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北京下了一場很大的雨,至于有多大,我沒法兒用降雨量告訴你。畢竟數字這東西看來直觀,實際上最為微妙。正如出售方在營銷定價時經常要考慮購買方的消費心理,而商品價格常出現的以9、.01結尾的便是針對此一系列行為的體現。9為尾的售價,常讓購買方產生未到額限的恍惚心理,引發沖動購物;而以0.1為尾的售價,則充分滿足了購買方的虛榮心。另一個例子,剛過去的雙11國慶節,當日下午3點多成交額已逾900億,一友呼:今年超千億灑灑水了不是?只剩100億了啊。失笑,數字量化之后,其作為一種符號,恰恰失去了本來作為丈量工具的作用,只能在概念上以人多少的印象。我想,她在說這個話的時候也忘記了100億之后代表的具體數值了吧。
跑偏了,說回雨。不知道你們小時候玩沒玩過一個游戲:下雨的時候,走在鋪轉的路上,把自己的行動軌跡當掃雷的鼠標,雷就是偶爾一踩一褲腿的泥水。總之,這次,我走在路上,沒有偶然,從褲子到襪子再到鞋,一水兒的濕透透。風也大,傘骨都被吹變形了,平時滿是情侶的各種小路上只剩下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貓。顯而易見,這是個不宜出行的日子,我卻在當日走了本學期最多的路。
仰仗體制的福音,得以窺得《邏輯學》冰山一角。其中,講到推理是從已知條件(公理)得出結論的過程。日常推理太常見且悄無聲息,常常演變為「顯而易見」四個字。生活中根據經驗,數學推導中根據定理公式;生活研究人與自然的關系,數學則研究宇宙共有的數量關系。而「同理可得」在相同層面上即是一種推理形式的非具體表現,其后代表同類的不同具體推理具有的的共同結構。這是這兩個詞于邏輯學之上的解讀。
從文學角度來看,「顯而易見」是一個偏正式成語,出自王安石的《洪范傳》:“在我者,其得失微而難知,莫若質諸天物之顯而易見,且可以為戒也。”。暫可譯為得與失過于細微而不明顯,不如事物的天性本質那么容易看得清楚,而且可以引以為戒。此處是一碗勸誡普羅眾生切莫在意眼前得失,而要著重總結事物規律經驗教訓的雞湯。而在后世運用中,卻常常被暈上了一絲情感色彩,細嗅,可瞥見說話人的傲。頗有洞察曉世、勘破塵理,俯瞰人間的優越和自信蘊含其中。「同理可得」則是對于先前出現相同情況的概括,是個不太文學的詞匯,跟最近幾年出現的「你懂的」用法相同。比起簡單機械的重復,其中體現了一種歸類的原理。而不是將思想作為一種簡單的善惡從表面分割出去,善的作為處事法則,經世致用代代傳承,演變成了一種不存在被質疑的真理。而惡的不過是從外部剪掉了射入到我們骨肉之中箭的羽枝,而箭的箭鏃仍然殘留在我們的血肉之中,仍然惡化著我們的軀體。
從生活角度來看,恰恰最好被理解。「顯而易見」是一類傳承,小如幼時父輩讓你不要碰沸水,因為會被灼傷;大如人生決定上的關鍵意見。關切和愛存于此,生生不息。「同理可得」則是一類講解,在此之前免不了一長串的類比論證,目的就是強行洗腦。
在我看來,這兩個詞的魅力在于,已知性。漢語詞匯中很多都隱含這種特性,比如:昭然若揭、不言而喻、模棱兩可、不由分說等等。這類詞匯在使用上實則代表了一種親昵的姿態,喻若戀愛關系的話,不用說彼此就能心知肚明是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態;而在日常交際中,則是一種交際圈的劃分,僅用寥寥幾詞就能迅速找到自己的群棲環境。「只有尼古拉、皮埃爾、娜塔莎和瑪麗亞之間偶而交換一下眼色,相對苦笑一下,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