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cho安神
(44)只是對你好
不用拿出來看,手指摸著鑰匙,是熟悉的輪廓,那是他家的鑰匙。今天最后一節是語文課,為了趕進度,張老師又拖堂了。下課的時候,著急收拾書包,鑰匙掉了都不知道。
當郭逸想起來說謝謝,楊佳早已離去,只拋下一個漸行漸遠的書包背影。看著天藍色的書包被放學的人流淹沒在晴朗的天空下,郭逸悵然若失。
最近,楊佳的表現越來越奇怪。
有時候對他很好,主動把語文作業給他抄。
以前,黃老太基本上是不布置書面作業的,即使有也是很少。但新任的語文老師,則完全相反,每天布置大量的試題。同學們一開始有點不適應,埋怨說這根本就是題海戰術嘛。
張老師卻說,這種量根本算不上什么題海,頂多也就是個湖。程小西在下面偷偷地說,她這個湖可不是一般的小湖,估計不是太湖,就是洞庭湖。
張老師為了節約上課的時間,往往是在下課以后才布置作業。如果語文課恰好是放學前的最后一節,郭逸因為要趕著訓練,走得匆忙,很多時候就把作業這回事給忘了。
第二天早上,楊佳就把她做完的練習冊放他桌上。只要看見桌上有練習冊,郭逸就知道自己昨天又忘記寫語文作業了。
郭逸一邊抄,一邊說謝謝。楊佳則沉默不語,但是郭逸不會因為她的沉默,而跟她少說一句話。他知道,他的每一句謝謝,她都能聽見。一個人說,另一個人聽,這是他們獨特的交流方式。
但有時候又故意針對他。
上自習課,楊佳作為班長要維持課堂紀律。楊佳維持紀律從來不用嘴,而是直接動手——把違反課堂紀律的名字寫在黑板上。巡堂的老師經過,一瞥黑板就知道誰違反了紀律。
有一次,郭逸只不過是跨了兩個座位,問李墅借一個圓規,楊佳便工整的在黑板上寫上:“郭逸跨位聊天,違反課堂紀律一次”。但是程小西經常堂而皇之的在自習課上看漫畫,楊佳卻視而不見。
“郭逸哥哥,她是誰啊?”賀蘭扯了一下郭逸的衣角。
“哦,那是,是我們班長。”郭逸這才回過神來。
“這人好奇怪哦。”賀蘭拋下這么一句總結。
“嗯,但人挺好的。”郭逸隨即補充到。
“只是對你好吧。”賀蘭的語氣酸酸的。
郭逸頓時語塞,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郭逸剛幫賀蘭把紅豆沙搬進籃球館,賀蘭抖了一下肩上的書包,說要走了。
“今天怎么不看你哥訓練了?”郭逸問。平時,賀蘭只要來到籃球館,肯定會在一旁守著,一直到他們訓練結束。
“不了,今天有事。”
“什么事?”
“今天要參加志愿者活動。”
“什么志愿者?”
“環保志愿者啊。”
學校團委搞了很多不同主題的志愿者活動,志愿者大多數來自初一、高一,這種初來乍到,既聽話又大把課余時間的學生。
說起環保志愿者,賀蘭就吐槽說,現在的人怎么素質這么低,隨意破壞公物。特別是學校門口附近,在圍墻上的涂鴉多了很多,而且十分頑固,今天你擦掉了,同樣的地方,過兩天又再出現。
郭逸問,那都畫了啥。賀蘭看不懂,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我發現,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圖案,估計就是那么一兩個人搞的鬼。”賀蘭說。
“哦,那真是一粒老鼠屎搞壞一鍋粥”,說到這,郭逸突然想到個招,“你不如找一次機會現場逮住他,問他是哪個班的,然后告訴教導主任,通知他班主任,通知他家長,然后全校通報批評,看他以后還敢?”
“不過即使抓到他,他也不會老實說的。嚴刑逼供的話,我要準備一些武器,大頭針,電蚊拍……,你看還有什么可以讓人講真話的?”賀蘭看出郭逸說的是玩笑話,但她不介意,而且還順著郭逸的梗講下去。
“用酒啊,酒后吐真言。”郭逸說。
“是啊,我怎么想不到”,但轉瞬間,賀蘭露出為難的表情說,“但學校規定,中學生是不能喝酒的啊。”
明明是玩笑話,但賀蘭說話時卻故作認真的樣子,弄得郭逸忍不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
“沒發現啊,賀蘭,你還真能瞎掰。”
看見郭逸笑了,賀蘭才笑,而且笑得比郭逸厲害,都笑咳嗽了。
按氣節,早就入秋了。可長亭熱愛陽光,死死拉著夏天,就是不讓它走。
明天就要比賽了。
聯賽小組賽第一輪,客場對戰光明中學。光明中學是隔壁縣的一間普通中學,過去成績平平,從沒有進入過八強。不過,據說他們今年新招了一個中鋒,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郭逸早已不是剛入隊時的緊張少年了,經過大大小小的比賽,心態被打磨得成熟了。連老陳都當面稱贊,說他心理素質很好,甚至比一些老隊員還要好。對手弱,不輕敵,對手強,不畏懼。
不過,第一次參加省級賽事,無論如何,郭逸還是有點小緊張,平時倒下就能睡著,今晚數了一百只綿羊后,卻更清醒了。
郭逸從衣柜的深處拿出一個白色的帆布包。
思考再三,他決定打開帆布包。里面包著的是一件小號的冬裝校服。
那天,郭逸參加籃球隊選拔試,氣溫驟降。郭逸缺乏經驗,沒帶冬裝。程小西像變戲法般,在走廊上撿到一件嶄新的冬裝校服,雖然是小號的,但郭逸勉強能穿上。郭逸當時就是穿著這件小號冬裝去參加選拔的。
自此之后,郭逸再也沒有穿過它了。他把這從天而降的衣服視為自己的吉祥物。
剛開始,他用帆布包包著衣服,放在床頭。后來,有幾次他睡醒后,發現帆布包上有些皺褶,應該是自己睡覺不老實,手翻動的時候弄皺了。為了更好的保存,郭逸只好依依不舍的把它藏在衣柜的角落里。
夜靜無人,郭逸徐徐地展開衣服,小心翼翼的把它平鋪在床上。校服的兩翼和下擺是綠色的,肩膀至胸口前的一片是乳白色的,像個勝利的V字。郭逸將臉輕輕貼著衣服,慢慢的摩挲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帆布包得嚴實。郭逸仍然能嗅到衣服上那最初的,淡淡的椰子牛奶的味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