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目
首章：展望【序】
上一章：展望【十五】
【十六】
火海滿天橫流，猶如血光沖破天際，把一切幸存的美好與幸福都統統撕碎揉盡，只化作滾滾塵埃落地。
踏著陰森白骨，從煉獄歸來的修羅發出了聲聲嘶吼，咆哮的口中沾染著腥紅血氣，宛如惡魔重生。
前路太過漫長，看不到光亮。想要不被重新拉回地獄，卻也只能繼續隱忍向前，路上徘徊著不曾褪去的彷徨，寂寥，冰冷與血腥。
不曾放下，也不能放下的過往鞭笞著我們，讓那乏頓的腳步沒有了停下的勇氣。歲月斑駁的殘影里，想要追求的不過平靜而已，可偏偏這世間最缺少的便是能容人載象的一方極樂凈土。
不知何時起竟從渡已變成了渡人，在無盡選擇前唯一的執念也在生離死別中漸成泡影。一切的答案終須自己尋找，立足天地之間，究竟什么才是最為可貴的。暫時的隱匿不代表著舍棄，虛假的故事中往往也暗藏著真實的信念。世間既然缺少那條通向光明的道路，便需要有人踏著黑暗，挫骨揚灰也不悔的成為那條路的開拓者。向往，便去追尋，管他地獄來客，天堂使者，反正只有走到最后的人才會是勝利者。
驚雷炸響整片天空，擾得那片黑幕泛起了點點白光。遠處的火光倒映在眼眸中，染得藍瞳一片火紅。天空中的雨點卻逐漸消退，最終化作點點星光被風吹散。
雜亂的思緒終歸平靜，晚風已把濕透的衣料吹干了大半，白鳳迎風而立，站在了一處高聳的山崖之上，而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瞥向了那個肅然站立在自己前方的黑色背影。
那血跡斑斑的衣料昭示著剛才那場戰斗的慘烈，就連腥風血雨也不足以概括它的全部。但他們終究還是成功地殺了出來，送走了那些即將再度謀生的百姓。
衛莊那寬厚穩重的身影在這場打斗中不知幫多少人擋住了瀕臨的死亡，他本不是個會隨便就為了別人的生命而輕易付出的人，而這次卻……
白鳳的腦中閃過了剛剛衛莊在城中夸下的海口，“帶他們，殺出去，也不難！”
原本回應這話的只有他一聲帶著嘲諷的冷哼而已。當時的白鳳在一瞬間甚至以為衛莊真的只是個狂傲十足的空口派了。不料他卻真的有足夠去實現這份狂妄的實力。
難道僅僅是為了向自己證明他的實力而已嗎？白鳳的眼底閃過一絲的別樣的情緒。帶著幾分不屑的想著，真以為這樣便可以吸引到自己了？沒戲！然而不想承認的事實卻是他真的被衛莊的那份傲然給鎮住了。
“雨，停了。”感受著空氣中逐漸退散的濕氣，白鳳壓下內心的一絲躁動，繼續像平日里一樣淡然說道，目光卻隨著衛莊一起，繼續向山崖之下俯視而去。
小城被大火無情的吞滅，包括那些士兵的生命也一并消亡。本該守衛百姓的士兵在關鍵時刻倒戈而向的秘密也隨著這些人的死去而深埋地下。
但是無論出于各種原因，官兵屠殺百姓的行為都讓白鳳接受不了。這便是韓非口中的“時移而治不易者亂”嗎？白鳳驀然回想起了韓非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許多話來。
這種情況下，屠殺便是官府去治理百姓的所謂方式，從而達到他們特定的目的。但這種方式會讓多少家庭破碎，又會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白鳳不敢繼續去想那群百姓的未來，今天雖然救下了他們，但是難保他們明天不會因為同樣的原因死去。想要解決，糾其根本，卻是社會時局，制度問題。
可是普天之下，誰又管得了王法之事，誰又治得了權力頂峰之人的錯處。
難道要治這種行為就只能等到韓非實現他的理想的那天了嗎？白鳳想到這，心中竟然有一分氣悶，記得韓非當初在紫蘭軒時好像跟他說過解決的方法來著，只不過他當時沒聽懂，便一帶而過了，現在再要回想起來確實還是挺廢腦子的。
目光扭轉，白鳳看向了衛莊，心想這人跟韓非在一起了這么久，應該知道答案吧。這么想著，便隨口問了出來，聲音悠遠，宛似飄鴻：“何以治暴？”
衛莊的身影微微一愣，也不知是驚訝于白鳳怎么會問出這話，還是驚訝于這熟悉的思想曾有人向自己提過。嘴角的笑意漸漸暈開，韓非的聲音好似還未遠去，衛莊回憶著那人曾經說過的一切，干脆地答道：“以暴制暴！”
這話一閃過，白鳳的腦海中便頓時回想起了當初韓非說過的話來。以刑止刑！還有一句是什么來著……
“天地之法，執行不怠，術以知奸，以刑止刑。”衛莊緩緩響起的聲音剛好接上了白鳳停頓的思緒。
白鳳微微愣了一下，好似若有所思。
“那人本想著創造一個純碎法度的國家，卻偏偏又成立了一個可以凌駕于法度之上的組織，你可知道為何？”衛莊泰然負手，繼續平靜的說道，那聲音忽近忽遠，似乎在挑撥著別人的好奇心。
白鳳心中此時只想知道答案，便也沒管衛莊那不清不楚的態度，冷然問道：“何解？”
“法本身沒錯，但若執法的人有錯，又該如何？”衛莊緩緩轉過身來，面向了白鳳，循循善誘地點明了其中的利害。
白鳳微微皺眉，瞳孔驟然收縮，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的答道：“治法者？”
衛莊看著白鳳立在風口的單薄身影，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口中卻肅然的說道：“不錯，這便是流沙！”
流沙……這個詞讓白鳳想到了很多，包括曾經紫蘭軒的所有人。即使弱小，也要為這未來出一份力。想到這里，白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炙熱，卻又轉而變得黯然起來。撇過頭去，有意無意地避過了衛莊那道審視的目光。
“哼”衛莊面色一冷，似乎對白鳳逃避的態度很是不滿，不過片刻之后，嘴角又浮現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抬手抽起豎立在一旁的鯊齒，衛莊揮著劍就直直地朝著對面發呆的白鳳劈了下去。
聽著空氣中竄過一道氣流被劃破的聲響，白鳳驟然從愣神中清醒了過來，閃身一避，便躲過了鯊齒下落的威力。
擰眉怒瞪衛莊，卻發現那人似乎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劍身一轉，便向著白鳳的落腳點再度襲來。一時之間流轉不停的劍招竟硬生生地把白鳳困在了十步之內，不能遠去。
白鳳在原地迅速避閃著衛莊接連不斷的招式，卻半晌也弄不明白衛莊想干什么，因為他自始自終沒從那人的劍意中察覺到絲毫的殺氣。若不是現在時機不對，白鳳都要下意識以為這只是尋常的練招罷了。但是他們兩個現在身上都傷的不輕，衛莊此時之舉倒還真讓他琢摸不透。
不過也許是因為衛莊之前在城內的消耗過大，而白鳳現在也沒有出手攻擊他的意思，只是避之又避地以輕巧的身形躲著劍招，兩人一時之間竟陷入了僵局。
衛莊之前在城內作為主攻，擋下太多攻擊的同時也受了不輕的傷，而白鳳也好不到哪去，持久戰似乎對他倆來說都不是明智之舉。
衛莊想引白鳳主動出手，雖用激將法有些太過普通，但是于白鳳而言，確是最為管用。當初雀閣一事，雖然他們不能知道全部細節，但是也了解了個大概。以及白鳳從那之后再也沒有提過墨鴉一人，衛莊便知他心傷未愈，既然沒好全，他今天就好好給他治治！
劍眉冷皺，衛莊手中的劍一分未停，口里卻露著鄙夷嘲諷道：“跟那人相比，你的速度簡直是太慢了！”
“你閉嘴！”白鳳果然上當，怒吼了一聲，已然不復剛才躲招時淡如止水的平靜，腳尖猛然發力，循著劍招的空隙，直沖衛莊的面門扣來。
鯊齒橫貫而過，在白鳳手中的銀刺將要命中的前一秒，擋在了兩人之間。
銀刺“鐺”得一聲戳在了鯊齒的劍背之上，與那金屬碰撞得發出一陣蜂鳴，白鳳右手只感覺一陣發麻。而左手瞬間化拳為掌接住了衛莊直沖胸口的一拳。
一拳一掌在空氣停頓的那一刻，衛莊便突然再度發力，硬是把白鳳給一拳打了出去。不等白鳳起身，下一秒鯊齒劍就架在了他的頸間。
白鳳半蹲在地上，驟然抬眸，眼中的憤怒已然快溢了出來。
下一章：展望【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