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是大家閨秀,亦算不上賢妻良母,甚至一度成為愚笨的代名詞。
小時候,她不會照顧我,連每天早上幫我洗臉、梳頭發這種小事都搞不定。無奈之下,只好將我寄養在奶奶家。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告訴我,剛嫁給父親那會兒,她連餃子都不會包,做飯的本領是父親一點一點教給她的,畢竟在農村,條件艱苦,根本養不起閑人。
小學時流行穿手工織的毛衣,她用積攢良久的錢,買回了質量最好的毛線,花了整整二個月的時間去學習如何編織。然后每天晚上都在昏黃的電燈下熬到十二點,織了拆,拆了再織,不知疲倦地簡單重復著。等到冬天只剩下一個小尾巴時,我終于見到了成品毛衣,沒有好看的花紋,沒有精致的針腳,連原本色彩鮮艷、手感良好的毛線也變得干巴巴的,像剛剛被狂暴秋風肆虐過的雜草。
在她迫切的眼神示意下,我不情不愿的穿上身。“大小還好,挺合身的!”她高興地喊道,那長時間熬夜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片片紅霞,像極了與敵軍鏖戰良久終獲大捷的將軍。
上學后,她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好好學習,一定要好好學習啊!”從小學到大學都沒變過,說話時的語氣、神態都一模一樣,聽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她依舊樂此不疲,每次送別時必說,打電話時必說。一句毫無營養的廢話堅持說了十七年,不知道她是否會覺得無趣。
參加工作后,我離家更遠了。她開始變本加厲地寄東西給我,小到茶杯、鞋油、枕巾,大到被褥、電飯鍋、電磁爐,甚至連自家種的紅薯、春天剛挖的蒲公英、洋槐花等都會加工好,一并給我寄來。我抱怨過多次,曾義正言辭地告訴她,我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已經在外獨自生活了四五年,生活上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完美解決,不用再寄東西了,費時費力費錢。她照舊把我的話當成空氣,我行我素,該寄什么寄什么。
母親的心思很簡單,她不會舌燦蓮花,亦沒有心靈手巧,更不懂大道至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婦女。但她用自己的一片赤誠,帶給女兒無限關愛,盡管略顯笨拙,卻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