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多數人說的:教育,該留下故事。這樣的故事可能每天都有,或大或小,或美麗或苦澀…它們可能平淡無奇,毫無波瀾,但只要有心的參與,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的經歷?
1.自信,一種無法想象的力量
初次見他,他是躲在媽媽背后的,眼睛偷偷的看我。對于我的問話只是用點頭和搖頭來回應。有同學說他膽子很小,有一次上課他想上廁所,不敢打報告,直到憋不住尿了褲子都不敢和老師說。課上他從不發(fā)言,只是呆呆的望著窗外。即使被叫起來,也是欲言又止,多次嘗試說話,卻發(fā)不出聲。
我以為這孩子可能不會說話,或者說話不正常才羞于開口。我讓孩子們自由讀課文,其他同學都能順利的讀完,而他只是磕磕絆絆,一字一頓的讀幾行,很難讀一整段,更別說整篇文章。我站在他跟前,引導他怎樣讀好整句話,怎樣讀好一段話。可是他越發(fā)不會讀了,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寫字的時候,經常看著他手里擎著筆,半天寫不上一個字,我教他怎樣握筆,糾正他不正確的筆順,可是沒有多大起色。后來學生告訴我他媽媽每天早上在我來之前都會在教室里握著他的手寫作業(yè),寫的慢了,她索性代他寫了。我聽了特別生氣,多次找他媽媽談話,甚至發(fā)火“您簡直是自己把孩子毀了,他自己的事情為什么不讓他自己做?”媽媽終于“妥協(xié)”了,不再替他寫作業(yè)了。他也慢慢恢復了寫字的能力…
后來,我安排了一位學習優(yōu)秀,組織協(xié)調能力都很強的女孩幫助他,每天一起早讀,一起作業(yè),一起勞動,一起玩耍…女孩很認真,更加耐心,總是手把手的教他識字讀文,有一天早讀,女孩兒興奮的對我說“老師,你快來,讓他把這篇課文讀給你聽,他真的特別棒!”果真他流利而洪亮的一氣讀完了。我有說不出的感動,進步的不僅僅是他…
? ? 有一天語文課,我讓孩子們開火車讀詞語,輪到他時,他的聲音異常洪亮、干脆,仿佛蓄積已久的力量終于爆發(fā)出來,這聲音讓我震驚,讓同學們震驚。片刻的安靜之后,我豎起大拇指說:“魏新路,沒想到你有這么動聽的聲音,老師喜歡!”教室瞬間響起熱烈的掌聲。他漲紅了臉,眼里卻閃著興奮的光芒。是的,他開始發(fā)聲了…
自那以后他也開始和我說話了,每天放學后他都會跑到我跟前說:“老師,我把所有的作業(yè)都寫完了!”得到我的贊許后,他就跑到媽媽身邊,興奮的挽著她,講述著一天的經歷,再也不是那個總是縮在媽媽背后,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魏新路了,我看到的是一個自信的背影…
2.搖晃的人生同樣精彩
他是個腦癱患兒,右側肢體肌肉嚴重萎縮,握筆都很費力,行走起來搖搖晃晃。但他樂觀堅強,總是笑呵呵的,上課比其他孩子更加認真,作業(yè)總是按時完成,從不拖欠。但我并不覺得欣慰,更多的是心疼。我知道他寫字有多么辛苦。一手壓書,一手寫字對他來說簡直太難了(總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上那頭)。
我經常幫他把文具盒壓在展開的課本上,讓他騰出兩只手寫字,可是你瞧,他的每一筆都是拖著拽著寫出來的,每一個字又都是由這生拉硬拽出來的筆畫拼湊起來。有多少次他都因錯誤而又不得不費力的將這些字擦掉,重寫…他會累得流出口水,額頭上汗津津的,可他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的堅持著,從不落后。
我曾對他媽媽說,孩子的作業(yè)可以減半,別人寫四個字他可以寫兩個,有些家庭作業(yè)他可以不寫…面對我的特許,他們斷然拒絕了,媽媽說,每天她都能陪孩子做作業(yè)到十一二點(他們寧愿經受肉體上的痛苦,也不愿在精神上輸給任何人)拋開成績,我想他已經超越了任何孩子。
六一兒童節(jié)快到了,我們班排了三個節(jié)目,合唱我打算讓每一名同學都參加(包括他),孩子們都說他不行,因為他根本就站不穩(wěn)…媽媽也忐忑地對我說:“您看我兒子能參加嗎?”我說:“當然可以,只不過要征求您的意見…”“我當然一百個同意,孩子他也特別想參加…”。
排練合唱時我讓他坐在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聽啊,他唱得多帶勁兒,臉上掛滿了笑容,像一朵兒漂亮的花兒…誰忍心不讓這朵快樂的花兒開放呢?那天放學,媽媽早早的過來接他,他掙脫媽媽攙扶的手,自己搖搖晃晃的走,而且很快,幾乎要跑起來,我知道他想獨立行走的欲望有多強…
常常在想,如果我們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這些特殊的孩子,那么他們一樣可以活得灑脫、快樂,甚至綻放出更加美麗的生命之花。就像有嚴重聽力障礙的楊乃斌,就像“腦癱”詩人余秀華…
許淵沖說:“生命哪,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要使你過的每一天,都值得回憶。”
教育又何嘗不是這樣,教了多少日子也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記住了多少與孩子們相處過的日子,記住了多少類似于這樣平凡卻又刻骨銘心的故事。因為教育,它本該留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