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進入另一個空間嗎 ~ 夢一則

六七十個人的隊伍,也算浩浩蕩蕩,向著深山出發,三五人結對,各自找臭味相投之人,熙熙攘攘,全然不知會有甚。

翻到第一座山頭的時候,我回頭望,那便是海市蜃樓吧,朝霞瑰麗,紅、黃各自妖嬈,卻又在某一處混合渲染,深深淺淺,表達不一,生怕漏了誰,爭先恐后的表現自己,紅彤彤黃艷艷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在這熱鬧的顏色下面,是高聳入云般的大樓林立,真實到我認定自己就是從那樣一座城來到了這里,為什么來這里,會經歷什么,卻有點無人知曉。我拿起手機,拍下這幅景象,同行之人見我回望拍照,也紛紛感嘆景色之美麗,這高樓和朝霞似乎停滯一般,一路隨行,不見削減,郁郁蔥蔥的綠植包圍著我們,天然氧吧也不過如此了,大家在山頭小憩,為下一段路程休整。

我一直疑惑的是我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沒有目標,就像是純粹為了體驗一段經歷,一種探險,生死未知。大家八卦暢聊小憩片刻后便繼續上路。我看了看那海市蜃樓,絲毫未變,那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的城,我是不是就是從那里來的。我又該如何回去,但我的腦海混沌些,已不能夠思考過多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哲學命題。

前行是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的低洼之地,路并不難走,甚至相對于山路來講有點過于好走了,這里沒有參天大樹,只有豐茂的低矮綠植,花花草草,綠植的葉子毫不奔放,內斂的生長,像是一種臣服,花朵在這里沒有了豐滿的顏色,也開成了綠色,與葉子融為一體,毫不張揚,一種卑微,一種乖巧,即便這滿眼的綠色,也喜人的很,都市如同蠻荒,帶著生命的匱乏,而這里,是生命的張力,雖然這張力有點怪異。

突然,一只跳脫的動物闖入視野,大家尖叫紛紛,又不敢四處散開,仿佛脫離彼此等待的便是死亡一般。人群慌亂,看著這動物越來越近,到了跟前又忽的一下轉了個角度放慢速度朝著斜前方更低的坡跑去,我這才看清它的樣子,美麗又詭異,是孔雀的身體,張開的屏被大片的藍色占滿,藍色中又點綴著黃、紅、白、綠、橙,這看似沒有任何規律的色澤在它身上卻異常美,在它靠近的片刻,那詭戾的羽毛觸手可及,長長的脖子勾成了s形,尖尖小小的頭顱,在這開屏的身體下,是兩條細長的腿,奔跑速度不慢,甚至帶著點驕傲。當我們看清這樣的一只動物后,那種慌亂有所緩解,大家討論紛紛,既為這種詭異的美驚嘆,又帶著對未來的不可預測而略顯擔憂。可我們沒有退路,冥冥中似乎只能前進,似乎只能翻越這個山坳,才能擁有生活。我回頭望了望,似乎看到了這只動物陰笑的臉,心中陡然一驚。

這綠植似乎茫茫無邊,山坳也似乎漫漫長路,總覺得距離下一個山頭近了近了更近了,然后發現還是一直在這個山坳中,那距離就像蠕動的蟲子一樣,無論我們怎么動,它也隨著一起動,駝著山坳,頂著山頭,讓這距離一直保持一致,卻滋生愈來愈近的幻象。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們都已經疲憊,再也沒有任何動物出現,只有滿眼的綠色,原來綠色看久了也是會厭倦的,哪怕他們都是富有生命的植物。朝霞和大樓終于看不到了。天空有些泛白,我抬頭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蒲公英一點點升起,奔向天空,密密麻麻的蒲公英,像是要遮蔽住天空,蒲公英飛向微藍的天空,感覺還挺浪漫。有的人拿起來手機已經打算拍照了,我也打開手機的拍攝鏡頭,但我找不到了常見的點擊拍照的按鈕,手機顛過來倒過去,能出現拍攝的畫面,但無法按下拍照的按鈕,因為死活尋不到這個常見的顯示按鈕了,其他人同我一樣。而天空,積聚的蒲公英越來越多,慢慢的,我們能看到的藍天越來越少,我們這群人就這么呆滯著,似乎不知所措。

突然,不知道哪里響起來的聲音“跑啊,你們這群笨蛋,當天空完全被遮住的時候,你們就都回不去了,朝著山頂跑,孩子們”,這句話像是驚恐的前奏,大家瘋狂的朝著山頂跑去,一直都若即若離的山頂,不知為何終于回歸真實,不再遙遠,大家不敢掉隊,往山頂上面沖。回望,霧氣逐漸彌漫,我又看到了那只有著孔雀羽毛的動物,站立,不動,看著我們,而蒲公英漫天彌漫,溫柔飄蕩。

跑到新的山頂后,多了一棵大樹,樹蔭遮蔽下,大家坐下來休息乘涼,回望跑過的山坳,已恢復常態,沒有人問我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怎么過來的,要去經歷什么,仿佛就那樣一睜眼,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了。山有很多座,到了這里,才發現或者才能看見山是疊加式拔高的,前面還有更高的一座,卻沒有任何綠植,磚紅色混合著灰色,模糊不清,荒蠻,像古老的棄城,也曾人煙沸騰,此刻卻孤寂于此,遠遠望去,似有類似排列著的山洞。對比此刻的綠蔭蓬勃,像是兩重天,如若人生原本是一場玄幻,那必定有n個平行空間,無數個我,交織重疊。

我們繼續出發了,繼續向著那荒蠻的山出發,因為它更高了,所以不再有山坳的體驗,而是不斷向上的攀爬,山土在不斷發生變化,此刻的腳下像流沙,綿軟,深陷,卻又張力十足,我不知道我們的隊伍是不是還有六七十人,然而在這個匪夷所思的世界,似乎連清點人數這件事情都沒有必要了,你只需要和可能繼續是你同伴的人保持緊密,大家依然保持著三五人湊堆的習慣。有干枯的樹枝,干裂,灰澄澄,山洞愈清晰,朝向山洞的路并不好走,越來越多干枯的枝椏,散落在地,在行進路上,挨著干枯樹枝,有干枯的尸體,這尸體還著著艷麗的衣服,面孔并不猙獰,仿若生前,只是整個身體就像這枯枝一樣,干涸,萎縮,灰色,躺在這流沙上,奇怪,我們對于這尸體竟然都不驚慌失措或者恐懼紛紛,視如平常,繞過去而已,是空間強行改變了我們的認知嗎?

山洞就在眼前了,它那么真實,真實到我能看到山洞門口的雕刻,像是古老的咒語,刻滿了奇怪的字符和動物,這是古代人生活的遺址嗎,如果是這樣,這洞穴是我們的終極目的地嗎,發現古老的遺址,也可能還需要解一個古老的謎團也說不定,那真就驚了世界,史書留下一筆吧。

山洞門口是一處延伸出來的臺階,可以站立四五個人的樣子,臨著臺階,便是霧靄靄的看不到底的懸崖,已經有幾個人移過去了,不斷有人攀爬過去。我在猶豫,但我像是被拽住了,像行動不了似的,無法走向山洞,我被一種奇特的力量牽引,在逐漸遠離山洞,似乎來到了山的另一側,這里有一條曲折狹隘的小路,這小路只能同時允許一個人走過去,旁邊既是萬丈懸崖,山不再荒蠻,這邊有可以休息的石頭,有綠蔭,有像長在半空中的樹,我回望剛才出發的地方,再也找不到,那荒蠻磚紅色灰色的山,山洞,和我結伴的人,望不到,就像他們從來不存在,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突然看見了我認識的朋友,認識的面孔,在這個小路上召喚著我,我走上這條小路,跟在他們后面,走了十來米后是緊挨著山的灰色小門,材質像石頭,就嵌在這山間,不仔細看容易錯過,小路上也蔓延了藤架,不知道是什么從下面的懸崖里長出來,頑強的就這樣攀附在小路上。石頭門就這么開了一扇,我被帶進去,一個像保姆一樣的女人在往一個桶里面添水,她系著圍裙,面無表情,圍裙也是灰色的,她臉上沒有皺紋,她站在我一步之遙的地方,我能看到她臉上沒有皺紋,然而她的五官對我來說又是模糊的,我分辨不清,我的朋友呢,她又去了哪里,我呆立著。這個保姆一樣的女人說,你去了那個山洞,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但你經過了山坳,看到了那些景象,必須用這水灑在你身上,你也必須喝一口這水,才能消除這幻象。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如此信任她,我照辦了。

我在一個馬路上,我與朋友聊著天,閑扯著。

我醒了,天也亮了,這是忙碌的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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