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5.27調整為正確順序。
令狐闕沒有休息,書房的門也打不開,巧妘終于耐不住,一劍劈開門閂沖進去,發現竟也空無一人。
悲中泣搬來時最急于離開的人,現在他反而最為冷靜,兩個少女團團轉的時候,他道:“沒有密室嗎?”
令狐巧妘道:“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在哪?!?/p>
悲中泣上前,“站遠?!倍笤趥让媸謸釙埽p輕一震,所有的書都從書架上掉下來,器皿皆在震動,“有了?!闭f罷,也不顧一地的書籍,打量了一會兒其中的一個金貔貅,探出手去,輕輕一擰,兩架緩緩挪開,露出后面的一扇暗門。奇怪的是,這機關門看起來似乎沒有關好,巧妘見狀忙上前一把推開,“小心!”悲中泣用斗篷擋了撲出來的黑灰,將兩姐妹推開。
“這是什么東西……悲中泣大俠你……”
“我無妨?!北衅瓒放襁\力,掌風將通道內的黑灰全部逼退,才回頭道,“夢好你們的口鼻,保持靈臺清明,隨我來?!?/p>
三人進入地道后,卻沒有人注意,被逼退的黑灰悄然化為千萬絲,沿著黑石墻面,延展向外,與外面黏膩的空氣融為一體。
接著密室里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令狐巧嫵差點從臺子上掉下去,腳下一分便是斷處,下面流淌著滾滾黑氣,中心的地方有一團東西,太黑了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黑暗和寂靜里傳來的只有撕扯血肉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血傀?!北衅种休p輕一彈,古亭西風出鞘,劍色銀灰,無有半分光芒,但劍氣方釋,周圍彌漫的黑氣便迅速逃逸,圍在了那個丑陋的血傀身邊。
血傀回過頭來,對這群不速之客怒吼了一聲,而悲中泣手中的劍氣已經撲了過去。
??? 三人高的血傀有六只手,還有一條巨大的尾巴,朝著這邊撲過來,卻沒能離開那個臺子,令狐巧妘趁隙向將一顆常用的火明彈射向空中,照亮了整個密室,接著她就后悔了。地上不滿了殘肢斷臂和血肉,還有不完整的頭蓋骨,黑洞洞的眼眶永不瞑目。黑氣退卻后,血腥腐臭的氣息全部泛了上來,而在這一地的狼藉當中,那個血傀被一條極粗的鐵鏈拴住,一頭沒入地下,一頭則是……從脊椎當中伸出來。
令狐巧嫵當即就暈了過去。
令狐巧妘已經拿不住手里的長鞭,顫抖著轉向悲中泣,“……”卻沒能說出半個字。
悲中泣的第二劍已經起式,巧妘沒見過這樣的招數,劍里帶著的是凄涼孤寂,肅殺蕭瑟,不顯眼,不奪人,但是沒來由的讓人想起深秋初冬的寒風,穿過厚實的衣袍,入骨透體。
食人血肉的血傀竟然被這樣的一劍震懾住了似的,瘋狂的掙扎和吼叫一時沒了聲音,脊柱上穿出的鐵鏈正在滴著黑色的污血,倏然無聲間,一股無處言說的悲憤自劍而出,穿透了怪物的心臟。
令狐巧妘流下了眼淚,昏迷的巧嫵的眼角,也流下了淚水,那只怪物嗷嗷叫了兩聲,竟然也似有悲意,但讓人意外的是,它的心臟雖然被洞穿,卻完全沒有重傷或者死相,反而傷口處露出一絲淡淡的金色,卻立刻被它捂著擋住了。悲中泣輕輕疑惑了一聲,躍上了那血傀所在的臺子。血傀似是有些怕他,躲到了一邊,這時才從臺子上看到,有一柄黑色的長劍,靜靜躺在那里,上面有一把握著它的斷臂。
悲中泣拿起斷臂,正欲離開,那血傀猛撲過來,似是不讓他將斷臂拿走,嗷嗷大叫,伸開了六只爪子,惡臭氣撲面而來。無奈悲中泣身形極為靈活,輕輕幾下就跳出鐵鏈的范圍,那怪物急地亂跳亂叫,不甚靈活的尾巴到處亂掃,骨肉橫飛。
然而這邊令狐巧妘接過悲中泣手中的斷臂時,徹底跪倒在了地上,哭聲終于壓抑不住,從低低的嗚咽,成了嚎啕。
劍是煉影秋光,那一截斷臂的袖子,便是令狐闕的手臂。血傀還在那里掙扎,和脊柱上的鏈子作斗爭,時不時嗷嗷仰天大叫,發現無計可施的時候,就伸著脖子去吞噬那些黑氣,越吞越多,掙扎也就越來越猛烈。悲中泣覺得不能再拖了,這么下去外面接應的人會等得著急,于是再度運劍,無窮的悲憤劍意凝成一股恨,朝著那血傀招呼了過去。血傀笨拙躲不過,生生受了一式連環,依然不見死狀,但是胸口的東西卻是露了出來。那團金色的東西發出極亮的光芒,而昏厥過去的令狐巧嫵仿佛感覺到了什么似的,悠悠醒轉過來……“……什么……這是……龍魂印,不對……”接著她就看到了姐姐懷里的煉影秋光,和那一截斷臂。
“不可能……這不可能……姐姐,姐姐!這不可能的,爹爹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破壞掉胸口那個金色的東西,才能除掉這怪物?!北衅驍嗟?。
“……我去。”令狐巧妘喃喃道。
“姐姐!讓我去,那個東西的力量和龍魂印上一模一樣!”
巧妘別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悲痛欲絕,卻也冷靜決然,“讓我去!”而后低下頭,將煉影秋光從斷臂的手里拔出來,“悲中泣大俠,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悲中泣點了點頭,將令狐巧嫵強行帶到了一邊。巧妘走到臺子上,看著這個對她毫無攻擊意思,只會不斷掙扎恐嚇的怪物,抬起了劍。
??? 巧嫵功體屬剛烈,又借煉影秋光之力,直直扎向胸口那團金色,將全身內里灌注其中。那金色雖然是龍氣凝結,但并不穩定,被巧嫵這一攻擊,頓時不穩,朝著那怪物的四肢百骸擴散而去。悲中泣大叫:“快躲開!”
??? “……嗤……”令狐巧妘正欲拔出劍,卻發現根本動不了,而金色的力量走過血傀的眼睛的一瞬間,仿佛喚醒了什么似的,它吐出了兩個模糊的字,太快太遠,讓人幾乎無法聽聞。但令狐巧妘和巧嫵都聽到了,愣神的電光火石間……
令狐巧嫵的眼前綻開了一片夾雜不清的顏色,不知是血是淚還是光,最后歸于一個黑色的陰影,和耳邊的風聲。
好像有人在怒吼,有人在發足狂奔,接著一聲巨響之后,世界歸于了平靜。
“……兒呀……”
模糊的聲音,比古亭西風的悲更真,戚更切,巧嫵想:“就像做夢一樣啊……”
大概是一個,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了。
“白儒飄雪的消息,令狐家滅了?!遍喬鞕C推開御書房的門,葬魂皇抬頭,“什么?我看看。”迅速掃過,“爆炸?還有龍氣?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令狐家出事是有準備,但沒想到這么快?!遍喬鞕C道,“內線的消息,圣教并沒有除掉令狐闕的意思,他們之間還有合作。龍穴事發之后,他們只是著手除掉當時參與圍捕冷飛星的那一村子人?!?/p>
“是你讓白儒飄雪去提醒悲中泣的么?”葬魂皇忽然問。
“我讓白儒飄雪盯著令狐家,悲中泣則一直盯著令狐巧妘。時間上,令狐闕帶著二小姐前腳抵達沒多久,大小姐就回來了。二小姐巧嫵和父親之間發生了很大的不快,是因為冷飛星的事情。”
“奇怪,并沒有他們必須翻臉的契機?!?/p>
“是的,所以白儒飄雪還在調查中。滅劍闕這次爆炸,帶來的問題是方圓五里之內都出現了一種奇怪的黑色物質,體弱之人沾之即病,很快就會死亡。圣教的人也趕過去凈化處理了,總之事情有些失控。”
葬魂皇皺眉,“有人活下來么?”
“悲中泣帶著令狐巧妘在最后一刻離開爆炸的中心點,算是沒有當場死亡,但是他們也沾染了不少黑色的物質。悲中泣拒絕了圣教幫助,白儒飄雪找到他們之后,悲中泣已經帶著令狐巧嫵過來了,估計此時應該已經抵達魯伊塔鎮?!?/p>
“那這事就等他們來了再說?!痹峄昊嗜囝~頭,“紫熒古院那邊呢?”
“到訪的人身份已經查清楚了,是朝闕山的一名散修,自稱惡道人,他的養女襲玉最近莫名生了病,這位道士有些本領,所占結果,女兒之病似與六云琴相關?!?/p>
“謀師的意思是?”
“按兵不動,暫且靜觀,絕不先于人動手?!?/p>
“是因為六云琴?”
閱天機點點頭,“六云琴連通中域地脈,如果圣教當真咬住龍魂印不放,必然會有所動作,接下來先看看他們如何安排六云琴之事。何況上次六云琴震動,對魂皇造成的損傷極大,這次必須多做些準備才是?!?/p>
“呃,好,好吧。”葬魂皇結結巴巴,心里想的卻是,“有你在我肯定不會控制不住的?!苯又溃爸\師說的是,再說六云琴有異動,我們不做反應的話那倒是奇怪了。”又看了看計時的滴漏,“快到中午了,吃過飯就去休息一下吧,我讓人叫知書過來頂一會兒?!?/p>
閱天機稱是,正要告退,卻被葬魂皇按住,“對了,你燒退了嗎?”
“……”
葬魂皇立刻拉下臉,指了指壺天的方向,“別回去了,吃藥,休息!”
“……”閱天機到底沒憋出來一句反駁的話,他也確實連續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又幫周瑾布了一重輔助陣法,實在是困倦,便乖乖去壺天睡覺了。
然而一段安神香,也撫不了世事重重,心中擔憂。不過匆匆兩個時辰,閱天機和葬魂皇有相繼到達了御書房,案上的卷宗沒有減少反而又高出一截,附帶一個憔悴的暮云知書。知書之前看顧冷飛星,又過來替了兩個小時的活,這下終于可以去休息了,君臣之間幾乎沒有什么交流就各自交接了事務開始忙。
“帶回來的血蝠和低等血傀的初期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葬魂皇指了指閱天機案上的東西,“和冷飛星身上中的東西差不多,圣教給他用的量很大,差點就沒命了。這賊喊捉賊的手段,他們倒是玩得起勁。”
“這個消息我們掌握了也只能暫時穩住北邊的局面,最近爆發莫名病癥的幾個村子也是和這東西有關,現在既然拿到了源頭,御醫館應該會更有效率?!?/p>
“南方不在能力范圍之內,我們的消息,紀無雙也未必相信?!?/p>
“這件事可以讓白儒飄雪去旁敲側擊,她和紀無雙、莫涉心都比較熟悉?!遍喬鞕C道,“她人已經回到兩分亭了。”
“圣教的人會不會察覺白儒飄雪的目的?!?/p>
“難說,但臣相信白儒飄雪的應變能力?!遍喬鞕C手下不停迅速拆閱批復,“紫熒古院已經答應出借六云琴?!?/p>
“六云琴尚未出世,即便出世,移位不會導致不可知的后果嗎?”
“古院應該是有自己的辦法來維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可以出借?!?/p>
“如果超過時間會如何?”
“……不知,但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遍喬鞕C道,“不過臣有一事尚未向魂皇請教。”
“某時請講。”
“魂皇,您確定煞氣的爆發,的確并非您的本意,沒有受到自身情緒的影響?”
“唔……”葬魂皇支吾,“還好……”
“魂皇。”
“有……”葬魂皇埋頭書寫,嘴上可不敢承認,自閱天機三年前離去,他就存了得過且過,過不得便隨之墮的心思,那必然是要惹閱天機生氣的。
卻聽閱天機嘆氣,“是臣之過。不過魂皇放任之舉也是不該?!?/p>
葬魂皇聽了筆,騰出手去輕輕拽住方才落座一旁的閱天機的袖子,細長的眼睛眨了眨。閱天機見他又要撒嬌,抽出別在腰上的拂塵作勢要打,卻見他笑起來,“總歸都過來了不是,最近這么忙難免落了兩日抄經,日后補上還不成么?”
閱天機沒好氣:“敢問魂皇今年年歲幾何?”
葬魂皇探手握住了閱天機的手腕,一副有你在天就塌不了的模樣。閱天機嘆氣,抽出手來推開擋在面前的一疊卷宗,“既然魂皇不是三歲稚子,那臣便要向魂皇討教幾個問題?!?/p>
葬魂皇收了嬉鬧的神色,聽閱天機問。
“臣請問,雙星從何而來?”
“神魔之戰末期,奇皇與天尊制衡無法打破,奇皇便暗中煉化星辰,就是天魁星,也就是我。天尊之子圣靈得知此事之后,也集信眾之力,創造神曲星,就是紀無雙。”
“臣再問,神魔之戰起因為何?”
“……這個,并沒有明確的記載?!痹峄昊士粗喬鞕C道,“你之前說過的?!?/p>
“為何不詳,疑點何在呢?”
“鯪冰的祭族有回溯之能,可回溯的古卷中記載魔尊奇皇和天尊都是創世之神,天尊掌光明興榮,奇皇掌黑暗枯朽,其中應再有一神主二者之間,只是不知為何無法回溯。”葬魂皇回憶著所讀到的內容,“中域向來以存史自傲,有多位著名的史官,都認為所謂神魔之戰,與二王相爭同理,不過是為了世間的主導權,最后成王敗寇罷了。”
“若以此觀點為憑依,魂皇認為,奇皇敗,被天尊封印。若是奇皇當真還存于世間,那他會甘心受制么?”
“怎可能甘心?”
“若魂皇是奇皇,世間存留了魂皇這樣一個自創的天魁星,你會怎么做?”
葬魂皇沉默,半晌才道:“……會奪舍。”
閱天機起身,以臣子禮拜道:“臣妄離三年,致使魂皇陷入煞氣侵魂的險地之中,然此三年,臣也得知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其中一樣,便是奇皇的降星奪舍之法。神魔之戰的結局,乃是天尊以四圣器封印,并封入四域為契。天尊座下圣靈、冥靈、席蘿各守一域,各掌一器。至于迷域,只與中域相通,守護神乃是自然誕生的禍伯姬,也掌一器。‘四器滅,則奇皇出?!急緛硭贿^如此,想其若利用得當那便應當是一大助力,但是……”
“閱卿……”葬魂皇忽然不知為何不想聽下去。
“臣發現,四圣器因四域之間變動演化早已開始松動,且有未知之力干擾奇皇蘇醒,導致煞氣爆發異常激烈?;昊?,如果有誰能在四圣器上做手腳,其一,必然是對四圣器來歷十分清楚,必是威脅。其二,若奇皇被蒙蔽選擇奪舍,您該如何自處呢?”
葬魂皇低著頭,良久才有動作,卻是起身,輕輕扶起閱天機,然后一把抱緊。閱天機本能地要避開,卻不料對方直接扯住了他寬大的袖擺,這樣一遲疑,便被滿滿地籠住了。
“被奪舍我就又要失去你了,我不想讓別人碰你,你在這里我就不會任由自己墮落下去?!痹峄昊誓匾槐橐槐檎f給自己聽,試圖控制住快要改變的心跳?!皼]有回應也好,裝不明白也罷……可若有一天你又要離去了,我墮不墮,不過都是心如死灰,所以只要你在,你擔心的一切其實都不會發生……”
可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但這不妨礙閱天機讀透葬魂皇把注壓在自己身上的心思。說到底這顆天魁星降世不到十年,心性直白的很,喜歡便是親近,不喜歡就是一刀。如今纏著擰著地賴著自己,無非就是怕再有一次三年前的事情罷了。
像個怕被丟掉的小狗似的,還是紅色的,熱乎乎的,忍不住了就會撲上來,濕噠噠地舔一口。
“……魂皇……”
“我不會遂了三古奇皇的心的?!痹峄昊拾严掳驼碓陂喬鞕C的肩頭,聲音輕松且帶笑,眼神卻依舊籠著一層陰霾,神色亦是疲倦,“你放心,六云琴之事我知道會很兇險,但我信你的安排?!?/p>
閱天機沒有動,葬魂皇安心地靠了這一會兒,竟然不由自主地就這么睡著了。察覺的時候已經呼吸綿長,閱天機有些詫異,只能叫了人來一起把這個大家伙半扶半拖地放在了榻上。動靜太大弄得葬魂皇有點醒,見閱天機還在,就果斷蹭過去枕著他的袖子,繼續夢周公去了。閱天機費了半天勁最終決定把外袍脫了留下給他當枕頭,披了件斗篷準備離開。
這個樣子的葬魂皇更加像個小孩子,連侍者都忍不住掩口輕笑。一邊送閱天機一邊道:“謀師不知道,魂皇向來淺眠的厲害,一丁點響動就醒了,誰得像今天這樣沉的,還是頭一回見?!?/p>
“這我倒是不知道?!遍喬鞕C心想,問道:“魂皇是自到中域后,就淺眠么?”
“呃……這具體的可能得問問策書大人,策書大人來給陛下診過脈。之后也見過幾位名醫,也扎過針,總之沒什么用處?!?/p>
閱天機蹙起了眉頭,“勞煩備馬,去策書府。另外,今日你對我言說之事,不要讓魂皇知道。”
到策書府的時候,暮云知書還沒睡醒,閱天機就在書房等到了晚飯,順便拿起桌上一本圣教教義的《普世書》,看到了掌燈時分。
知書的書房布局和閱天機很像,但屋外不是蔥蘢的竹林,而是各式各樣的植物。有蔽蔭遮日的楓藤,有已過了花期的薔薇架,還有一叢一叢的牡丹月季,不過這都不是這里最搶眼的。一樹一樹的銀杏筆直地布滿了整個院子,閱天機想起來自己在外的時候,知書還偷偷地給他送過白果。
“先生?”知書是跑著來的,“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事就不能來看看你?”
“得了吧先生,冷飛星還在我家里躺著呢!”知書看見閱天機手邊有一壺茶,問,“先生沏的?”
閱天機點頭。
知書立刻抓過一個茶杯,到滿之后咕嘟嘟地灌下去,仿佛豪飲一碗酒。
“知書的風格倒是越來越奔放了。”閱天機道。
“先生知道的,弟子要顧著朝上一堆事兒,還要照顧這些花花草草,哪里還有那么多時間閑情雅致,多好的茶也只能當水喝了,忙起來的時候我直接就著壺喝。”
閱天機:“……”
知書:“不是這個壺?!?/p>
閱天機決定不談這個話題,“最近在看《普世書》,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新想法,空域天督教的《圣音》比這個好看多了,越是本源的東西看起來越有意思?!?/p>
“《普世書》本就是節選了部分《圣音》里的東西,教義部分為了和中域調和也做了修改,修改拼湊的東西自然是沒有本源的好?!?/p>
“不過弟子最近倒是有些別的心得?!敝獣?,“炎宕血海的巖漿血火,冰湖宿的千年冰封,東海上逐漸枯竭的金石髓,還有導致海國那場滅頂之災的意外,這些事情都不是無緣無故發生的。而且形成的時間,若是仔細追溯,都可以劃歸到神魔大戰期間?!敝獣嗣亲?,“鯪冰族的回溯當真是個厲害的東西,雖然時間久遠還是丟失了不少線索,但是毫無疑問,神魔大戰期間,遭受創傷最大的,就是沉域。若不是在回溯中親眼看到,弟子簡直不能相信,原來的炎宕血海,竟然和中域最為山明水秀的地方也不遑多讓?!?/p>
“滄海桑田一夕變換,此等能為,非神力不可及……”閱天機道,“非神力不可造的孽。”
師徒二人沉默了一時,閱天機起了話頭,“知書,你魂皇之前煞氣爆發,你是不是四處求過醫?”
“是的。弟子記得跟先生特別提過,有一次遇到了一個很是有些本領的白衣人,自稱藏朝谷。就是他點破陛下的病因,先生當時還說,這個人你或許認識?!?/p>
“是肯定認識。”閱天機道,“玉藏朝谷未知歸……他倒是好膽魄,只恐怕是做了一件他自己都難以預料結果的事情。”
“先生說的是誰?”知書問。
“朝谷玉世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