”萬俟南歌一時也有些驚詫,愣了片刻,下了決心說,“那么,何必交代?我與他們不過認識幾日,而我與芍芍日日相對,心,該向何處,自然明了。小羽那邊,你也無需擔心,那丫頭,和你一樣,并不是全然如外表。”

“誒”緋芍嘆了嘆氣,這畢竟是自己愛了多年的男人,從少年至此,緋芍便也不再猶豫,只是她的心中有些擔憂,亦有了些對策。

轉眼之間,七年時光逝去,緋芍和萬俟南歌的一雙兒女都已經六歲了。兩個小家伙甚是懂事,尤其是哥哥。

這一日,緋芍的毒又一次發作了,已經是一月一次了呢。

“娘親,娘親……娘親不要離開我們。”小男孩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溜到緋芍的屋內,抱著緋芍小聲哭泣。

“不離。不要哭。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告訴娘親。”緋芍醒了過來,看見了兒子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她知道,兒子繼承了她們一族的天賦,緋芍來自一個神秘的氏族,據說他們的祖先是人魔結合的產物,只是,魔的血統漸漸消失,只留下一些天賦了,這種天賦亦不是所有人都能繼承的。她是攝魂術,不離是預知,而女兒不棄并沒有這種天賦。

“娘親,前些天,不離夢見,娘親被爹爹殺死了。”萬俟不離說著便哭得更厲害了。

緋芍聽了有些恍惚,不離的預知并不能長遠,看來,她多年前的計劃馬上就要實施了。

“不離,你聽著,即便是爹爹殺死了娘親,也必然是娘親愿意的。娘親的病本就不會好了,總有一天,娘親會離開你們。等到那一天,你要照顧好妹妹,要告訴爹爹,一切的真相,讓他替娘親擔負起對你們的責任,對將離宮的責任。”緋芍輕輕撫摸著不離,鄭重地對他說出了自己的那個計劃。

“娘親,娘親……”

“主上,不好了,有一大批武林中人喊著要您交出神醫。不棄小主子被他們捉住了。主子正在那邊和他們抵抗。”青衫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心下甚是焦急,萬俟南歌的功夫不好,何況不棄在他們手上,也不知那邊如何了。

“青衫,不離拜托你了。”緋芍沖著青衫深深一揖,便匆匆離去,心想,這一刻,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將離宮門口。

“萬俟神醫,你竟然和這魔女同流合污,你置武林于何地?”武林盟主大聲說道。他們這些個武林中人,當初被萬俟兄妹擺了一道,元氣大傷,這么多年修養,終于趁著近日魔女毒發這個時機,準備聯手端了這魔教。本來他們沒那么大的信心,倒是今日逮著了這魔女的小女兒,便覺得勝算大了許多。

“娘親。”不棄眼中含滿了淚水,長這么大,她總是被爹娘,哥哥護著,沒受過什么委屈,今下覺得甚為難過,竟是哭了起來。

“欺負小孩子,便是你們正派的作風?”緋芍款款而來,每一個動作都美麗至極,只是,她的眼中卻是慢慢的殺機。

“芍芍,你怎么來了。”萬俟南歌關切地問道。

“我為何不能來,你這么多年埋伏,不惜犧牲自己和妹妹來獲取我的信任,也真是難為你了。若不是當年我對你下了攝魂術,讓你對我死心塌地,甚至不惜動對自己下相思扣,你又怎能放任我至這般田地。今日,不若,你便動手吧。新仇舊恨,該了一了了。”緋芍一劍斬向萬俟滄流,斬斷了他腳腕上的金環,直是弄得萬俟南歌愣了一愣。

不過,萬俟南歌又豈是輕易能相信她的,這么多年的情意,他怎么能不信,他知道緋芍是要保護他們,只是,他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攝魂術?”

“原來神醫中了攝魂術,難怪,背棄了武林……”

“這魔女真是狡詐……”

一時之間,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似乎都相信了萬俟南歌是被緋芍所惑。

當然,緋芍并不認為這些人會輕易地放過他們。

果然,那武林盟主老頭兒,捋了捋胡子,眼中精光一閃,說道:“萬俟公子,你若殺了這魔女,攝魂術便能解開,你,不想知道這些年,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么?”

萬俟南歌愣了一愣神,他的確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若是他不知道緋芍身上毒無可解,他倒是會信上幾分,現下這般,緋芍根本沒有什么圖謀,他又豈能隨便聽信這些謠言。于是,萬俟南歌抬眼,深深地望向緋芍。那一眼,在眾人看來是疑惑不解,是痛苦掙扎,在緋芍看來卻是情意堅定。

緋芍嘆了嘆氣,為那一刻她竟然不信任他懊悔,她本想若他相信了那些謊言,她便殺了他,只是,他竟然毫無疑問地相信自己。緋芍閉了閉眼,再睜眼已是滿目悲涼與滄桑,這攝魂術竟然要對自己的親人施用,第一眼,她望向不棄,不棄會緩緩睡去,這一幕,她不會記得,第二眼,她望向萬俟滄流,她一邊一邊地用眼神告訴他,殺了她。

萬俟南歌的目光滿是掙扎,他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他想要移開目光,他不要,他不愿意聽從她。只是,這天下無雙的攝魂術,他豈能拒絕。

萬俟南歌眼中流著淚,默默走向緋芍,在緋芍的笑容中,一劍,貫穿了緋芍的胸口。緋芍沖著他笑著,說:“你想要自由,好,還你。從此,天涯……任……君。”

盡管萬俟南歌那一剎中了攝魂術,可他仍舊不能原諒自己殺了緋芍,他手中的劍堪堪落在地上,清脆的響聲,一霎,他竟不知自己是誰,只如野獸般抱著頭顱,疼痛得吼叫著。

那邊的武林眾人看見此番情景,竟然認為這是因了解除攝魂術不能相信這一切而發瘋,也無人來關心這殺了女魔頭的英雄。看見女魔頭已死,武林盟主覺得將離宮應該不成威脅便與眾人一道離開了。

“爹爹!”不離小小的身軀奔向那個縮成一團的男人,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萬俟南歌,他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抱住他,在萬俟滄流的耳邊溫柔地說著娘親說的那些話,一邊又一邊。

后一年,將離宮換新主,萬俟南歌改赤芍宮為紅念閣,入主紅念閣,又十年,武林之中曾今討伐緋芍的那些人,全部死于非命,那些人的家人卻無一傷亡,自此,將離宮不輕易涉入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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