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當林劭睜開眼睛的時候，正躺在一輛飛速行駛的汽車后座上。前排駕駛座上坐著不認識的叔叔，旁邊是一個穿著暴露的年輕阿姨。
“叔叔，我們要去哪里？”林劭一屁股坐起來，摸了摸微微紅腫的鼻頭，一臉發(fā)懵。
“小朋友，要乖乖哦。阿姨帶你去游樂園玩。”汽車突然停靠在路邊。她從前門下車徑直打開后門坐進去。
“可是我不認識你們啊。”林劭想起媽媽曾經(jīng)對自己的叮嚀，他從后視鏡看向前排帶著墨鏡的叔叔一臉認真。
“我們先去，一會兒你爸爸媽媽就來了。”年輕阿姨摸了一下他毛乎乎的小腦袋，夾著嗓子故意用可愛的語氣說道。
“可是我不想和你們玩。”林邵蹲坐在座位底下，抱著幼小的膝蓋，眼神里充滿了緊張和害怕。
“小朋友，阿姨一會兒給你買好吃的。”年輕阿姨瞬間黑了臉，過了兩秒鐘后又咧開嘴笑著討好林邵。
“不好，送我回家吧，叔叔。”林邵一下站起來，他拉住駕駛座叔叔的胳膊使勁搖了搖。
車子左右晃了晃，一輛汽車從旁邊擦過差點撞上。
“小屁孩，你想害死我們呀。”年輕阿姨露出真實面目，她一把按住林邵，不知從哪里取出膠布貼住他的嘴，指著他的鼻子就是一頓威脅。
林邵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觀越來越陌生，豆大的眼淚往下落。
就這樣他被人販子賣到了陌生城市。那一年他五歲。
02
“媽，又想哥哥了吧。”林俏放學回家看到母親坐在哥哥的房間里翻看著他小時候畫地全家福。
“唉，十五年過去了。怎么還是沒有你哥的消息啊！”母親轉(zhuǎn)過頭輕輕擦掉眼角的淚，將林俏抱在懷里。
林俏今年十八歲。是個陽光美麗的女孩。
十三年前，母親去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了自己。那時她也五歲，只比林邵小了三個月。
失去心愛的兒子以后，母親夜夜以淚洗面。父親花費了全部的積蓄走遍附近的省市，都沒有兒子的消息。
兩人心灰意冷準備再生一個孩子，而母親卻因為身體原因再也懷不上了。
兩夫妻決定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由于繁雜的手續(xù)，兩人在兩年后才重新真正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
“這個女孩好可愛啊，和我們老林還有點掛像。”母親在孩子面前一下變得柔軟，她用食指戳了戳女孩圓圓的小臉蛋，開心地笑了。
這是兩年來母親第一次如此爽朗的笑。她攤開雙手，小女孩跑過來抱住她的脖子，母親幸福地哭了。
女孩用肉肉的小手抹掉母親的眼淚，露出最天真的笑臉。
老林一把抱起小女孩，牽起母親的手一起回了家。這個女孩就是林俏。
“女兒，高考完了想去哪里玩呀？”父親一進門就用溫柔的嗓音說著。
“都可以啊。只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父親走進林邵的房間，看到母親哭紅的雙眼，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好了，我去給你們做飯。”母親站起身，擠出一絲笑容快步走進廚房。
03
林邵被賣到城市的一戶富人家。
據(jù)說是家里的太太習慣性流產(chǎn)帶不來孩子，要被婆婆趕出家門。所以她趕緊找人幫自己偷偷買一個孩子。
林邵還記得剛進家門時，看到桌子上放著兩沓紅色的鈔票。
送自己來的墨鏡叔叔笑呵呵地拿走錢，陌生的女人讓自己叫她媽媽。
“小寶，快，叫媽媽！”闊太太擺弄了一下真絲睡衣，蹲在林邵面前。
“我不叫小寶，我叫林邵。”林邵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那我就叫你林邵，剛好你的新爸爸也姓林。”闊太太又上前一步，拉住了林邵的手。
林邵使勁掙脫著，他在闊太太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一口氣跑到別墅外的院子里。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闊太太吩咐傭人去追林邵。
林邵站在院落里的草坪上驚訝地合不攏嘴。院子里各種各樣的兒童玩具和設(shè)施，讓一個貪玩的五歲小孩頓時失去了理智。
“想不想玩。”闊太太喘著粗氣跑過來，隨手拿起一個玩具擺在林邵面前。
“想玩。”林邵看著那些玩具瞬間丟了魂似的深陷其中。
“那你住在這里玩一輩子好嗎？你想要什么，媽媽都給你買。”闊太太坐在秋千上搖晃著纖細的腿，看著玩地起勁的林邵散發(fā)著母愛的光環(huán)。
林邵機械地點點頭，一屁股坐在玩具堆里。
04
“爸，我到學校了。”林俏高中畢業(yè)考上了南方一所重點大學。
“好的，出去也沒玩好。缺錢了給爸爸說啊。”父親有些內(nèi)疚，說好的畢業(yè)旅行因為單位臨時有事只去了短短一周。
“謝謝爸，海南還是挺美的。以后我?guī)蛬寢尦鋈ヂ眯小！迸畠汗郧啥拢瑢W習優(yōu)秀讓老林很是自豪。
“老師，您能幫我個忙嗎？”在一節(jié)英文課后，林俏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代課老師。
“你說，老師很高興能幫你。”英文老師很年輕，充滿熱情。
“您看有沒有哪家需要補習英文的小孩啊。我想賺點生活費。”林俏說的很直接，她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老師。
“我?guī)湍懔粢獍桑粫r還真想不起來。”英文老師禮貌地笑了一下，拿起課本走出教室。林俏把黑板擦干凈，背上書包準備離開。
“你幫我表弟補吧。我姨媽正找老師呢。”柳尚昀從最后一排角落走過來，嚇的林俏書包掉到了地上。
“你一直在這兒？”林俏環(huán)顧了四周，一臉的懷疑。
“聽說你是本專業(yè)第一名，信得過！”柳尚昀個子很高。林俏仰著頭看著他，思考了一秒就答應(yīng)了。
05
林邵高中畢業(yè)后被送到國外念書。
母親受夠了他的冷淡叛逆，就把他支的遠遠的。
林邵不喜歡學習，他喜歡畫畫。
在他剛到新家的時候，他憑借自己的記憶畫了親生父母全家福。他將這幅畫一直帶在身邊，就像他們一直陪伴著自己。
“林葆希，干嘛呢？”魏芝推開他的房門，臉上堆滿了笑容。魏芝是他們班的中國姑娘，很喜歡他。
林邵到新家一個月后就被改了名字。新爸爸說不想讓他和過去再有任何的連接。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林邵不耐煩地收起兒時畫的那副畫，一把將魏芝推到了門口。
“干嘛這么兇嘛。我害怕你無聊就來看看你。”魏芝靈活地轉(zhuǎn)過身，小跑兩步跳上了他的床。
“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林邵拿起耳機插入耳朵，推開門走了出去。
“你就這么煩我？我到底哪里不和你意了。”魏芝沖到門外，滿臉的委屈。
“你很好，但是不適合我。”林邵給了魏芝一個假笑，又返回到屋內(nèi)鎖上了門。
06
“姨，英語老師我給你找來了。”打扮時髦的女主人穿著緊腿牛仔褲和高領(lǐng)白短袖從臥室走出來。
“你好，老師。快坐吧。”女主人給林俏倒了一杯水，將兒子叫個客廳。
“寶寶，快說老師好。”女主人將孩子抱起坐在自己懷里，心情特別好。
“我不叫，我不要上課。”小男孩從媽媽的懷里跳下來，走到林俏面前做了個鬼臉跑回了房間。
女主人有些尷尬。她從廚房端來新鮮水果，坐在林俏跟前。
“我們寶寶還小不懂事您多擔待啊。”女主人露出專業(yè)待客的笑容，臉上的蘋果肌有些僵硬。
“沒事兒，什么時候可以開始呢？”林俏一心想著趕緊開始就能多幾個課時賺錢，柳尚昀一直暗暗注視著她。
“只能晚上了，白天我們寶寶要上幼兒園的。”女主人讓保姆多做幾個菜，留林俏吃晚飯。
林俏找了理由離開，柳尚昀緊隨其后。
“我表弟被慣壞了，你能不能hold住啊。”柳尚昀看到無法控制的表弟很是擔憂。
“治小孩子我有一套方法的，肯定沒問題。”林俏神秘地擠了擠眼睛林俏趕回學校。
林俏課余在圖書館兼職夜班管理員，安靜的夜晚，她隨手抽出一本書看起來。
油墨的清香伴著飽滿的情感隨眼淚溢出，滴在了桌面上。
“怎么看書還看哭了？”柳尚昀在她眼角微微滑了一下，林俏毫無防備的看向他。這一眼，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07
“喂，媽。我想給你說個事兒。”林劭撥通了家里的電話，終于鼓起勇氣想和母親談一談。
“你好，你母親現(xiàn)在沒在。”林俏小心翼翼地應(yīng)答對方。
“那，你是誰？”林邵被第一次聽到的聲音驚得都結(jié)巴了。
“嚇到你了吧，我是你弟弟的英文老師。”林俏用溫柔的聲音回答著。
“哦，我弟弟那么調(diào)皮能學進去嗎？”林邵瞬時放松下來，他的語氣有些玩笑的成分。
“當然……”
“誰呀？”還沒等林俏說完，林邵的母親從外面歸來，兩人提了滿滿兩兜東西。
“哦。您兒子！”林俏趕緊將電話遞給林邵的母親，站在一旁緊張地不敢出大氣。
“呦，什么風把你吹來了。還想起我來了！”母親用輕蔑的語氣和兒子說著，氣氛逐漸冰凍。
“媽，我不想念金融了。我想學畫畫。”林邵徹底豁出去，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不行。你知道這個專業(yè)你爸花了多少錢嗎？”母親有些激動，一下掛斷電話。
林俏尷尬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有眼色地馬上離開現(xiàn)場去找五歲的學生，結(jié)果學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林俏將他抱到小床上，蓋上被子，留了一張字條，悄悄離開了這家。
08
“干嘛呢？怎么發(fā)呆呢？”一大早柳尚昀就到林俏上課的教室來找她。
“沒什么。對了，問你個問題。”林俏神神秘秘地湊近柳尚昀，讓他心動不已。
“我那個學生還有個哥哥？”林俏露出一副聽故事的表情十分期待。
“對呀，我表哥。在國外上學呢。你怎么問起這個了？”柳尚昀有些摸不清頭腦，一股醋意涌上心頭。
“哦，昨天我去上英文課，你表哥給家里打了座機，家里大人都沒在我就接了。”林俏一邊說著昨天發(fā)生的事，莫名其妙的臉紅起來。
“哎呦，他一般不聯(lián)系家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柳尚昀松了一口氣，用不屑的語氣說著。
“我感覺他媽不是特別的愛他，都不聽孩子說完就掛了。”林俏看了柳尚昀一眼趕緊低下頭。
“你說的對！”柳尚昀趴在桌子上看著林俏滿眼的愛意。
“他不是我姨媽的親生兒子，是領(lǐng)養(yǎng)的。”上課鈴聲響起，柳尚昀給林俏遞了一盒牛奶，趕忙從后門跑出去。
林俏一早上都沒聽進去課。她滿腦子都是那略帶侵略性的聲音。
下課后，柳尚昀找林俏吃飯。林俏越想越生氣，她將筷子拌在桌上，開啟了吐槽模式。
“你姨媽也太過分了。領(lǐng)養(yǎng)的怎么啦？我不也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嘛。”林俏把柳尚昀當成可以傾訴的朋友，一一吐露。
“當初領(lǐng)他來的時候怎么也不認我姨媽，最后終于叫媽了，但是沒有一點感情。”林俏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柳尚昀，一邊分析這件事。
“我覺得這中間肯定另有隱情，小孩子不會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林俏皺著眉頭，來回踱步。
“你什么時候?qū)ξ冶砀绺信d趣了？”柳尚昀一下站起來，表情變得暗淡。
“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嘛，有沒有同情心？”林俏狠狠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
“你就不能多關(guān)注一下我啊。”柳尚昀撒著嬌，直勾勾盯著她。
“快上課去。別遲到啦！”林俏趕緊岔開話題，柳尚昀不情愿地努著嘴，背起書包離開。
09
暑假到來，林俏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林家繼續(xù)代英文課。
林媽媽每天都不著家，不是去美容就是去購物。小兒子一直由保姆看管著。
有一天，林俏正在給小朋友上課，聽到樓下的門被打開，傳來箱子滾動的聲音和男子有力的腳步聲。
“哥哥回來啦！”小朋友放下手中的筆，沖出房間從二樓欄桿的縫隙中注視著林邵。
“寶寶，有沒有想哥哥？”林邵走上二樓一把抱起弟弟親了一口。
“想了，給我?guī)У暮贸缘哪兀俊币浑p小手伸在林邵眼前，用眼睛仔細搜尋著。
“小吃貨，少不了你的。”林邵將弟弟放到地上，林俏走了出來。
“家里來客人啦？”林邵淡定地看了一眼林俏，拉著行李箱推進自己的房間。
“哥，這是我的英文老師。”弟弟蹲在地上等著林邵打開行李。
“那天接電話那個？”林邵抬起頭，有些痞氣地說。
“這個給你一個。”還沒等林俏開口，林邵站起身來給她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不用謝謝啊。”林邵又蹲下給弟弟遞了滿滿一手。
“課程結(jié)束了，我先走啦！”林俏有些尷尬，她拿起自己的包快速走到一樓。
“林老師，再見啊！”林邵在二樓招招手，冷冷地回到自己房間。
10
回到租的房子，林俏若有所思。林邵對他冷淡的態(tài)度讓她覺得他是個缺愛的孩子。
假期過半，林俏準備回家看望父母。柳尚昀問林邵借車，想駕車送她回家。
林邵心疼自己的愛車，但又磨不過表弟的死纏爛打。最后他決定自己開車送他兩，順便出去玩一趟。
林俏坐在副駕駛上偷瞄林邵的一舉一動，覺得他和自己的身世有些像。柳尚昀準備了很多幽默的段子準備在路途中好好發(fā)揮一下。
“聽說你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林邵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路。
“嗯，是的。在我五歲那年！”林俏覺得不可思議，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咱們同病相憐啊，我也是五歲從家里走失的。”林邵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林俏，眼神中多了一絲溫柔。
“唉，你們就不能說點開心的事情嘛！”柳尚昀插不上嘴心里很不爽，他故意中斷了兩人的對話。
“我倆同是天涯淪落人，和你這個幸福的家伙說不到一塊。”柳尚昀和他姨媽一個德行，一直看不起林邵，林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未點破。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針對我？”柳尚昀不依不饒地頂回去，車里的氣氛瞬時down到冰點。
“野孩子就是沒家教！”柳尚昀最后放了一把火，結(jié)結(jié)實實點燃了林邵的怒火。
“下車。你給我下車！”林邵不再忍讓他，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讓柳尚昀下車。
“憑什么？我不下。”柳尚昀雙手插在胸前，把臉別過去。
“這是我車，我不想讓你坐了。”林邵從駕駛座下來一把打開后門，拉扯著柳尚昀的衣服。
“干什么你，這么粗暴。秦家的家教一點沒學會。”柳尚昀被拖出來，狼狽地在一旁齜牙咧嘴。
“你們秦家人的翻臉不認人我學的很好。”林邵不肯退讓，他抓住柳尚昀的頭發(fā)，不肯松手。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山區(qū)的路邊不安全啊！”林俏下車在兩人之間來回規(guī)勸。
林邵正在氣頭上，一揮胳膊林俏沒站穩(wěn)跌到了路中間，一輛轎車迎面開來，毫無準備地撞了上去。
“林俏！”柳尚昀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落日余暉包裹著暗淡的綠色山脈，打破了沉靜。
11
“怎么突然沖到路中間來了，我根本來不及剎車啊。”車開到臨近的醫(yī)院，肇事司機下車一路尾隨，他一直摳著手，神色緊張。
肇事司機撥通了110，簡單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柳尚昀，她要是有半點事，你給我等著！”林邵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咬緊了牙。
“你要是不下車就沒有這樣的事。”柳尚昀也嚇得夠嗆，嘴唇都發(fā)青了。
警察來到現(xiàn)場，肇事司機一下迎上去。他用委屈的語氣訴說著自己的遭遇，警察表示同情。
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一個勁呼叫B型血。林俏失血過多，急需輸血，這個時間點一時調(diào)不來血包。
林邵是O型血，他隨醫(yī)生到一旁的房間。柳尚昀緊隨其后。
過了一會兒，血包被送進手術(shù)室，兩人用另一只手壓著棉簽，坐在手術(shù)室門口。
“你們?nèi)业骄炀郑乙私馇闆r。”警察看著混亂的場面有些失去耐性。
“可是我朋友還沒醒，我得等她出來。”林邵扔掉手中的棉簽，站在手術(shù)室前，神色凝重。
主治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看了林邵一眼，搖搖頭，垂下雙眼。
“醫(yī)生，林俏呢？”林邵步步緊逼，女醫(yī)生被嚇得直往后退。
“送來的太晚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一個壯一點的男醫(yī)生一把抵住林邵，想讓他理智一些。
林邵一下跪在地上，兩只眼直勾勾盯向窗外的天。
黑色的夜空中突然打了一道閃電，林邵的眼角落下一滴悔恨的淚。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流淚。
柳尚昀跑進冰冷的病房。林俏安靜地躺在床上就像熟睡一樣，他哭著癱倒在床前，心口一陣陣抽痛。
心愛的女人因為自己永遠離開，這樣的痛心疾首會持續(xù)很久。
林俏的遺體被送回家，林邵和柳尚昀帶著復雜的心情走進林俏的家。警察機關(guān)同他們一道向林俏的父母解釋了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
林俏的母親聽到消息后當場休克，父親則給了林邵狠狠一巴掌。
12
林邵被銬上手銬坐在被告人的席位上。原告父母眼眶濕紅，心情低迷。
林邵的父母并沒有到現(xiàn)場，而他也并不覺得驚奇。
“你知道連續(xù)失去兩個子女的痛苦嗎？你還我女兒。”
在原告律師陳詞之后，林俏的母親情緒失控，她站起身大聲哭訴。
林邵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低下頭，緊緊咬著嘴唇。他實在沒有勇氣面對這對樸實而善良的父母。
最終，林邵因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刑事拘留。判處有期徒刑五年。林俏的母親哭喊著要將林邵繩之以法。
林邵被押走之前，法官同意他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林邵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張陳舊的紙。上面畫著小時候他記憶里的全家福。
“我對這對父母真的很抱歉，我能體會他們失去女兒的心情。因為在我五歲的時候我也失去了親生父母。”林邵站起身，用最真誠的眼神看著法官。
“我想讓你們幫幫我找到我的親生父母。我真的很想他們。”林邵說著泣不成聲。
林俏的母親看到那副畫時，一個箭步?jīng)_向前去，她一把搶過那副畫，仔細看著。
她又看看林邵的臉，說了一句：“小邵在媽媽心目中永遠是最棒的小孩！”
林邵聽到這句話，一下淚崩。因為這是自己記憶中媽媽經(jīng)常對自己說的話。
“你是邵邵嗎？最喜歡吃媽媽做的西紅柿雞蛋面的邵邵。”林媽媽用顫抖的手摸了摸林邵的臉，林邵點點頭兩人擁抱在了一起。
林爸爸看了看畫，捂著嘴哭了出來。家里有一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一直擺在林邵的房間里。
在場的旁聽都覺得很戲劇化，沒想到害死原告女兒的被告是失散十多年的親生兒子。
一家人終于團聚，但是卻以這樣的形式收尾。林邵最后看了媽媽一眼，跟著看守走了。
“兒子，我們等你回家。”林邵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三雙眼睛交匯在一起。林邵笑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無戒365天日更寫作營第39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