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梧桐枝上,鈴鈴作響

作者:枝上鈴鐺

梧桐枝上,鈴鈴作響

梧生夏末醉月稍,桐葉斑駁林花凋。

枝木已隨枯草色,上下含羞綠楊腰。

掛冠弄妝梳洗晚,滿眼蕭條夜夢遙。

鈴閣高樓歌舞罷,響徹江水一番潮。


(一)

梧桐和鈴鐺的愛情,和大多數情侶一樣,又不那么一樣。至少,這愛情算得上是刻骨銘心了。

梧桐和鈴鐺是在網上認識的,說起來,倒更像是命中注定。

那天是清明節,一個比較詭異的節日。媽媽在家里整理舊書,一本08年的兒童漫畫被扔到鈴鐺的面前。鈴鐺瞥了一眼,封面已然有些泛黃,圖案還依稀可見。鈴鐺隨意拿起翻看,當翻到那個寫有梧桐的人的名字時,她頓了頓。

鈴鐺最愛法國梧桐,那么高大,那么茂盛,春夏肆意的生長,秋冬浩浩蕩蕩的凋落。一切都像是一場重大的儀式,令人震撼。

有這個名字的人,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往下看,剛好有投稿小作者的QQ,電腦剛好開著。

他通過了她的請求。他發來一條消息,簡簡單單的甚至略帶俗氣的兩個字“你好”,她回復“你好”。

這相識像極了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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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卻又充滿激情。很快,鈴鐺就要參加高考了。

最后一門考試總算結束,她激動又忐忑。三年的奮斗,三年的光陰,三年的朋友、老師、學校從這一刻開始,都將成為回憶和過去。鈴鐺甚至開始舍不得餐廳打菜的大媽和樓道里打掃衛生的阿姨。

從此,怕是要越走越遠,這三年,也要和前幾年一樣,成為她身后愈發模糊的背景。回頭觀望,也已是物是人非。

在這樣一個充滿了離別的環境,梧桐就像是鈴鐺僅有的可以抓住的仙草,聽她傾訴,陪她感傷。

那幾天,她和梧桐的談話變得越來越多,她和他談自己理想的學校,談對方的興趣愛好,談這三年發生的事情,談大學生活。

梧桐和鈴鐺都很開心,似乎和對方聊天的時候,即便是陰天,也可以感受到陽光的暖,心情是如此多嬌。和梧桐聊天成了鈴鐺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很快成績要出來了,查分數的那天晚上,鈴鐺的家人都睡了,媽媽叫鈴鐺趕緊睡覺,可是每一個高考生都會知道,怎么可能會睡得著呢。

那天晚上梧桐陪著鈴鐺一邊等分數,一邊聊了很多。這是鈴鐺十二年的讀書生涯里面最重要的時刻,也是第一次有人陪她聊天到深夜,更是除了陪自己高中三年的老師同學以外,唯一一個不睡覺陪著自己等待的人。

有那么一瞬間,鈴鐺覺得手機里面這個男人真的好溫暖。這么多年,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是嚼碎了自己咽下去。

他像是一道光,從她的裂縫里面照了進來,就這么,不斷的給她心里輸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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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分數出來了,鈴鐺和一本分數線差了12分。

梧桐犧牲期末復習的時間,一直安慰她,幫她看學校。

其實鈴鐺知道,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

鈴鐺做題很慢,理綜只能寫完兩門,高考她物理實驗題大題都沒來得及做。這個成績 ,理所當然吧。

梧桐后來說,他當時好想把她騙到石家莊跟他一個學校。這樣就不用異地戀了。可是他怕她以后不開心,也就沒有這么做。

鈴鐺最終被錄取到了煙臺的學校。

那天晚上,沒有風,窗外幾顆零碎的星星自顧自地閃,對面的樓層也只剩下幾點燈光,月亮濕漉漉的,像極了剛出浴的美人,看起來那么嬌媚。鈴鐺的屋子里,窗簾沒關,住滿了月光。

她抱著手機,問梧桐是不是喜歡她。是的,聊了這么久,她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熒幕上方,鈴鐺的嘴角不自主的上揚。在夜里開心的像一朵水仙花。

他問:你愿意等我嗎?我們要異地四年。

她答:等你四年又如何。

他回:四年如流星劃過,思念像皓月高懸。

原來四年的諧音,是思念。

他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好像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初戀的懵懂,熱戀的甜蜜,談話之間的羞澀,深入了解的深刻。對于情竇初開,只體驗過暗戀之苦的鈴鐺來說,無疑就像是被幸福砸中了頭。

這段時光,是鈴鐺覺得自己有生以來,最開心,最心動的時光。

世界這么大,鈴鐺的愛卻獨獨靜悄悄地在梧桐枝上發了芽,又開了花。

梧桐有次神秘兮兮地給鈴鐺看朋友送給他的一個銅鈴,笑著說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鈴鐺。

鈴鐺后來才知道,原來梧桐還有一對木質的象,也是那個朋友送的,寓意馬上有對象。梧桐看著鈴鐺,捏了捏她的鼻子說:“然后你就來了呀。”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8年前他種下的種子,8年后破土而出。似乎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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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時間總是不慌不忙,在人們還未注意的時候,就悄悄流逝。沒有提醒,沒有宣告,等到回頭,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錯過了很多往事。

那天鈴鐺和媽媽坐火車去學校,第一次離家。她心里一直撲通撲通的跳。途徑石家莊,她不斷地望向窗外,想要記住他所在城市。哪怕只是軌道旁的一偶。

梧桐正在教室上自習,二十分鐘的停站時間根本不足以見面。

此時的每一分鐘都是恩賜,也是煎熬。

這是兩個月以來離他最近的一次。

時針一點點的移動著,車終于開動了。原來,列車在這里停了四十分鐘。

最可惜的往往不是根本不可能,而是明明離希望那么近,卻只能錯過。

鈴鐺眼眶一熱,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媽媽已經睡了,她望著窗外,不知道那淚水是惋惜,不甘,還是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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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是你枝上的鈴鐺,你一動我便鈴鈴作響。”
“我是你身旁的大樹,風吹日曬都不會打擾到你鈴鈴作響”

鈴鐺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帶著新鮮,帶著憧憬,帶著愛情。

她不喜歡跟別人說話,因為想說的話全部都跟他說了。她也不太愛笑,因為她所有的笑容都給了每天和他聊天的兩小時。

鈴鐺最缺安全感,梧桐剛好可以給她十足的安全感。鈴鐺覺得,梧桐身上似乎也缺少什么東西,而自己,剛好可以填補。

像兩塊玉璧,互相填補對方的空缺,合起來,才是完整的一半。她似乎也明白了,為什么戀愛的對象被稱為一個人的另一半。

鈴鐺說要霸占梧桐的留言板,于是開始每天堅持給他空間留言。

聽人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詩人,于是她也開始學著為他寫詩。而他,也絞盡腦汁發揮才智為她寫回詩。

梧桐在準備考研,學習壓力很大。可是他從來不會懈怠鈴鐺。

每次出門,他都會告訴鈴鐺讓她聯系不到不要擔心。鈴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耐心幫她分析。他在鈴鐺眼里像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倒他。

梧桐像是寵女兒一樣,寵著鈴鐺。

鈴鐺像魚依戀水一樣,依戀著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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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梧桐的學名是懸鈴木,可能梧桐就該是把鈴鐺緊緊懸掛的樹吧。

鈴鐺在學校安安靜靜地學習,任由愛情生長。

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低到塵埃里。

這話對于鈴鐺來說,就是覺得自從喜歡了他,就覺得自己身上到處都是毛病。

她覺得自己胖,于是拼命減肥。他喜歡她認真學習,于是她在他的監督下每天背單詞。她臉上起了好多好多的痘痘,為了見到他的時候可以更好看一點,她不吃飯也要省錢祛痘。她覺得自己想法幼稚,于是看各種書。

第一次見面,冬天很冷。

梧桐去車站接鈴鐺,胖乎乎的身影,等了半個小時,見到她的時候,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拿過了她的行李箱,他們并排走著。

天還很黑,路燈下,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分不清誰是誰的影子。

鈴鐺看起來溫柔,但骨子里還是個霸氣的姑娘,一把拽過他的胳膊,他手心里的溫度剛剛好。

上了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寬厚而又溫暖,高度也剛剛好。

梧桐摸了摸鈴鐺的頭,讓她靠著歇會兒。她抬起頭,他的眼睛注視著她,她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眼神剛剛好。

那是一雙飽含愛意的溫柔的眼睛。像細細的月光,又像貓咪軟軟的毛。

鈴鐺和別人不一樣,她的思維方式不是一小時,一天,一年,只有一瞬間和一輩子。

那一瞬間,鈴鐺想和眼前的這個人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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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生活從來都不是電影,四年可以只用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四年后”來概括。時間可以稀釋一切,包括愛情。

愛情越往后,愛情的成分就會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習慣和瑣碎。

鈴鐺時間觀念很差,拖延癥嚴重,梧桐為此經常生氣。

可是鈴鐺不喜歡被別人管著,也不喜歡他老兇她,她討厭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跟他說,她喜歡做她愛做的事,不喜歡被干涉。

鈴鐺的生活越來越豐富,梧桐覺得,她的生活里他的位置越來越不重要了。

他們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可是他們不像其它情侶,他們都好強不愿意認錯,別人一個擁抱可以解決的事情,他們只能通過不斷的訴說,分析,爭吵來解決。

可是經常和最愛的人吵,真的好累呀。

感情最糾結的就是這個時候,伸手怕失落,縮手怕錯過。

異地戀的人都知道,手機那邊的,是牽掛,是未來,是不舍,是心心念念的最愛。

橫跨半個中國的愛情,聽起來浪漫又宏大,那么令人動容。可就像舞臺之上的光鮮全部來源于舞臺之下的精疲力盡,這樣的愛情注定要比別人辛苦的多。

鈴鐺要面對的好多,爸媽都不同意鈴鐺遠嫁,以后她到底能不能考到他所在的城市,他們以后工作可不可以在一起。

未來似乎遙遙無期,兩個人又這么多沖突。她覺得自己像極了在茫茫的沙漠里尋找出口的獨行者,沒有方向,在沙漠里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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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終于還是分手了。分手時,愛還沒有完。

老天似乎是知道鈴鐺分手了,很配合的下了一場雨。不大,卻淅淅瀝瀝的下了兩天。

梧桐說,分手以后他的時間少了一塊,到了以前聊天的時間就只能想鈴鐺,別的都干不下去。

鈴鐺一遍遍翻看著曾經的留言,以前的聊天記錄。那些甜蜜,那些幸福,那些誓言全部都變成了一把把刀,刺在心上,痛在靈魂里。

她們明明曾經那么相信未來,那么堅信可以堅持下去。

有緣有份,也有愛,可是,還是分手吧。

分手時,曾經的一切都是枷鎖。

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說鈴鐺傻了,也沒有人會惹她生氣逗她開心了,更不會有人牽掛她管她了。

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分散。

“我是你枝上的鈴鐺,你一動我便鈴鈴作響。”

“我是你身旁的大樹,風吹日曬都不會干擾到你鈴鈴作響”

被你這樣認真的愛過,是我經歷過為數不多的值得。

梧桐枝上,掛滿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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