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本該休息,值子卻加班到9點才回家。北方十一月份的冬天像討厭的同事一樣躲又躲不開,恨又恨不起來。大風刮得呼呼響,夾雜著塵土和不留情的寒冷。值子縮著肩膀,低著頭,頭發被吹的亂七八糟,沒有一絲美感,這樣的狼狽是人人都經歷的,也是誰都不會曬在朋友圈的故事。
校園里的情侶三三兩兩走過,男孩伸出手,不顧冷風緊緊摟著女朋友的肩膀,女孩帶著帽子的臉笑成一團暖和的火,映照著男孩的臉,兩張滿足又年輕的臉在這冷冷的清脆的夜晚格外好看。曾經就是這一個動作就足以讓整個冬天充滿溫暖,而如今冬天分外難過,怎么穿都覺的冷。
路邊沒有幾家開燈做生意的店鋪了,因為天氣驟然變冷,行人和樹葉一起仿佛在一天之中消失了。街道寬闊清亮,人少車少冷清的有些過分。水果攤的老板也開始收攤了。
“晚上幾乎沒人,這么晚了還要出去么”,他總是和值子熱情地打招呼。
攤前那燈泡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瑟瑟發抖,沒著沒落的樣子讓人心疼。
“恩,天氣真冷啊,今天就早點回吧”值子也搭著話,他們像熟人一樣說這話。值子想,這么冷的天,說一句話也費勁啊。
她掏出手機,撥那個電話,手機放在耳朵邊,發出嘟嘟的聲音,過了三秒被掛掉了。值子看著那個號碼,覺得是不是撥錯了啊,可她又是確定的,沒有撥錯。值子把手機放口袋里,抖了抖身體,聳了聳肩,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這一呼仿佛把之前的毫不在意全呼沒了,竟然不知覺地委屈起來。
看到路邊的奶茶店還亮著燈,這奶茶店的名字特文藝——“有你,有我嗎?”值子心想著奶茶店老板是不是中文系的,標點玩的這么好,幾個標點說了好多故事,怪不得有很多人,現在還有三五個人在排隊,值子也站在了隊列里,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一個人的,值子在隊列顯得有點特殊。
前面高高大大的男生用羽絨服裹著女孩,男生的頭低垂在女孩的脖子里取暖或許在親吻,大大的手卻要放在女孩的口袋里,兩個人都穿球鞋,這是年輕人的標配。值子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皮鞋覺得很扎眼,大概是過完30歲生日后,值子就放棄了穿球鞋,因為閨蜜說女人由于生理原因大約40歲就不適合穿高跟鞋了,這樣說,她和高跟鞋的緣分也就剩不到9年的時間了。
奶茶店里飄出這樣的歌: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著光夢游;我可以等在這路口,不管你會不會經過,每當我為你抬起頭,連眼淚都覺得自由,有的愛像陽光傾落便擁有便失去著。
值子被眼淚,被自由,被那個他吸引著,她頓在了那里,眼淚像這冬天的到來一樣沒有任何預兆和阻擋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值子也被這眼淚嚇了一跳,是啊,有什么好流淚的。
她生活的很好,衣食無憂,風和日麗,和顏悅色,還有什么詞呢,這些詞蹦出來本來是安慰的,卻讓值子越發的委屈了。
她一個人在這夜晚,去找吃的,還得聽這讓人心酸的歌。
第一次喜歡的那個人,他已經不在這世界,那時我們忙著學習,做試卷,忙著背英語單詞,我們假裝沒有遇到愛情,假裝沒有嗅到愛情。第二次喜歡的那個人,因為害怕畢業即分手這樣的預言而選擇了退縮,我從未肆無忌憚,我總是害怕著什么,值子質問自己,現在又怎樣呢
第三次的那個人,因為年齡而錯過。
第四次的那個人因為工作,第五次的那個人因為身高,第六次
值子的眼淚開始滂沱,她蹲在地上開始抽泣,她想著那些在生命中遇到愛情的瞬間是那么愛好,卻被她精明現實地否定,那些愛情就像還沒有出生就被流產的孩子,雖然沒有來過,卻誰都知道它曾經存在過。
以及那個她一直撥不通的電話,為什么在她有勇氣去尋找一份美好的感情時,卻如此狼狽艱難。
他就像一束光照亮她,讓她看到自己。曾經自以為是丑小鴨的她從來不敢主動去做任何事情,都是他,因為他,
值子才成為現在的她,別人追求她,而她只喜歡這個像奧特曼一樣的男人。雖然他不能陪在她身邊,可是只要是重要的時刻,值子都會再他那里找到答案。漸漸地,值子成為了一個追光者,她依賴這束光的溫暖,尤其是今年冬天。
可是,就像現在這樣的夜晚算是重要的時刻嗎?可以一起買一杯熱乎的奶茶,可以有一個人抱抱取暖,可以有一個人陪伴,可以有一個說,早點回家吧。可那嘟嘟的聲音過后,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他并不屬于她,所以沒有必要解釋什么。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在值子耳邊響起,值子抬頭看到一張英俊無比的臉,似曾相似。他的手扶著她的袖子,想要扶她起來,看到值子的不解,他隨即說,“如果不方便,要喝什么我幫你買”
值子說:“處女座,如果”
那男生笑了笑說了句好巧,稍等
值子嘗試想要自己站起來,卻發現腿好麻,動彈不得,于是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等待著自己站起來。
那男孩走了過來,笑著,露出明亮又溫暖的牙齒。起不來了嗎?我扶你吧。說著就彎下腰伸手去找值子的手,值子的小手被他溫暖的大手拉著,隔著手套依舊能感覺到那手掌里血脈的膨脹。
他單眼皮眼睛看人的目光溫柔又堅定,沒有一些躲閃猥瑣,鼻子不大但足夠高,嘴巴很好看,不薄也不厚,帶著帽子讓他的臉看不太清楚,卻越發好看。
等值子站定了,他說了句正好,說著遞給值子一杯“處女座,如果“,并把自己的奶茶在值子面前晃了晃,值子看到他的杯子是“金牛座,也許“值子臉一紅低下了頭。
你喜歡這歌
你喜歡星座
兩個人突然變的語無倫次起來。
值子突然想起什么事,說“我給你錢,要不微信吧。男孩有點失望似的說,我還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值子為自己的一驚一乍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頭發,抬起頭看了男孩一眼又忍不住低下了頭說:“不好意思,你好“。
那男孩很高興,“這是要認識了嗎?其實我認識你”。值子一驚覺得不可思議,但又故作鎮定地問“不可能,沒有這樣的,我怎么不認識你啊“
男孩歪了歪腦袋,嘴角超左邊微微翹了一下,說,你是貴人啊,怎么會記得我。15年夏天在第十屆“金話筒“主持人挑戰賽總決賽現場,你是作為特邀嘉賓參加的吧,
值子點了點頭,但還是想不起,值子努力使自己回到那個場景找到符合這個人的特征,腦袋里卻一片模糊。
我是當時的選手,就那個金毛,你還批了我一頓,說那個發色不適合我,從那以后我就一直是黑發,你看。說著他摘下帽子,用手撥了撥頭發。
值子抬頭看了看他,長長噓了一口氣,想起來了。沒想到三年不見他竟然變的都認不出來。
“你變化好大,不會是因為我吧“值子開著玩笑,心里一下子輕松了很多。
“如果,我說是呢,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結婚“,男孩的口氣一下子變的嚴肅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值子。值子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場景實在是在她三十年的生涯中沒有經歷也沒有在書中看到過的啊。但玩笑是化解一切的寶法,著好像是哪位演講家說的。
“真的嗎?說的跟真的似的,那你娶我吧,才多大啊“值子白了那男孩一眼
“我比你小一歲,我是研究生,現在在一家電臺工作“男孩輕輕說著,看著遠方,所有所思的樣子。
“你還住在學校嗎?我送你吧“
“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值子拒絕了,她現在很亂,不是因為男孩的這些話,而是她突然覺得這世界真是奇妙。
值子匆匆地說了再見,消失在夜幕中,突然手機有一條簡訊,值子心一驚,趕忙脫去手套打開,看到了這樣一條信息
“你是我的光,照亮了我,讓我知道自己是誰,遇到你很高興“
值子笑了
你看,這世界就是這樣奇妙,你的世界被你的光照亮著,你以為自己的黑暗卻是別人的明亮。
或許每個人都有黑暗的一面,也有明亮的一面。你身上的黑暗需要光照亮,而你身上的光又照亮著別人。這就是我們為什么需要別人,也被人需要著。所以,值子別妄自菲薄,你也是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