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那棵泡桐,是我家老院的那棵粗大的老泡桐樹。
它已經不在人世二十九年了!它是一九九一年我家搬遷新居的時候被刨掉的。
四月,是泡桐一年中最燦爛的時光。
我昨天帶孩子去白龜山水庫游玩,途中看到一排正怒放的泡桐花,心中突地回憶起小時候老家那一棵老泡桐,也想起那個早已不復存在的院落。
關于那一棵老泡桐的記憶,在我們家里,可能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敘述一些了。曾經在那個院落里住過的人,奶奶、父親、母親都已不在人世了,只剩下了我和弟弟。我們搬遷新居的時候,弟弟才四、五歲,我想他也不會有多么深的印象。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那棵泡桐就很粗了!我會和我的小伙伴一起拉著小手用胳膊的長度來丈量泡桐的粗度,我們兩個人合力才免強可以抱住它。我現在已經不能說出老泡桐的大約年紀,也沒有一個可以問一下的人。因為了解它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我一想到這里心中就產生太多的無奈和愁悵,覺得這世間連一個可以和我一起回憶往事的人都沒有了!一些問題永遠也解答不了了,它們永遠地成了懸念,這樣的人生真的充滿了無耐和痛苦!
我在老院兒一直生活了十五年,這棵老泡桐一直陪了我十五年。樹下和伙伴們的各種游戲和玩耍,歡樂和眼淚,老泡桐都看在眼里。我們做的許多傻事和壞事也許逃過了父親和母親眼晴,但卻逃不過老泡桐的眼晴!
記得十三歲那年腿被燒傷,奶奶把她用泡桐花制成的像煤泥一樣的藥給我涂在腿上,把整條腿涂得像黑炭似的,結果還真把腿傷給治好了!老泡桐見證了我人生早些年的許多故事,也見證了我們家發生在這個院落里的每一件事。
大概在我八、九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在泡桐樹下劈柴,一不留神把劈柴用的錛砍在腳上。父親立即快速地用手摁住了傷口,在一旁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我嚇得不知所措,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父親說不要緊,讓我去鄰居一個赤腳醫生伯伯家里要一些云南白回來。
我這才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向鄰居伯伯家奔去。語無倫次地向伯伯說明了情況,伯伯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塊藥,放在研藥的舂里研成面,又不緊不慢地倒在一片方紙上包起來,遞給我。
我接過藥就向家里奔去!
看到父親還用手摁著傷口在泡桐樹下坐著,我把包藥的紙打開遞給父親,父親把藥末全部倒在傷口上,又用手摁住了!有了鄰居伯伯的云南白藥,父親的腳傷很快就好了。
每一個夏夜,吃過晚飯的母親總會把泡桐樹下灑上水,打掃干凈,然后鋪上葦席,我們就在席子上聊天,我會昂著頭看天上的月亮,聽大人講古老的故事,總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泡桐樹,還有那個盛裝我童年和少年時代經歷的院落已經不存在了。它現在已經被一戶外姓人家占用,我再也看不到它早年的樣子了!
但在那片土地上發生過的事情,還時不時地勾起我的回憶,還有那棵老泡桐,是一縷永遠揮不去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