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般若芙殤
結婚那一天,他的媽媽將他交給了另一個女人,兩年后他的老婆生下一個女兒,于是這個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全來到他的身邊,他被她們同時所深愛著,感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不止一次歌頌贊揚過自己的母親,也為了老婆寫下無數封情書,他的女兒在日記本里占了絕大部分篇幅,他的心圍繞著他們,滿滿的愛注定是一輩子都用不盡。
他常常自豪的告訴別人,自己這一輩子都窩在女人堆里,三個女人搶著照顧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這輩子也算沒有白來了。
在他人生之中的第二個婚禮,他又走了一次紅毯。當女兒的手離開自己那一刻,才突然感覺到心里空了一大塊,那個空缺很快就被注滿了,是一種叫做難舍,像淚水一樣的液體。
他沒事會開始在女兒的房間流連著,那經常打掃的一塵不染的房間里,仿佛總能聽到熟悉的歡笑聲,他記得小女孩賴皮的說要聽完最后一個故事再睡覺,還說長大后要像媽媽一樣嫁給爸爸當老婆。
后來又一個深愛她的女人離開了,那是生命中真正的永別。他望著畫像中那個栩栩如生的女人,悔恨著在她生前自己做的不夠多,他也才深深體會到“樹欲靜而風不止”真正的感受。
那一年他幾乎哭干了所有的眼淚,他的靈魂會在夜里外出尋找自己的母親,無論是睹物思情、無論是夢里夢外,他貪婪的試圖留住一切,然而最終卻又都化成淚水,一顆一顆繼續往記憶里流淌而去。
他和身邊最后一個女人手越握越緊了,腰也逐漸彎了,夕陽下總能看見兩個人在一起的身影 ,一左一右像鍋里打了兩個雞蛋,蛋清流到了一起,不小心煎成了一個雙蛋。
他們兩個坐在石椅上,她望著他問說,如果有一天咱們要走了,你覺得誰先走比較好。他開完笑說當然是妳先走,我都還沒活夠呢!
其實他怎么舍得她離去,只是更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老淚縱橫的,每晚孤單的為自己流干眼淚,而幾年后一場病卻真的把她帶走了。
離開時那一天他沒有哭,只是眼眶紅紅的,也興許是淚水藏在滿臉的皺紋里,經過臉龐時沒有被發現。一個月后他的女兒終究還是回到國外了,他獨自搬進了一個叫做思念的新家,那屋里墻壁到處都貼滿了回憶的照片。
那一天他又來看她了,手里拿著自己栽種的水仙花,他告訴她這是自己特意為她種的,家門口還有很多不同的,還答應她每次來都會為她摘來一朵最漂亮的。
那陣風來的特別及時,一旁大樹颯颯的聲音正好將自己那難聽的哭聲給藏住,正當他起身準備離去之際,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隨著腳步彼此慢慢接近,那個熟悉的笑容便更加清晰了。
他從來沒那么仔細瞧過她,才發現原來也已經那么老了,灰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和那雙與自己如此相似的眼神,那眼里映著的是對方的身影,如同他從小也只看到她一樣!
那是一直在身旁默默注視自己一輩子的人,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他便狠狠的在她身上奪走父母親對她一大半的愛。但是她從來沒有恨過,反而處處讓著他,也為他多承受了不少委屈,多挨過不少打罵,然而每一次卻為他能多逃脫一劫而沾沾自喜。
書讀的不多的她知道光宗耀祖的事是他的責任,她沒去想過自己的前程,只知道要呵護好、盡力協助他,每一張在學校里得到的獎狀,自己也都與有榮焉。
他結婚那一天,她在一旁,沒人發現有個人偷偷擦拭著比任何人還多的眼淚,那是欣喜的、是真心愉悅的,每一顆掉落都是數不盡的感動、是最深的祝福。
母親離去的那一天,她在他身旁守著,她擔心的更多是他能不能承受的住,她讓他去休息,他不依,自己只好像小時候一樣在身邊陪伴著,直到他脾氣鬧完為止。
女兒出嫁那天她也在場,當大家沉浸在那對新人的喜悅中時,她偷偷遞了張紙巾給他,還笑他說大男人的,別讓人家看到,那一晚他在電話里對她哭訴著,說著自己對女兒有多少的不舍。
她默默的陪伴著他一輩子,正當她以為弟媳婦能陪著自己弟弟走到終點時,卻意外的離去,她拖著年邁的步伐緩緩來到,望著眼前這個拽住自己內心一輩子的男人,那又愛又氣的感覺又從心里涌了上來,還是那么甜蜜,依舊令人……無法省心。
“風大了,我送你回家吧!”
一路上兩姐弟有說有笑的,那話題源源不絕似乎永遠都說不完,一會兒像小孩子一般逗起嘴來,一會兒又像老朋友似的互說長短。
想起親人時那記憶能互相填補,而那青澀時光的點點滴滴,彼此也都有模糊的記憶。
“原來當年那件事你也知道啊,呵呵呵!”
那一個黃昏太陽落的特別緩,夕陽底下有一對老人,她正挽著他的手慢慢的走著,遠遠從后面望去,他們好像是一對母子,也像是一對夫妻,有人大膽的說那是一對父女。
但似乎沒人會想過,他們興許是真正相處了一輩子,從小到老從未分離過的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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