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唐,開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陣風吹過街道,然后隨著風的,一盞盞燈籠從一個個小巷子亮起,飄過......
燈籠在朱雀大街上匯聚成一條光的河。這時,那些提著燈籠,穿著人類衣服的小小生靈,才漸漸露出它們本來的面目。它們,是貓!
這是關于貓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兒。她是一只被人類男孩春兒所救的貓,一只會法術的貓。
因為對人類書生大個子產生了同情,它把大個子帶進了貓的王國,也帶進了夢寐以求的皇宮。于是,一場關于功名與回家的旅程就此展開。
第五章 黃鼠狼老太
所有的觀光貓都在洞口停了下來,由導游貓三個三個往外帶,之所以這樣做估計是怕目標太多會引起人類懷疑。
大個子和秋兒在最后一撥兒,他們跟著導游貓穿過一條寬寬的過道,跑到一座宮殿前,再順著宮殿的柱子爬上橫梁。橫梁上,先到的所有貓都在等著他們。
導游清點了貓數后,領著眾貓從橫梁往殿內走。橫梁有寬有窄,寬的和身體一般,窄的只有爪子一般,而從寬到窄再從窄到寬,這些橫梁的拐角處,都有距離和落差,想要過去只能憑跳。
這是大個子始料未及的,他看一眼那根離自己三尺多遠,低了一尺有余的類似獨木橋的橫梁,再看一眼那數丈之下肯定比自己骨頭還硬的漢白玉地面,眼前一陣眩暈。
他恐高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個子,做起貓來卻恐高了。他不停挪動著前爪像是躍躍欲試,卻最終在原地臥了下來。這一幕正好被回頭尋找他的秋兒看見。
秋兒笑笑,眼珠子一轉,驚恐地大聲喊道:“哎!大個子,快點兒過來,鬼要來抓你啦!”大個子聽到聲音看向秋兒,秋兒正滿眼緊張地望著自己的身后,大個子轉過身,果然就在不遠處一個怒目圓睜手擎長劍的惡鬼正向自己撲來。
大個子駭然,縱身一躍,就躍到了秋兒的旁邊,看著大個子吃力的抱住橫梁,身上的毛還嚇得扎著。秋兒不禁大笑,她指了指剛才惡鬼所在的方向,沖著驚魂未定的大個子說:“你再仔細看看,那是什么?”
其實看到秋兒大笑的時候,大個子就猜出自己被耍了,只是心神未定,他還未及反應。現在秋兒一說,他才回頭看去,原來那不過是一張壁畫。壁畫中的也不是鬼,是個道士,只不過道士兇狠,和平日里自己看到的那些壁畫迥異而已。
“為什么這壁畫中的人如此兇惡?”大個子問,顯然壁畫已經讓他忘記了秋兒的戲弄。
“因為這里是掖庭宮!”
導游貓走過來,接了大個子的話道:“咱們是從太極宮西面進入的,所以最先看到的就是掖庭宮,這掖庭宮分為三部分,最南住宦官,中間住宮女,而這里住的則是犯人家眷。既然住犯人家眷,自然要弄得厲害點,壁畫也就可怕了。”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們貓懂得還挺多!”
“我們貓?”導游貓狐疑。
秋兒連忙解釋:“哦!他的意思是你們城里的貓!”
“切,那當然,鄉下來的吧,一眼我就看出來了,有機會帶你去咱們貓的衙門口看看,那里的壁畫雖然沒有人類的精美,但也別有風味。”
大個子和秋兒隨著導游貓重新回到隊伍的時候,眾貓已經出了掖庭宮,來到了妃子住的含象殿,正好趕上一位妃子在屋子里沐浴。
整個夜晚,這個瞬間大個子最確定自己是個人類。因為他流鼻血了,而且即便是血流不止,大個子還是堅持著,目不轉睛的看,好像少看一眼,就少二兩肉,就值不回秋兒那十二條魚干。
大個子忙著看,眾貓則忙著感慨。感慨人類的丑陋——
“你看看,她身上光滑的連一根毛都沒有。”
“可頭頂上的毛卻特別多。”
“真是太丑了!”
“嗯嗯。”眾貓附和。
皇帝還不知道自己的妃子已經被一群貓批判得體無完膚。他正坐在龍椅上,閉著眼,得意著自己年少時的英明果敢,得意足了,才又意興闌珊的翻看起龍案上的奏折。
很奇怪,年少時他最愛做的就是批閱奏折,批閱伯父和父親留下的滿目瘡痍的國家。可現在,他卻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看,看奏折里那一派歌舞升平。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歌舞升平里自己還能做什么,似乎他這些年已經做得足夠。皇帝合上了手中的奏折,也不打算再打開另外一本。歌功頌德的話說再多也不過是好好好,與其跟它浪費時間,還不如趕快到自己最寵愛的妃子那里去。
皇帝走下了龍案,身旁的宦官也已經喊出了擺架,房頂上卻忽然傳來一陣聲音,皇帝回過頭,等了片刻,聲音沒有再起。
看來是疲憊了,看來是太辛苦了,看來朕應該讓自己歇歇了。寂靜給了皇帝這樣三個結論后,把他送走,而在皇帝書房的橫梁上,七八只貓終于放開了孟大個子的嘴。
孟大個子憤恨地看了眾貓一眼就飛奔著離開,他不明白這些貓為什么要阻止他去見皇帝。事實上,這些貓也不明白,為什么他一定要見皇帝。這其中只有秋兒懂,所以,她先跟眾貓道了個歉,便也轉身追了出去。
“孟大個子!孟大個子?”秋兒呼喚著,但孟大個子全然不理會,只是在這太極宮中漫無目的地游走觀賞,不像剛才那般走馬觀花,大個子才發現這太極宮遠比想象的熱鬧。
宮墻上,樹叢里,房檐上一雙雙的都是眼睛。大個子不靠近的時候,那些眼睛就忙自己的,不去理會他;可他一靠近,眼睛們就都注目過來,像是在警覺,也像是要吃了大個子。
“大個子!過來這邊,快點兒!”秋兒的聲音再次傳來,大個子順著聲音回過頭,發現秋兒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墻犄角里,拼命朝他招著手。
那樣子很急切,好像自己正身處險境,能有什么險境呢?見不到皇帝,人生就是最大的險境。
大個子越想越氣,干脆不理會秋兒繼續往前走。結果才一轉身就被一個精瘦精瘦的東西嚇了一跳。那東西兩眼發著綠光,就像兩盞綠色的燈籠;胡須左右各三根,又硬又長,像是六根鋼針;蠟黃色的身體消瘦得像是一條線——
“黃鼠狼?!”大個子脫口而出。
“嘿嘿嘿!”黃鼠狼發出詭異而蒼老的笑聲說:“準確地說,是黃鼠狼老太。”
“噢,老太你好。”大個子深施一禮。
“大貓,我問你,你在這兒干什么呢?”黃鼠狼老太問著,開始在大個子面前左右踱步,樣子很急切,但不管踱步到哪里,它的眼睛都始終盯著大個子的脖子。
“我是來看皇帝的。”大個子回答,同時有些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看皇帝?你是獨眼兒貓的顧客么?”
“是的。”
“獨眼兒貓收了你不少魚干兒吧?”
“十二條!”
“噢,噢……”黃鼠狼老太吭著氣,把它圓圓的眼睛瞇縫在半睜成橢圓,突然說:“你不是貓!”孟大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喝問驚著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是!”就在孟大個子猶豫的時候,秋兒走了過來。
“既然是貓,為什么連點貓的規矩都不懂,我說他是人!”黃鼠狼老太的話讓大個子打了個從頭到腳的寒顫,雖然還不知道是人會有什么樣的下場,但從老太的語氣里也不難想象。
好在,大個子的那個寒顫不太明顯,好在大個子的身旁還有秋兒。雖然作為貓他跟秋兒相處不長,但大個子已然知道,這貓頭片子夠義氣,尤其是她那張嘴絕對輕饒不了黃鼠狼老太。
大個子猜得不錯,在他琢磨接下來情形的時候,秋兒已經連珠炮似的把黃鼠狼老太質問了一個遍——從憑什么懷疑大個子開始,通過推敲黃老太的糟糕鼬質,揭了她恨不能祖宗十八代的老底兒。
期間有幾次大個子能看出黃老太是想反駁的,但奈何嘴沒有秋兒快。
數落完黃老太,秋兒還瞥了她一眼,就準備帶著大個子離開。結果兩貓剛轉過身,一道閃電般的黃色就朝著秋兒擊了過來!閃電太快,大個子和秋兒雖然覺察,但都沒來及反應,然后,秋兒就倒在了地上。
大個子忙跑到秋兒的身邊,他發現秋兒的耳朵正在流血,而傷口是兩個米粒兒大小的牙印。
“嘿嘿嘿!”笑的是那道閃電,停下來,它又變回了黃鼠狼老太,只是嘴上多了血。
“欺貓太甚!”大個子沖到了秋兒的身前,擺出一副想要和黃老太對決的架勢,但秋兒卻阻止了他。“這下算是還了它不懂規矩的錯,咱們扯平了!”她對黃老太說
“哼!”黃老太悶聲出了口氣,她的意思是不甘心,是便宜你們了,但終究是算了,算了的老太,滿眼兇惡地目送著秋兒和大個子往墻犄角走去。
作者|溜爸,一個拉小提琴的習武之人,一個舞文弄墨的計算機工程師,一個被山東大妞泡上的北京爺們兒。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上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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