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樂業”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精分成了“安居”和“樂業”兩個矛盾體,大城市工作機會多,房價是天價;小城市買房容易,發展機會少,不管怎么選擇都讓人糾結。
大家都知道北上廣是不相信眼淚的,古代的一線城市也同樣不好混。看看古人的這些蝸居故事,我們的心情就非常平衡了。
01?長安:買套小房二十年
首先來說說有著“十朝古都”之稱的西安。
西安古稱長安,西周、秦朝、西漢、前趙、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朝和唐朝共十個王朝都曾經在這里建都,可以算是古代頂級的一線城市。
要說長安最負盛名的房奴故事,當屬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買房記。
白居易十六歲時從江南來到長安,帶著自己的詩稿去拜訪名士顧況,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首都發展。
顧況看見白居易這么年輕就來首都務工,下意識地拿他的名字開了個玩笑,說:“長安百物貴,居大不易。”
等到他翻閱白居易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不禁拍案叫絕,馬上改口說:“有句如此,居天下有甚難!”
這個故事主要體現了白居易過人的詩歌天賦,然而,故事的后續卻沒有沿著顧況的美好預期來走。
真相是,白居易租了二十年房,到五十歲上才買了套二手房,親身驗證了長安城有多么“居大不易”。
白居易三十二歲做校書郎,買不起房,租也租不起太貴的,在長安城的常樂坊租了已故丞相關播的一個宅子。“茅屋四五間,一馬二仆夫。”居住條件很一般。
過了幾年,他想把家人接來同住,然而還是在長安買不起房,于是先實現一個小目標:在長安附近的渭南買了個宅子讓家人居住,每逢休假就騎馬去團聚一次。
之后,他準備公務員晉升考試時租過永崇坊華陽觀的學區房,結婚生子時租過長安新昌坊小區,租來租去還是在長安的五環外郊區轉悠。
直到被授左贊善大夫時,白居易才在長安的昭國坊租了個稍大的宅子,勝利沖進了三環內。
到了五十歲上,白居易終于在新昌坊買房了。
這房子“省吏嫌坊遠,豪家笑地偏。”
——地段不太好,上班不方便。
而且“階庭寬窄才容足,墻壁高低粗及肩。”
——臺階剛剛能放腳,層高也是一般般。
總之,雖然買房了,但內心對這房子還是滿滿的槽點。
后來白居易在洛陽又買了一套更合心意的,那時他手里的錢已經不夠了,還搭上兩匹馬充數,終于過上了“有堂有庭,有橋有船,有書有酒,有歌有弦”的夢想生活。
白居易的《卜居》,生動地寫出了自己租房買房的心路歷程:
游宦京都二十春,貧中無處可安貧。
長羨蝸牛猶有舍,不如碩鼠解藏身。
且求容立錐頭地,免似漂流木偶人。
但道吾廬心便足,敢辭湫隘與囂塵。
02 ?汴京:高官也得當蟻族
北宋的都城汴京生活壓力一點也不亞于今天的帝都,仁宗朝的名臣韓琦曾經說:“自來政府臣僚,在京僦官私舍宇居止,比比皆是。”意思是在京城當官的也沒有福利分房,都是租房住。
北宋王禹偁的《李氏園亭記》中是這樣描述的:“重城之中,雙闕之下,尺地寸土,與金同價,非熏戚世家,居無隙地。”,早在一千年前就用寸土寸金來形容汴京地價了。
宋真宗時代,左領軍衛將軍薛惟吉的遺孀柴氏擊登聞鼓鳴冤,狀告宰相向敏中用五百萬錢低價買下了夫家的宅子,向敏中因此被罷去宰相之職。
五百萬錢買一座宅院居然被稱為“賤貿”,汴京樓市的火爆可見一斑。
平民百姓中還有一個很相似的案子:
還是在宋真宗時候,汴京一戶梁姓人家的遺孀在開封府狀告鄰居崔白強買民宅,她的賣價是一百三十萬錢。
崔白在當地是個古惑仔,仗勢欺人,只給了九十萬錢就強占了梁家的房子。開封府受理了之后,崔白才“增錢三十萬”。
這兩個例子分別代表了當時的豪宅和普通民宅的房價,也就是說,豪門權貴住的宅子大概要五百萬錢,而一套普通人家的商品房均價也要一百三十萬錢。
這僅僅是宋真宗時代的價位,北宋后期的房價更是一路飆升,一座宅院動輒上億,是名副其實的天價。
真宗時代的這兩個價位是什么概念呢?
按照宋詩“山民為生最易足,一身生計資山木,負薪入市得百錢,歸守妻兒蒸斗粟”的描述,一個普通的賣柴老百姓一天只能賺一百文錢,這個老百姓就算每天不吃不喝攢錢買套普通的房子,需要熬上三十五年,要想買套豪宅,那得熬上一百三十六年。
但是,每天賺到的錢還得養家糊口呀。
買房?不存在的。
03 ?臨安:買不起還是買不起
北宋大文豪蘇軾的弟弟蘇轍曾經作過一首《李方叔新宅》,表達過自己買不起房的怨念:
我年七十無住宅,斤斧登登亂朝夕。
兒孫期我八十年,宅成可作十年客。
——七十歲了房子還沒封頂,希望我能活到八十歲,還能住上個十年。
到了南宋時候,一個叫姜特立的詩人讀了蘇轍這首詩覺得感同身受,于是也寫了一首詩:
潁濱七十無住著,我室初成四十七。
前賢蚤達尚如斯,我已多公五千日。
——四十七歲終于有了自己的房,承讓承讓,交房比蘇轍前輩早五千天。
從北宋到南宋,都城雖然換了,但買不起房的人還是買不起房。加上南宋初年大量人口為了躲避戰亂涌入江浙一帶,作為都城的臨安房價更是一飆再飆。
南宋著名的愛國詩人陸游就深受高房價之苦,他在《煙艇記》中寫過“陸子寓居,得屋二楹,甚隘而深,若小舟然。名之曰煙艇。”——租了兩間房,又窄又長,像住在船上一樣。
后來陸游做了幾年官,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準備要蓋房。
京城臨安是蓋不起的,在自己做官的京口還差不多。于是“弊廬雖陋甚,鄙性頗所宜。欹傾十許間,草覆實半之。”
蓋了十來間房子,有一半還是草房。
在《家居自戒》中,他寫下了自建房的辛酸曲折:
曩得京口俸,始卜湖邊居。
屋財十許間,歲久亦倍初。
蓺花過百本,嘯詠已有余。
猶媿先楚公,終身無屋廬。
要知道,陸游結過兩次婚,有七個兒子,但一輩子也沒在臨安買上一套房。
但是,陸游帶著一大家子緊緊巴巴租住在臨安磚街巷的一座小樓時,仍能寫出“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千古名句,可見心態不能崩。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本文作者:琴城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