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90年代的鄉村,幾乎沒有娛樂活動,電視沒有幾個臺,沒有城市里的各種游戲廳和商場,日常生活枯燥得有些乏味。
? ? 早飯過后,小鋼炮家的食雜店熱鬧了起來。
? ? 媳婦大饅頭把爐火燒得旺旺的,燒一壺水,等水壺”嗞滋“地喘上熱氣了,泡上第一壺茶水,二十多平的小賣店里,已經攢聚了十幾個人。
? ? ? 掛鐘“鐺鐺鐺……”響夠了九下,人也就聚齊了。昨天約好的聚會,可不能失約。
? ? ? “貓冬”時候,村里的閑人,可真不少。仗著天冷,仗著在家里無聊,小鋼炮家的賣店作為村里唯一的一個公共場所,是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一個外人入侵的。
? ? ? 炕上一桌打撲克的,三副撲克打滾子,四個人兩兩對家,三槍和王四一伙兒,馬蛋子和二地主一伙,長期合作的找搭檔,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心領神會。旁邊還坐著幾個替補隊員:四賴毛、大槍和黑面子,他們關注著戰事,邊聊著天,滿滿當當一炕人,好不熱鬧。
? ? “來包煙。”剛輸了一局的二地主,豪爽地拍在桌上五元錢,片刻,”桫欏煙”就讓大饅頭恭敬地擺在二地主面前。
? ? 二地主可是個財神爺,他像個候鳥一樣,春天到秋天工作在南方,到了冬天就回到村里吃喝玩樂。
? ? 洗牌的空當,二地主點了一支煙,耍帥地吐著煙圈, 轉過身朝著倒茶水的大饅頭的臉噴了一口,大饅頭毫不客氣地掐著二地主的脖子,那只手短粗有力,過年抓豬把她當個男人使。
? ? “嗷嗷嗷……”二地主臉也憋紅了,“服了,服了……”沙啞著嗓像一只被掐著脖子的鴨子。大饅頭也是松了松手,白了他一眼,轉身去了柜臺里。
? ? 二地主松了口氣,看向小鋼炮:“你家饅頭在炕上也這么野嗎?哈哈哈……”
? ? 沒等小鋼炮回應,大饅頭揚著聲喊:“你試試啊?我讓你三天下不來炕!”
? ? “別別,不敢了……”二地主的葷段子,還得大饅頭治,但凡表現出了羞怯,他就沒完沒了地往下嘮了。
? ?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亙古不變。
? ? 地下圍著火爐邊,還有一桌子麻將局。
? ? 胖閑子、翠玉、大嫦三個女人,另外加一個二倚子。
? ? 二倚子是個男人,也算女人,打扮得比女人還妖艷,嫁了一個男老公。
? ? ? “紅中!”
? ? ? “白板!”
? ? ? “東風!”
? ? ? “胡啦!哈哈哈哈!拿錢,拿錢!”二倚子粗著嗓子樂得身子直仰,陌生人第一次聽他說話,保準得嚇一跳,明明是張“貂蟬臉”,卻配上一副“張飛嗓”。
? ? ? 其他人三人悻悻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掏出了瓜子,一會兒再算總賬。
? ? ? “吱呀”門開了,一陣寒風“呼”地沖了進來,屋里的人不約而同地瞄著門口。
? ? 二波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出現在門口,苗條的身段羨煞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兒子都10歲了。瓜子臉,皮膚也白,嫩得能掐出水來,臉頰在寒風的吹拂下凍得通紅,像一朵嬌艷的玫瑰。
? ? “看你這小腰,大姑娘都不換!”大嫦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二波的腰。二波微微地笑著,徑直走進去,買了一袋鹽和一袋味素。
? ? 正要離開時候,炕上的二地主冷不防下了炕,故意貼了貼二波的后背:“妹子啊,好久不見啊,你又漂亮了!”
? ? 二波的臉瞬間漲紅了,手足無措地立在那里,捏著鹽袋子里的粉末。
? ? “二地主啊,你家大老婆離了,二老婆還嫩著呢,還不夠你吃?”二倚子看不下去了,聲張著正義。二波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向二倚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推開門走了。
? ? 二地主的手掛在半空,砸吧砸吧嘴,憤恨地喊:“什么時候輪到你了,不男不女的貨!”
? ? ? “也比你這個到處撩妹兒的強,有錢就了不起啊?”二倚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踩著高跟鞋,三步并做兩步沖到二地主跟前,眼睛里噴出了小火苗。
? ? ? “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哼!”二地主在“女”字上發了狠一樣地咬著,懸空點點二倚子的胸口,憤憤地推開門走了。
? ? ? 身后留了一句“我下午再來!”
? ? ? 片刻的安靜,馬上又熱鬧起來。一段不和諧的插曲就這樣結束,這樣的插曲幾天就能上演一次,見慣不怪了。下午他們再來,還會一起打牌,好像這些事從未發生一樣。
? ? ? 小鋼炮家房頂的炊煙裊裊著向上竄著,煙囪口的一根黑柱子慢慢散成清煙,越漂越遠……好像講述著一個沒完沒了的故事。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