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初戀，我的暗戀》全文終 ? ? 原創作者：十一里

在我出生后，我妹妹和弟弟相距出生，不過妹妹一直被太公和阿太帶著，弟弟被媽媽帶著。而堂弟堂妹也一下子多了四個，四個年齡大致相當，叔叔和嬸嬸上班的上班，干活的干活，所以啊嫲只能幫忙照看著。

阿公不會帶小孩，只會做飯，所以每天早上起來，你就能聽到此起彼伏地哭聲，這個哭完，那個哭，哭夠了，起來涑口洗臉，把一大早給他們煲好的骨頭粥或者是雞蛋面端過來，一人一碗，稍大一點兩個堂妹自己吃著自己的食物，兩個小的堂弟，啊嫲需要追趕著他們跑來跑去，才算喂完早餐。

小孩子多，難免紛爭多，你搶我的玩具，我吃你的食物，一言不合便能開打，打完就哭，哭完了，又坐在一起玩玩具，吃零食。

那時，啊嫲已年過半百。每天照顧完菜園子，便照顧小孩。吃喝拉撒睡，她一人照管，我心中對她是無比的敬佩。

小孩子多還有一個麻煩:洗澡麻煩，洗這個的時候回來那個在哭，洗那個的時候，這個在哭。特別是夏天時，天氣熱，哭完跟沒洗沒什么差別，又流了一身的汗。

日子一復一日，直到他們到了可以上學的年紀，各自回到父母身邊。

阿嫲說:勞碌了一輩子，終于可以休息了，只是一下子沒了幾個吵鬧的孩子，靜的有點不太習慣。沒多久，阿嫲后背常疼的厲害，去醫院檢查，才發現，腎結石很嚴重，整個腎幾乎裝滿了大小不一的石頭，成為供養的溫床，已經到了需要全腎切割的地步。于是，阿嫲被推上了手術臺，阿公在醫院陪護著。

有一天，阿公對我說:我看到很多人走進一間鐵房子里，然后就不見了，再出現的人就跟原來不一樣了，太可怕了！而且，我已經觀察很多天了！

我一頭霧水，直到他指著電視機里電梯跟我說:就是這個東西。

我心里笑得花枝招展，阿公真是太可愛了。我說:這東西叫電梯，專門用來送人上下樓的，呃，就像吊車一樣，把你拉上去，然后接你下來。

“哦，我明白了，你看現在多發達。”

我笑著說:“對，現在是挺發達的。所以阿公阿嫲要活得更長久，看更發達的東西！”

幾年后，阿公因腸梗阻進了醫院，叔公聽到這個消息，對外斷言：腸子都套在一起，恐怕阿公這次兇多吉少，回不來了，自此，兩家再無交集。阿嫲恨罵到：去他的兇多吉少，我們不知道要有多好！阿公說：所幸醫院去的早，醫生技術好，保住一條老命，不然，就喝不了燒酒，打不了牌了。

在老年里，病痛難免。我阿公一輩子只會做幾件事情，也只能做好幾件事情，一打鐵，二煮菜，三打麻將。打鐵，直到人民幾乎不再使用農具終結，那時市面上有各種農具，打制品已經變得不再劃算或者說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當空閑下來的時候，阿公學會了打麻將，中午午飯過來都會去打麻將直到下午回家，日日如此，不管輸贏。以此，消磨鐵匠的下半世。阿公自我記事起，就是他掌勺，而且我覺得阿公做的菜特別好吃，但后來，阿嫲經常嫌棄阿公的菜味道太重了，要么咸了，要么胡椒放多了。其實，有時候阿公不在家，阿嫲煮的菜挺難吃的。他是一個不善正面表達情感的沉默男人，面對阿嫲的責罵，通常只是笑笑，搖搖頭。后來，他說：他耳朵不好使了，所以阿嫲說過的所有氣話，所有責罵，所有不滿他都聽不見了。

有時，我會隔著一段距離逗阿公，“阿公，打麻將還有錢嗎？沒有，我給你？”阿公很爽快地回答我：“好啊！”

我捂著臉，“阿公，你不是聽不見嗎？”

阿公：“呵呵呵呵……”

我很喜歡我阿公，喜歡他的木訥，喜歡他的默默地付出。阿公說：在一起，我便想好了一輩子的承諾，下定一生在一起的決心。我從來不會在外過夜，我想你阿嫲自己一個人在家，不好。總有一天我要比她先走的，我不會照顧別人，一輩子是你阿嫲照顧著我，如果你阿嫲先走，我一定會被子女嫌棄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沒用老頭；我不會種菜，如果你阿嫲先走，我一定會沒有青菜吃得，我一定會營養不均衡；還有我不會縫補衣服，如果你阿嫲先走，我一定只能穿破掉的衣服；還有如果你阿嫲先走，我自己一個人，如果殺了雞，我會不知道應該把雞腿夾給誰吃，會覺得看電視沒意思，吃飯沒意思,打麻將都沒意思……

阿嫲跟我說：如果有一天，她希望阿公先走。因為阿公不會操辦后事，如果她的后事阿公操辦，估計她躺棺材里，都會被他氣得醒過來，她需要為他操辦后事，讓他風光地走；她希望阿公先走，這樣，她可以照顧他，看著他，你阿公不會照顧別人的，如果她先走，誰愿意照顧這個老頭，衣服、被子都是我幫他洗的，而且你阿公太蠢了，她怕他先走，如今外面騙子這么多，他會被騙的像個傻瓜；如果他先走，她自己一個人也沒有關系的，她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整理屋子，好好管理菜園子，好好等待離去。

我們的一生，都在忠其一項承諾，從執子之手，從洞房花燭，從柴米油鹽，從兒女成群，從子孫滿堂，從黑發到白鬢，從青春到皺紋，從戒指戴起，未曾脫下，我想和你，只想和你到白發蒼老。

阿公說：以后，我先走吧！

阿嫲說：好，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