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安依舊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木心《從前慢》
不知不覺被這樣一種溫柔的氣息漸漸湮沒意識，當我想起你的時候。
1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有些悵惘地想念一個遙遠而充滿了回憶的城市，以寂寞的姿態。
我總以為，想念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無論是想念的人，還是被想念的人。可如今卻是孑然一身，行走在喧囂的大街上，漫無目的。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回到這座小城了，忽然就很想念曾經走過的街道，去過的音樂咖啡店，撿過的大片銀杏葉。只是當時間遠逝如白馬，風景再也找不到從前熟悉的樣子。
然而，真正存在過的東西，是無法將它從記憶里抹去的，想念也一如既往。
但盡管如此，我也還是不太相信的，分開后這么久，久到連年少時的面容和聲音都變了很多，以為再也無法相見，以為要就這樣惦記一輩子的，我們還是重逢了。在這樣一個，月色有點微涼的夜晚。
“嘿，好久不見。”你走過擁擠的人群，略帶笑意地向我走來。
“嗯，好久不見。”我點點頭。
“你過得還好嗎？”你輕揚嘴角，用手撓了撓本并不凌亂的頭發。我記得的，這是你不知所措時候的習慣動作。
“……”我呆滯了一小會兒，“我很好，你呢？”
“啊，我也很好！”你像從前一樣地笑了笑。那個笑容，我該是很久不見了。
然后，陷入了一陣沉默，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那，我先走了？”你又用手撓了撓頭發。
“誒？”我遲鈍了一下，帶著些許失落，“嗯。”
你就這樣走了，你又這樣走了。沒有任何留戀。
2
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天，我抱著一疊要分發的新書上樓，你匆忙地跑著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們就這樣在轉角撞了個滿懷。看見你略帶尷尬的笑意，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替我收拾好掉落在地上的書，我臉頰泛紅，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一百天的時候，你送了我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裝滿了你用信紙折疊成的一個個愛心。你說，從我們在一起以來，你每天都寫了一封信，信里面都是想要對我說的話，叫我回家慢慢拆開來看。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某個冬天的課間，你轉過頭，本想與我像往常一樣聊聊天，卻發現我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針織衫趴在桌上睡覺，于是你脫下了灰黑色夾棉的大衣，悄悄地為我披上，還不忘在我臉頰上輕啄一口。班上幾個同學看見了，便開始起哄。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睜開眼，看著你早已紅透的臉頰，心底是滿溢著的溫暖。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一年的時候，你送了我一枚路邊攤販上買的戒指。你說，現在的你沒有那么多錢，但是想送我一枚戒指，算是給我一個承諾。等以后考上大學，有了一份好的工作，再把我領回家見父母，到時候，一定送我一枚真正的戒指，給我一場所有人見證的婚禮。
現在想起來，那真是好遙遠的幸福。
3
如今，一切都已時過境遷，我再也看不見原點的你了。
你再也不會知道，遠方的我，還是會時常默默地想念你，以為愛等待的執念。我多想要告訴你，我一直都在這里，一直都在。
你再也不會知道，當你在晚自習的課間趴在桌上熟睡時，左后方一隅的我在悄然地注視你，以溫熱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你再也不會知道，當你某天淋著大雨跑出教學樓時，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望著你匆匆遠去的背影，擔心你會不會因此生病。
你再也不會知道，在我們分開很久之后，再看到你洋溢著快樂樣子的時候，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我比你還要更快樂。
這些，你再也不會知道了。
你走之后，我才發覺，原來于我來說，你已是整個世界。因為失去了你，我失去了自身的驕傲和性格，變成了如今滿目瘡痍的模樣。開始不愿再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不敢面對嶄新的未來，也不再愿意為別人交付自己的真心。以為能夠就這樣把你忘了，開始學會將你放置在心里一個角落，留下余生去追逐新的期待。我以為我能，可只是我以為。
果然比起遺忘，痛苦對我來說更簡單一些。
4
如果沒有愛過你，我也許就不會在那么多個失眠的夜里想念你；如果沒有愛過你，我就不會有那么多不能再走的街道；如果沒有愛過你，我就不會有那么多不愿意聽見的旋律；如果沒有愛過你，我也許就不會那么容易哭泣；如果沒有愛過你，我也許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地愛笑；如果沒有愛過你，我應該不會對愛心形狀的東西那么敏感；如果沒有愛過你，我應該還會繼續扎我最喜歡的雙馬尾；如果沒有愛過你，我應該不會舍得剪掉我留了十八年的長發；如果沒有愛過你，我的眼里就不會都是你；如果沒有愛過你，我的腦海里就不會都是與你有關的記憶。
可我還是愛上了你，擁有了那么多與你有關的回憶，難以忘記。
分手的時候滿臉微笑著對你說“祝你幸福”，轉身后心里卻五味陳雜，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哭得像個孩子。曾經幻想過無數個和你的未來，都再也等不到了。
當青梅枯萎，竹馬老去，我才后知后覺，原來十五歲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原來我真的愛一個人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像是過完了一生。
后來，我去了另一個城市，去了一個沒有你的城市，認識了很多與你有相同愛好的人，見過了很多像你的背影，也聽過了很多像你的聲音，可都不是你。
如果沒有愛過你，我是可以去愛別人的。
可是，沒有如果。
（以上圖片均來源于網絡，侵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