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去和姐姐托夢,我感到了一種深深的不安和對陽間的恐懼,姐心愛的那個男人,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后面有他的父母,身邊有他的女同事,還有所謂一起追求自由的好哥們兒,我不明白,一個深愛自己女人的男人為什么會和別人站在一起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受苦。
如果不愛我姐,那么一個人怎么能在沒有愛的前提下那么的溫文爾雅,親密無間,毫無波瀾,每天生活在一起,同塌而眠。我看不懂陽間的人,我只是感覺姐姐很危險。為什么他要和那么多女人保持惹人懷疑的距離呢?為什么在我姐痛哭流涕的時候,他毫無波瀾,為什么有的人會因為對方而心疼?為什么他看見我姐難過,似乎還有一種竊喜?
我學著把聽過的陽間最危險的故事托給她送信,想提醒我姐,但是我不知道她將會有的那個危險是什么,我只能托我認為最可怕的。
人真是可怕的物種,他們可以欺騙、說謊,也會識破、看穿。每個人都賭自己贏。
我姐說,我姐夫離家出走前,她還在另一個城市的會議桌上談判廝殺,因為戰場慘烈,會議長達七天才勉強結束,我姐不得不留在外地過年。姐夫特意打了飛的去看她,她還是同事羨慕的對象,兩個人還看了跨年夜的煙花,我姐接到可以回京的通知后,希望能訂一個不太早起的飛機,而姐夫迫不及待,讓我姐當天夜里2點前必須到北京,他去接她,我姐雖然一身疲憊,卻也欣然接受,為此還拒絕了甲方邀約的飯局。就連我姐的上司,都有點猶豫,希望她能多留一晚,擔心她凌晨趕路一個女人不安全。但是,我姐依然拒絕,歸心似箭。我想只有真正喜歡的人,才會這么迫切想見到吧?
可是,我姐回來后,打過去的電話里,車上卻坐著另一個女人。車子到了機場,我姐上車時,車里還殘留著那個人吃剩的零食。姐夫解釋,說是當時實在脫不開身,同事要求他送她去會議中心,但是,當我姐拿出手機后,看見了姐夫主動邀約短信,并提出質問,姐夫只是摔門而去,就此消失了七天。這距離他們一起看煙花,不過相隔一夜。
我不明白他的想法,只覺得他好臟。
我不明白姐姐為什么會因為他難過,我體會不到她的心情,無法理解她的狀態,只是看到她的字,心口會有些隱約的疼痛。孟婆婆說,那叫做“愛”,但是我覺得不是,愛不是讓人溫暖的么?可是,如今我姐每天都自以為很平靜,但是,在我看來,她已如行尸走肉。那些我看不懂的字里,再也沒有之前的靈動和生機,它們暗淡無光、冰冷麻木。這樣的愛,要來何用,不如沒有。如果我活著,我不知道會不會去揍那個男人。
我姐還提到了她的婆婆,說她一直在催生,我不明白,一個女人的肚子為什么要由另一個女人決定,我不明白婆婆又不是我們的媽媽,她不能替她承受痛苦,也沒有幫她減輕痛苦的能力,更不會養育孩子,她憑什么?可是我姐夫就這樣以我姐不肯生孩子為由,避而不談和別的女人的曖昧不清的事,一個屎盆子扣回了我姐姐身上,如此行徑,那個女的還敢生?
聽孟婆婆說生孩子很兇險,九死一生,很多人生著生著,就要來這我們邊了,那個婆婆,一定是希望我姐姐死掉的,至少,她不在乎我姐的死活的。而那個所謂的愛我姐的男人,無動于衷,袖手旁觀,甚至推潑助瀾。我想到這里真是怕極了,陽間不如我們這里,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獄,我姐姐并不是替我出生,而且替我入了地獄。我曾經對她的羨慕,甚至嫉妒煙消云散得一絲不剩。
好在我姐只是傷心,并沒有糾纏那個人,爸媽勸她不要離婚,但是我知道她是想離的,但是姐姐說,她累了,我想她不是累了,她是心死了。她掐死她曾經所有的期待,那是支撐她戰斗的希望。
姐說他回來沒多久,就過了春節,她倆分開過節,姐夫會老家,我姐留京陪我媽和孩子。
她買了年夜飯,燈會的票,還有電影票,把過年的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條、有滋有味。今年,她終于不用被迫離開自己的爸媽和孩子,去別人家當媳婦兒,給他們村的死人磕頭了。
她的信越來越平淡,一個人帶我媽去醫院檢查身體,打針。聽說,姐夫回家后,鬧了很嚴重的腸胃炎。在老家躺了三天,打了吊針依舊未能痊愈,我姐接他下了飛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急診的腸道門診,驗血依舊有大量細菌,真不知道那邊的飯菜是什么做的,好在我姐沒回去,否則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經過這次病,姐夫和我姐的關系緩和了,也不知道是覺得老家飯菜信不過,還是覺得我姐沒有對他不管不顧,但是,我姐自此和姐夫和衣而眠。睡覺再沒有脫過衣服。這讓常年失眠的我媽羨慕壞了,她的認知里無法想象不脫衣服是怎么睡得著的。而我姐是個睡覺小能手,每次都能睡夠8個小時,每次深睡時間都能剛好接近上限。這一點,超越了無數同年齡的小伙伴。就連姐夫離家出走,她哭歸哭,但是心里的頭等大事,也是不能影響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