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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洗禮的太原城里,此刻正上演著一場見不得人的勾當,為首者杜占白,正指揮著手下一幫人搶奪一個商販的東西,這年頭的百姓不是躲鬼子就是躲痞子土匪,生活苦不堪言。
杜占白也叫杜痞子,從小父母雙亡無人管教,靠吃百家飯長大,結果長大后非但不學好,卻是隔三岔五做一些偷雞摸狗之事,幾次被逮住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變本加厲成了當?shù)赜忻钠ψ樱€收留了一幫同樣不入流的小弟。
眼看這商販不答應,杜痞子對手下小弟使了一個眼色,那小弟立馬心領神會帶著幾個人準備對小販拳腳相向,卻聽到一聲清脆的呵斥:一群潑皮無賴,國難當前,不去殺鬼子,反而在自己家里搶東西耍橫,畜生都不如。
杜占白回頭一看,是一個小丫頭,當著一幫兄弟的面怎么也不能失了面子,就想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頓。
丫頭一看形勢不對,大聲叫嚷著:我可是程家班的人,你敢動我,等著看我?guī)煾竵硎帐澳恪6耪及鬃匀恢莱碳野嗟拿暎碳野嗍且蝗撼獞虻娜耍麄兂膽蚯鄶?shù)含有抗日救國、驅逐日寇的思想,因此無論是在共產(chǎn)黨還是整個太原城都有著極高威望,杜占白心知不能惹,罵罵咧咧了幾句便訕訕地離開了。
眼看杜痞子走遠了,小丫頭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驚魂未定。小丫頭叫程英兒,自小就跟著師父學唱戲,今年剛滿16歲,雖然看上去依舊略顯幼稚,但天資聰穎,對任何戲曲肯用心揣摩,所以她的表演總是細膩生動,每次演出都能贏得滿堂喝彩。但在國家動蕩,山河飄搖的時局之下,身為藝人的他們,生活也是舉步維艱。
這天師父讓程英兒出去買點東西,好巧不巧就遇上了杜占白這一群人,程英兒年輕氣盛,加上從小受師父愛國主義思想的熏陶,眼里哪能容下這等事,當即就上前呵斥制止,雖然杜痞子暫時離開了,但想到以后肯定還會找事,程英兒原本好看的眉頭就重重地皺了起來。
而杜占白回家后也是越想越氣,于是在幾天后,帶著一伙弟兄來到程家班的門前打算鬧一鬧,剛好看見臺上的程英兒頭戴白色汗巾,身穿紅色對襟小褂正唱著:
“王寶釧怒沖冠,大罵歹徒起禍端,陽光大道你不走,調(diào)戲民婦為哪般?”杜占白哪里見過女子這種打扮,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不屈服權勢的真正的王寶釧形象,他大為震驚,當下就跟著圍觀百姓一起有滋有味兒地看了起來。
一場戲聽下來,杜占白徹底服了,難怪程家班在太原城名聲大噪,他們所有的戲曲里透露出的全是濃濃的愛國情懷,尤其是那一出上演打鬼子的戲份,看得觀眾們?nèi)呵榧崳粋€個恨不得立即沖到前線。
程英兒唱罷也看見了杜占白,小臉頓時耷拉了下來,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杜占白。
杜占白早就忘了來這兒的目的,自知不討喜,灰溜溜地領著一幫兄弟從后面走開,一路上他的腦海里總是會浮現(xiàn)出程英兒那一張義正辭嚴的臉,還有那一段打鬼子的表演。
那一日,杜占白又帶著一幫小弟來到程家班,剛到后臺,程英兒臉上的油彩還沒洗干凈,程英兒扭頭也看到他,心知他是來找麻煩的,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這臭痞子,國家有難你不上,成天就知道來欺負老百姓,還是中國人嗎?”
“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要你一個唱戲的黃毛丫頭管?”
正吵著,一伙日本人也闖到了后臺,原來是程家班唱宣揚愛國主義的戲曲早就被日本人盯上了。
“皇軍有請程家班的程英兒小姐和班主前去喝茶。”一個日本狗腿子陰陽怪調(diào)說出這么一句話。
“要喝茶,想聽戲就請你們長官來這兒喝,來這兒看,在我們中國地盤,擺什么架子!”程英兒畢竟是小姑娘家,見此情景,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杜占白一把拉過程英兒,護在跟前,依舊是吊兒郎當?shù)目跉猓丝虆s有著不容侵犯的堅定。
狗腿子沒想到程英兒身邊有這么多人,又看了看杜占白一臉橫樣,自知討不到便宜,狠狠地瞪了一眼便帶著人走了。
“今天得罪了日本人,以后肯定還會找事,跟你師父說一聲,你們換個地方唱戲吧。”
“那你呢?”
杜占白笑了笑沒說話,他荒唐了二十幾年,知道是時候做點正事兒了。
那一次過后,程家班決定撤去延安,杜占白主動找到了太原城的紅軍,自愿帶著手下眾人護送程家班去陜北延安。于是一群人喬裝打扮便秘密出發(fā)了,只是還是暴露了行蹤,在護送過程中杜占白和手下一眾小弟全死在了日本人手中,但好在延安紅軍及時接應才保全了程家班。
后來,程家班隊伍已經(jīng)愈發(fā)壯大,很多人聽了他們宣揚愛國戲曲后都加入了抗日部隊,程英兒也成了班主。但程家班經(jīng)營得也很不容易,幾次面臨解散。程英兒總會在困難的時候想到杜占白死前說的話:“程英兒,不管今后你們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堅持唱戲,你們的戲曲是一種力量,是一種武器,一定要把這種愛國精神傳遞下去。”所以,她一次次堅持了下來。
多年后,中國解放了,程英兒只要有時間就會帶著程家班來太原城祭拜,那是一塊埋著無數(shù)人的墓地,所有的碑上都沒有名字,只有簡單的三個字: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