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婦女,身材苗條,臉有皺紋,為入夏剛剪了短發。我用生物學的方法介紹了我自己,可是你還是不知道我是誰。
我叫某某,我在某某地上班,我是某個城市的人。于是了解我的人又多了一些。可是對于同一個地區的人來說,我還是某某的媽媽,某某的妻子,某某的女兒,我住在某某小區。于是就有很多人和我會有一些相熟的感覺。
所以,我就像一個數學公式一樣,需要被定義,比如,1+1=2,我是某某家的某某,某某單位的某某,某某地方的某某。1+1永遠等于2,而我不會永遠是某某的某某,比父母會老去,兒女會長大,婚姻可以重組,單位會有更替,星移斗換之間,我不斷的被重新定義。
社會越復雜,就需要被定義得越清楚,因為重名的會越來越多,相似背景的人,也很多。如果你家里跑進來了一只老鼠,只要說老鼠,大家都知道是那只。如果是某個部落的人,只要稱他為某某部落的某某。
我們需要被定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為我們需要和他人發生聯系。聯系的方式就是看我們被定義的地方哪里和別人有交集,比方說同一個幼兒園的孩子的家長,上班在相鄰的樓層,經常擠同一班地鐵。社會有向大都市聚集的趨勢,于是定義越來越復雜,聯系越來越密集,和夜晚的燈光一樣。
到了未來,我們可能不需要在握手的時候交換這么多的信息,也許在雙目相交之際,已經完成了虹膜掃描,所有的信息都已經輸入完成,我們一言不發,可是了解得更多更精確,也更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