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伯急匆匆的往家里趕,幾乎是一步并作兩步。綿綿小雨飄飄灑灑落在曹三伯頭發(fā)上、脖子上、厚重的淺藍色棉衫上。曹三伯清瘦的臉龐帶著慍色,好像有一股子怒火要從胸膛噴發(fā)出來。
剛才在村頭小賣部里曹三伯聽到了一些很刺耳的話,他平靜的心慢慢的變得不舒服。村頭小賣部聚集了一大群村子里無所事事的人在閑聊,他們聊得最多的就是外出打工的年輕人,村東頭韋伯的兒子在外面打工發(fā)財了,不但買了私家車,還在家鄉(xiāng)縣城買了商品房;村西頭李伯的女兒大學畢業(yè)做著一份高職工作,前天拖著大包小包行李回到家,一甩手給了李伯十萬元錢,李伯準備過了年也到家鄉(xiāng)縣城買商品房。
近年來發(fā)達的村民紛紛到縣城或鄉(xiāng)鎮(zhèn)熱鬧繁華的地方買地建房子或買商品房。他們都過上了城市人生活。過年的時候,村子里冷清了很多。
曹三伯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今年正在讀高中,成績算是中上水平,如果考上普通大學,昂貴的學費和伙食費不知道去哪里弄。如果考不上大學,曹三伯要為兒子的未來未雨綢繆。兒子嘴巴尖尖掛得住油瓶,雙頰凹陷,鶴骨高聳,兩只細小眼睛瞇成一道縫。現(xiàn)在的年輕人談戀愛找老婆,講究房子、車子、票子。曹三伯土地里刨食,貧瘠的土地不長黃金,曹三伯清貧了大半輩子,眼看著女兒長大外出打工,巴望著女兒也像別人一樣大把大把的鈔票往家里寄。
女兒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嗑瓜子,一副愜意舒暢的樣子,時不時發(fā)出咯咯的笑聲,笑得身子亂顫。
“死妮子!你把錢藏哪里去了?快點拿出來,不然我打死你!”曹老伯對著女兒聲色厲冉的吼叫。
“什么錢?”女兒燕秋莫明其妙,父親怒氣沖沖的臉色把燕秋嚇呆了,斂起笑容,眼睛睜得大大的,膽戰(zhàn)心驚的質問父親。
“裝什么裝?別人出去打工幾萬塊錢的拿回來,你只給我兩千雞水那么一點錢,你沒錢,誰信呢?當老爸傻子呀?!”
曹老伯有個美好心愿,他也要到城市里買房,住高樓大廈,過上農(nóng)村人羨慕的生活。兒子丑陋不堪又黑不拉嘰,沒錢沒房子兒子想娶上媳婦難于上青天。曹老伯計劃買套商品房先首付,之后女兒月供。有了房子再攢錢買車,有房有車不擔心兒子娶不到媳婦。兒子肩負著家庭傳宗接代的責任,兒子不能沒老婆,不能絕后。他把家庭的輝煌寄托在女兒身上。
“原來你把我當成搖錢樹,你以為外出打工的都是撿黃金,撿錢像撿地上掉下的樹葉。”燕秋怒目而視父親,生氣的說:“誰叫你不把我生得漂亮,我賣不了身掙不來錢,誰叫你生得我豬一樣蠢,我沒文化當不了高官掙不來厚祿。”燕秋說著心里泛酸,淚花一下子溢出眼眶,滿肚子委屈一古腦兒向父親發(fā)泄。
燕秋進手袋廠打的第一份工,苦干累干三個月才領到第一個月工資,工廠倒閉,工廠那些破舊電車資不抵債,勞動局和村政府將工廠所有值錢東西變賣,只夠發(fā)給員工三份之一的工資。燕秋租了房子,進了幾間廠,她沒技術只能做普工,待遇低,除了吃喝拉撒個人開支省吃儉用也只剩下這點錢全部交給了父親,父親還不知足,還執(zhí)怪。是人嗎?
“掙不來錢還怪我?”曹三伯紫漲臉變成了熟透的紅番茄,窩在胸膛的怒火終于爆發(fā),抄起屋角扁擔高高揚起。
“你打吧,打死我也掙不來錢。”燕秋倔強的迎著父親,含著眼淚大聲的吼叫。
曹老伯手中的扁擔重重的落在女兒纖弱的細腰上,屁股上,啪啪!清脆又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