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百鳥朝鳳》之名,就很自信地斷定其中定有鄉村風。讀這篇小說,是因為有那么一段時間,有幾個教授和講師都提到了它,而且評價不錯,所以就覺得它一定很值得一讀。
如今覺得它并沒有讓我失望,雖然沒有曲曲折折的劇情,沒有華麗的修飾,幾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它讓你想一口氣讀下去,否則便會時時掛懷……
小說大致講的是一個鄉村嗩吶演奏家成長的故事,故事的重頭戲就是小說之名——《百鳥朝鳳》……
故事一開始,就有著濃濃的鄉村氣息。對襟短衫、火塘、金木水火土五莊、前朱雀,后玄武……讓人對這個無雙鎮充滿了幻想。
作者又以情寫景,在我、父親、未來師傅三人會面的尷尬場面,作者寫道“太陽像個剛煎好的雞蛋”;師傅測試我,我一屁股坐倒時,“太陽是個煎糊的雞蛋”;之后“太陽重新變成黃色”;父親打在我腦門上,“太陽不見了,只有一些紛亂的蛋黃”;晨起時“太陽還在山那頭浴血掙扎”……這樣的諸多描寫,讓我覺得作者一定是個喜歡觀察太陽、看日出日落的人,所以他筆下的太陽才那么生動鮮活,還是個夾雜著情感的太陽。
未看《百鳥朝鳳》時,根本沒料到這是首嗩吶曲,而且是首最傳神的嗩吶曲。師娘說:嗩吶有四臺和八臺,八臺以上就是師父的獨奏《百鳥朝鳳》。這是首最莊重肅穆的嗩吶曲,受用者要品行極高、口碑極好,演奏者也必須是現任班主,也定是技藝高、德行極好的人。
當天鳴驕傲地講著《百鳥朝鳳》時,父親卻說送他去學嗩吶就是為了讓他學《百鳥朝鳳》。天鳴的父親游本盛一輩子沒能學嗩吶,無論如何也要讓兒子去學嗩吶,吹《百鳥朝鳳》。并且小說將近結尾時,盡管嗩吶已經遠遠不能維持生計,他還是希望兒子能夠吹下去。這讓我覺得他和嗩吶之間一定會有一段故事,否則會有什么能支撐著他這樣走下去呢?可是直到結尾,我們對游本盛的往事都不得而知,也只能通過想象臆造他和嗩吶的一段往事了。
《百鳥朝鳳》那么神圣,讓我也對它充滿了向往,于是就在網絡上找來這首曲子細聽,網絡上嗩吶版的《百鳥朝鳳》一直都是喜調,除了其中穿插的用嗩吶模仿的眾多鳥叫聲,我幾乎不能肯定這就是《百鳥朝鳳》,因為師父說:它只能在白事上用,敬重死去的德高望重的人。 這應該是首能讓人落淚的嗩吶曲,而眼下這首曲子除了純熟的技巧,剩下的和我在鄉下老家的喪宴上聽的沒什么兩樣,甚至連嗚嗚啦啦都沒有。也許是發展到現在,《百鳥朝鳳》也變了,變成了供人們娛樂賞玩的曲子,至于它以前是什么樣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這也就怪不得小說最后的結局了,現實社會本就如此,作者只是寫實而已。嗩吶確確實實是漸漸被淘汰掉了,哪里還能去尋小說中的嗩吶班子;哪里有德高望重的人過世了,班主還特特地奏一曲慟人淚下的《百鳥朝鳳》;哪里還有人不為金錢,只看品行?沒有了,都沒有了……
后來我才知道有《百鳥朝鳳》這部電影,它正是由這篇小說改編而成的。凡是改編過的影視作品,都會和原著有較大出入。比如我們熟知的央視版西游記:經過六耳獼猴之變后,孫悟空就變得非常聽話,實際上真正的孫悟空已經被消滅掉了,護送唐僧西去的卻是那只六耳獼猴。否則以孫悟空的劣性,不可能就此服服帖帖地呆在唐僧身邊。
《百鳥朝鳳》也做了較大改動,但其本質還是未變的,感情刻畫得也比較突出,豆瓣評分8.0,也算是不錯了。電影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了其中的師娘,看上去就是個溫柔善良、任勞任怨的女人,她還非常愛孩子、知道心疼孩子,她實在有著作為妻子的賢惠、作為母親的知性和像奶奶一樣的慈祥,這是我非常喜愛的劇中人物。
劇中的師父并沒有小說中的那樣刻板嚴肅,也是個慈愛的老頭兒。特別是他和天鳴喝醉時,吹了一首曲子,他那樣歡快著,一曲盡了便睡著了。他一直說著:天鳴,你記著,嗩吶不是吹給別人聽的,而是吹給自己聽的。 從那晚的嗩吶聲中,我聽出了他是打從心底高興的,因此,這樣的樂聲是流動著的。他的一生便在于:用魂吹出的嗩吶聲……
在一次重要的喪禮上,師父讓天鳴吹《百鳥朝鳳》,可是天鳴病得挺重,本來說話就喘氣的師父代替天鳴吹起了《百鳥朝鳳》,一曲未終,嗩吶的尾部便流出了師父的鮮血。之后師父被查出肺癌晚期,最多就只有幾個月的生命了,在病床上的師父還在為天鳴的行頭操心,把牛兒賣了,給天鳴置辦新行頭。師父過世后,立碑為:嗩吶王 焦三。天鳴在師父墳前吹了一曲純正的《百鳥朝鳳》,這次,只為師父和自己吹過,他吹得自己落淚了,嗩吶也在哭泣……(這是電影里的結局)(電影里的《百鳥朝鳳》嗩吶曲倒值得一聽,它不似網絡版的華麗、歡快,它是含著故事的曲子,調子是低沉的、動情的。)
小說里的結局是:在火莊的竇老支書過世時,師父讓天鳴吹《百鳥朝鳳》,天鳴卻忘了調,他沒有完成一個鄉村樂師的最高使命,這種行為讓無雙鎮這個古老的樂師職業以異常丑陋的形式完結掉了。天鳴的父親得了重病,將死之時又給天鳴置辦新行頭,希望兒子能繼續吹下去,父親過世后,天鳴在他墳頭吹了一曲用淚水浸濕的《百鳥朝鳳》。
電影版的《百鳥朝鳳》雖然做了較多改動,但貴在動情,我看的時候掉了好幾次眼淚,覺得實在值得一看。
個人覺得《百鳥朝鳳》這篇小說的題材并不新奇卻有著獨特的魅力,仍是在講時代變化中我們遺失的東西,有些人仍在堅守著自己的那份信念,無論時代怎樣,或對或錯,他們都是值得我們敬佩的,都是在激勵著我們堅守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