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小久英
文/小久英?
出門游玩,通俗來講叫做旅游,而現在多數人愿意稱為旅行,若帶著情懷,則可叫行走,在路上。旅,出行;游,游覽游玩;行,行走行者;在路上,感聞觀嘆。
大冰曾說:“既可朝九晚五,又能浪跡天涯”,這句話一度風靡一時,有人也因此突然厭倦茍且生活,盲目追求遠方和詩。
舊時讀王維“空山新雨后”,幾年前與好友游覽鎮江南山,時逢大雨,人無蹤跡。與二三朋友同行,撩褲蹚水時愁眉,聆聽雨聲充斥寂靜空山。才明白空山新雨后簡簡單單五個字所傳達的意境。
讀萬卷書時也行萬里路,也許行程千里只能印證書中的一句話。無數人詢問“旅行的意義是什么?”“如何協調生活與遠方?”我不知道,只是認為旅行帶著情懷就好,否則就像行尸走肉,走馬觀花。
想想似乎沒有一次旅行屬于說走就走,畢業后和朋友相約,每年一次長途旅行,一次短途。短途規劃一至兩個月,去哪里何時去怎么去?長途則至少計劃半年一年,工作賺路費之余,兩個人分工當導游,做足攻略,待到出發時,要么乘周末,要么請假,或者辭職。朋友圈各種羨慕我們活的瀟灑,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自己選擇的,我愿意這樣活,你愿意那樣活,僅此而已。我放棄長久安逸的工作,去追求河巒山川,去孜孜不倦驗證曾經觸動自己的一句話,一張圖片,這份恒久熱衷,就像大城市永遠充斥兩點一線的奔波,如日月之恒,不騫不崩。
回想畢業三年走過的路,見聞感嘆,百感千言,與君共享。
紹興,書圣故里,承千宗卷,圣人難言,留詩萬篇。
山川河流不該囿于路與天氣,那日魯鎮下起了小雨,昔日唐婉已為他人妻,百草園不見覆盆子,蘭亭流觴無水,登大禹陵,一千階梯也如人生路。阿Q躲在土地廟里,孔乙己無所事事,時間流轉,這些已不再只是書里的故事。
揚州: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陽歷四月,來到揚州,滿處煙柳飛揚,瓊花綻放。風吹過,鈴聲陣陣,遠處飛鳥經過瘦西湖的夕陽,想必它也著急著歸巢回家。
京杭大運河的流水帶走了昔日繁華,悠悠歷史也隨流水浩浩蕩蕩一去不復返,坐在河畔,晚風稍涼,好友在旁,想起那句“如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可不就是此刻!
北京:白巖松曾說“人們聲稱的最美好的歲月其實是最痛快的。只是事后回憶起來的時候才那么幸福”,就像北京之行。
錯過了去北京的夜車,第一次露宿。玻璃外的車道夜車一班一班,無論多晚,流水的排隊隊伍,從未斷流,迷迷糊糊,總聽見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大聲談論著明天的安排,做住宿生意的人肆意抬價,總有人在爭吵;總有人陸續上車;總有人推著行李箱找個位置睡下;總有風塵仆仆,也有滿目瘡痍。心事重重,困到極點也不敢熟睡,但奔波一天,心力交瘁,在毫無伸展之地的椅子上緊緊抱著錢包昏昏入睡。有人還在爭吵,大笑,談論,咒罵,醒來想起身去趕車,抬頭看夜里兩點;醒來抬頭看三點;四點;五點......直到天亮。
高鐵上,旅客們說說笑笑,暢聊即將抵達的北京,我望著天空發呆,仿佛昨晚不曾發生。
湛藍琉璃,層層鋪開,藍色的弧形瓦片鑲嵌無數金黃壁珠,下面是漆紅的巖壁,木質裝飾,藍綠相間。那是小時候書本上的天壇。
觀升旗,游故宮,爬長城。柳樹青山,難忘水山一色頤和園。
云南:參差多態乃是幸福的本源。云南之行,醍醐灌頂。
如果你不想對一座城市失望,一定要在夜色中抵達。
我在夜色中抵達了云南,也在夜色中到達了拉薩,又怎會失望而歸?
迷路石林;遇三塔佛光,品白族三道茶,人生苦樂般難忘。蒼山雪,洱海月,路徑南詔風情,膜拜阿嵯耶菩薩。感受神秘麗江納西文化,木府風云未停,茶馬古道依舊。白沙束河,轉身遇見一場大雪,在玉龍雪山腳下。
西北:夜深露重,我總是望向窗外,想起在拉薩的日子。
辭職后,去西北呆了一個月。
見過秀美驪山,奇跡兵馬俑,爬華山,明白雄關漫道真如鐵,漫漫求索之路的艱難。大雁塔屹立至今,大唐芙蓉園繁華依舊。
青海膜拜清真大寺,苦尋不覓湟中八景,驚見瞿壇寺,堪稱“小故宮”瑰寶。
領略青藏線,有本書叫《最好的時光在路上》,其實最美的風光在路上,有些是相機無法捕捉的,人很復雜,就算是同樣的景色,拍出來也帶有不同的感情。觀了塔爾寺,翻越日月山,踏著干枯河床,觀黑馬河日出。跨越橡皮山,初見鹽湖,又涉足沙漠,鹽和沙子一樣,容易從指縫流逝。
路過青海湖,未開放,頭靠在窗戶旁,望著飛奔而過的草原,雪山,牦牛,遠處還有一群不知名的鳥飛過。驀然留下眼淚,我曾經懷疑抱怨過親情不熱烈,友情不熱烈,想逃避去追求遠方自以為精彩絕倫的生活,隨著時間流逝,仿佛一切更趨于平凡再平淡,但我漸漸已樂在其中,生活的不如意,都在此刻釋懷。
中轉格爾木,走在和內陸一樣的街道上,笑著說,我也是來過格爾木的人;因為單純喜歡“那曲”這個名字來到那曲,一片雪域高原,車水馬龍,歲月仿佛從未風蝕這里。
拉薩,觀布達拉宮,聽一個關于信仰的故事,愛上拉薩,不是因為信仰,而是信仰的力量。
走過青藏線,又到川藏線,米蘭山,卡定溝,色季拉山口,魯朗林海,沿著川藏線,有幸看遍四季,早上太陽高照,杜鵑花開滿山,山上桃花也已盛開,下午大雪忽至,雪山更顯綿延,雪后是小雨,路滑車慢,比起走過的青藏線,川藏線更加九曲十八彎。雄偉壯闊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前世今生拉姆拉錯,一路“朝拜”,到達卡若拉冰川,夜宿珠穆朗瑪峰,閱盡西藏風光。
驚喜往往來源一瞬間,一件小事。曾經寫過《盈盈潮中水》“遠屋星似火,天邊忽如墨。”那個時候幻想著,遠山處,晨曦時,有一農家炊煙星火點點,天邊的山巒就像墨水潑在了天空這張幕布上,只有暈染的黑色輪廓,未見山的本來樣貌。拉薩日落較遲,日出也較遲,車子發動時,我迷迷糊糊看見遠處的高山,就像在一幅巨大的畫布上潑墨一般。漸漸金光照耀過來,那是晨曦,太陽緩緩出來了,眼睛濕潤,為此刻看見心中一直存在的世界。
珠峰回來后,有些悵然若失,我對小Z說,我想回家了,在遠行中找到回去的意義,這正是我一直來想要追求的旅行,而我此刻也感受到了。
近日讀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書中提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兩者關系如何?”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問。我回答:“沒有兩者。路,就是書。
再次回歸兩點一線的生活,夜深露重,我總是望向窗外,想起在拉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