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不知道該怎么勸雷琴。別人之間的感情自己看得再清楚也只是個旁觀者。
尹然沒有雷琴漂亮,也沒有雷琴適合隼碩。但她那該死的狡黠總是讓人不經意間怦然心動。
盧植承認自己也曾多想過。相處時間長了,他比隼碩更清楚她對男女之間的曖昧痛恨到何種地步。并且永遠會在第一時間把曖昧掐死在萌芽之中。
可是盧植永遠都不會知道被人挾持時的尹然脫跳的神經是如何跟劫匪說自己很窮。盧植永遠都不會知道尹然面對生死存亡時的淡定和冷靜。盧植永遠不會知道尹然眼睜睜看著追擊自己的車輛從懸崖墜落時的沉寂。盧植永遠不會知道尹然無意中磕了藥后,不懼的跳車,只為讓自己清醒的舉動對隼碩有多大的觸動。
隼碩見到了面對史明蘇出軌時靜默的尹然。那一刻的靜謐足以讓隼碩看透她心中不為人知的淚。
她在笑,她在鬧,她在罵。可她同時也在折磨自己。
哪個女人會在那種狀況下不吭聲的去翻山越嶺。面臨死亡的恐懼,面對黑暗的恐懼。那些都是真實發生在尹然身上的事情,她卻像在看別人演的戲。
她命懸一線時,隼碩暴躁的在醫院里發怒。旁觀者除了醫生和護士,只有孔成。
孔成第一次看到失控的隼碩。所以他不止一次想,如果尹然不是已婚。如果他們相遇的時間更早一點,隼碩一定會拿下尹然。
其實,即便尹然未婚,隼碩也不一定能拿下尹然。
她就是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炸響的地雷。悄無聲息的安靜著。隼碩拿不住尹然,隨性的尹然并不適合冷傲的隼碩。
盧植不知道的太多。只因為他跟隼碩認識尹然的起點不一樣。尹然的賢淑對盧植來說先入為主。尹然在他心目中無論怎么變,都是個賢妻良母。可以任性,可以倔強,卻絕對理智。
他卻沒想過,這些理智的代價是什么。
沒有哪個人生來就是這樣的。沒有經歷怎么能懂世間百態?道理誰都懂,卻不是誰都可以體會期間的真諦。
簡單的說,常聽老人講一些話,聽得多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鮮少有人能在年輕的時候能理解。就是因為沒有經歷。
所以說,經歷比起道理更能讓人成長。
辦公室里低低壓彌漫。孔成一頭霧水被隼碩拖進來完全不明白什么情況。
“尹然那邊沒那么嚴重,為什么不說清楚?”隼碩點化孔成。孔成立刻明白了情況。同時也納悶,“我沒跟你匯報四姐的情況吧?那么點小事,怎么還用向你備報?”
的確只是舉手之勞。小得跟芝麻般的事情,他孔成要是還主動跟隼碩說,那就真的是他不對了。
兩人一人只說了一句話,真相的前后就在心里有了譜。
“雷琴用你手機了?”隼碩點燃煙芯。
孔成撇眉,“我的手機基本上都在我的辦公桌上。不出門,我是不會揣身上的。”他搶了尹然的掛脖藍牙耳機玩,現在還在新鮮期,哪會把手機帶身上。
隼碩兩指夾著煙,煙霧繚繞間雙手交握,抵著額頭。
“申請把雷琴調開。”隼碩的建議讓孔成愣了一下,“我們本來女隊員就少,再沒了她,有的任務成功率會大打折扣。”
孔成不同意。
“以后不危險的活就找四兒。”隼碩靠向椅背。
孔成擔憂,“四姐沒受過訓練,有的活她做不了。”
“她做不了的再找老頭派人。”隼碩不給孔成再反駁的機會,“我不想再看到她!”
“你這是遷怒。”孔成冒著生命危險坦言。立馬就被甩了眼刀。
中刀了。
毫無疑問。雷琴真的是跟她的姓一樣,踩到雷了。這顆雷外面叫隼碩,里面叫尹然。
掐滅煙頭,隼碩拿起電話做了一系列安排。最后才看向孔成,“史諭跟在我手里,四兒早晚也要經歷那些事情。”
孔成想的則是另一個問題,“她還有老公呢。”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她老公?”隼碩一點也不想提那個男人。倒不是因為他窺視尹然所以對情敵不待見。而是那個男人真的算不上能抬上面的人物。
“我聽二爺說,他爸下個月要去外地工作。”孔成終于提到了重點。“他爸以前也去外地工作過吧?”
“每個星期匯報一次她的狀況。”這個他,不是史諭。孔成秒懂那個他是誰,吃驚的張大了嘴。最后猛的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以后尹然跟她老公之間發生了什么,不管跟隼碩有沒有關系,孔成都會覺得是隼碩有動作……
這話不能說。說了鐵定死。
然而,幾天之后,孔成發現真正的炮灰不是史明蘇……
汪賢就這么撞上了槍口……妥妥的……
話說,四月的某天,盧植正在開會,尹然妥帖的把文件與幻燈片準備好,過程并不重要。結果順利就行。會議進行到一半,公正不阿的盧植居然說了聲抱歉,去接了個電話。然后進來說,“尹然,麻煩你幫我送一份資料過去。”
尹然愣了一瞬,隨即點頭,“明白。”
送毛線資料啊。除了那幾位,誰有這么大的面子可以在盧植開會的時候使喚他。
尹然下樓就在停車場看見了汪賢的車子。見她走過來,汪賢勾勾手指,尹然彎腰倚著車窗,“少爺有什么吩咐?”
“跟爺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汪賢一笑一口白牙。
尹然嗤鼻,“就怕沒命吃香喝辣。”說著話拉開車門坐到后面。“要去外地?”
汪賢點頭。尹然開始掏出手機打電話。
等她打完電話,汪賢好奇的問,“你老公就一點不擔心?”
尹然反問,“擔心有用嗎?”
“沒用!”汪賢心里雖然想,要是自己媳婦總這樣在外面跑,不擔心才怪,嘴上實話實說。
“別誹腹我啊。”尹然在后面像會讀心似的說話。汪賢嬉笑,“誹腹稱不上,好奇是真的。”
“沒什么可好奇的。人活在世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只要不瞎鬧到影響家庭和睦,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要是你老公也常常這樣外出,你不擔心?”
“剛才才說了,擔心沒有用,還多此一舉鬧自己,有意思嗎?”
汪賢說不過她,不說了。
車直接駛上高速,汪賢忽然來一句,“我挺佩服你老公的勇氣。”
“娶我?”尹然問。
汪賢點頭,“明知道駕馭不了,還敢娶你。”
“駕馭不了不代表我不妥協。”尹然玩著手機頭也不抬。“夫妻之道,別人不懂也正常,畢竟跟我同床共枕的人才能明白我真正的好。”
汪賢被她的話堵在嗓子眼,無言以對。
“不是姐姐說你,你看到的表面與別人生活的實質永遠都有出入。別人的抱怨和真相永遠都有出入。不要信女人的抱怨,可能她的抱怨只是想跟你炫耀她生活的幸福。”
“啊?”汪賢不懂了。抱怨還能是炫耀?還幸福?
“比如說,哪個女人說她老公怎么怎么黏人,怎么怎么煩人,怎么怎么管天管地。其實她的目的就是要你知道她老公是如何在乎她。”
汪賢意見不同,“為什么不是真的煩?”
“也有真的煩的。少數,像我這樣滿世界亂跑抓不住邊兒的。誰管誰想死。”尹然單手托腮,望著窗外的景色淡淡的說話。聲音輕輕的,被發動機的聲音掩蓋,似乎細不可聞。
汪賢想從后視鏡看她,卻只看到她蜷在座位上的雙腿,身體隨著搖搖晃晃。
她安靜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到憂郁。像下雨時凝望窗外的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綻開的水花。那種瞬間及逝,抓不住的頹然。
播放器忽然放出了《加州旅館》,她輕笑出來。
他不由問,“笑什么?”
她說,“曾在網上看有人說這曲子雖然好聽,但歌詞讓人害怕。”
“歌詞?”汪賢凝神聽了一段,“是挺恐怖的。”
“本來就是一部恐怖片的主題曲,要是煽情就不對了。”
汪賢沒看過這部電影。暗暗記了下來。許久后,當汪賢看完那部電影,心里唯有感慨,尹然果然不是人造的。
尹然對這部電影的記憶并非因為電影內容,而是因為一起看電影的人。如果……
呵呵,如果?
沒有如果!
曾經的深情不過是記憶中肆意揮霍的青春。現在,她已經到步入中年。講青春時的深愛,就像回憶電影情節一樣,除了感慨一下再無其他。
不是她不夠情深而是她太過理智。就像那人曾經說過的那話一樣,四兒,我恨你的理智,理智到殘忍。
“四兒,這次的任務我倆打掩護,讓阿碩他們有時間去救人。”汪賢似乎想讓她了解整個事件,尹然制止他,“你還需要告訴我做什么就可以了,其他不用跟我明講。”
汪賢頓了頓,不再詳細講解。只說了他們要一起做的事情。
半小時后,尹然穿著汪賢選的OL裝,全身上下都在叫囂“不自在”。她不甘心的瞥了又瞥身邊的男人。此男悠然自得的表情就在說一句話,快謝謝朕。快點,快點。
尹然憋回敲他的沖動。淡淡的來了一句,“臣妾做不到。”
汪賢腳下一滑,捂著胸口,一副虛弱的模樣。剛想調侃兩句,電梯門“叮”開了。
他秒變人模狗樣的正經,尹然連抬眼看他都省了。
電梯門口外站了三個男人一個女人。為首的男人一頭栗色的短發不見曾經的柔軟,兩鬢剃得淺薄,露出頭皮。發頂帥氣的造型令他整個人時尚感超強,搭配合身的休閑西褲與襯衣,不但不會給人沉悶的感覺,反而讓人眼前一亮。
然而,男人在看清電梯里的人后,嚴謹的表情忽而眼眉彎彎,眼睛明亮耀若璀璨星辰。
男人身邊的女人覺察男人的變化,微微吃驚的表情雖然瞬間及逝,她面前的尹然跟汪賢卻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身邊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側目,沒明白男人突然的激動從何而來。
男人大步跨向尹然。長臂張開,用力將她抱住,“四兒!”
要不是尹然側身擋住了汪賢,汪賢不可能給男人抱住尹然的機會。
尹然抬起手臂,回抱男人,輕拍他的后背,“真的好久不見了。”
宋哲的激動在尹然意料之外。這個男人會如此激動,出乎她想象。
秘書們驚呆了。
從來沒見過這么失態的老板。宋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冷情,對女人不假以顏色。
“你怎么會來這里?”宋哲好歹找回來理智。
尹然坦言,“我跟老板來談業務的。”
“跟這家公司?”
“我是半路接手,現在頂多算支花瓶。”尹然實話實說。她真沒跟汪賢一起談過什么業務,現在趕鴨子上架,純屬紙糊的。
“駱紅,去安排會議室。”宋哲一聲令下,駱紅為難的提醒他,“宋總,我們現在要去啟輝公司……”
“告訴他們,另約時間。”
汪賢單手揣在褲兜里,姿勢風流倜儻。然而宋哲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里。
尹然抱歉的看著宋哲身后的三人,“我們可以再約……”
“宋總,我們這個項目好不容易又了進展,今天如果不去……”駱紅焦急的話脫口而出,只為阻止自己老板的任性。
“你今天約的誰談業務?”宋哲根本不理會駱紅,尹然不著痕跡的松開手,后退一步避讓出路。
“宋總,你先忙。”
“你在這邊待幾天?”肢體雖然放手,話頭宋哲卻咬著不放。
尹然心中微嘆,拿出手機。宋哲飛快的報上自己的號碼,叮囑道,“忙完給我打電話。”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