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目
首章：展望【序】
上一章：展望【十四】
【十五】
穿梭在雨中，陣陣冰冷的寒氣撲面襲來，猶如一枚枚透骨釘直插入懷，身上傷口輕微的刺痛也被雨水暈染得更大了些。然而白鳳卻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只是淡然地調整呼吸，腳尖輕微的扭動，便以最省力的方式把自己送上了天空。
白鳳之前本想著快速離開，便走得離小城遠了些。然而現在在雨里飛行的阻力卻是平時的好幾倍有余，再加上衣服淋濕后所帶來的沉重壓抑之感，這距離倒是成了他快速到達的最大妨礙了。
不過，白鳳這么多年在夜幕的生活也不是白過的。身形徒然一顫，速度瞬間提升了一倍，只是所到之處皆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虛影。白鳳見自己速度提升，先是一喜，而后卻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這要是讓當初教他鳳舞六幻的人知道他現在用這招來趕路，估計會從墳堆里爬出來揍他吧。
雖然長時間使用對身體有所損傷，但是現在他只是短暫的用用，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白鳳心中思慮片刻不到，便又繼續發力向前閃身而行了。
白影在雨中不斷的虛閃著，把迎面而來的雨水撞擊得四處飛濺。
于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白鳳便已然到了城外。
小城在暴雨中倒是顯得有幾分安寧，只是那驟然關閉的城門，赫然告訴了白鳳，那份不正常的殺戮已然來到。
近觀城門，似乎是從里面被封死起來。白鳳見狀，便踏地而起，輕點著城墻借力，一次呼吸之間便已成功躍至城墻之上。再次閃身出現之時，便已然立在了城樓頂部的樓閣飛檐上，從此處俯視而下，倒是可以把一城之景盡收眼底。
放眼望去，城內已是火光一片，與暴雨的冷寂相比更是顯得一陣突兀。
火光四射之下，卻無半分人聲入耳，也不知是被暴雨的狂烈所遮擋，還是被火花的霹靂所掩蓋。只是那火光中騰升起的蒙蒙霧氣，已把其他一切的細節全部遮蓋掉了。
城墻之上，滿是橫尸，皆是屬于那些原本守衛小城的士兵。但是自始自終白鳳卻沒發現太多打斗的痕跡，果然是熟人下得手，看來之前那人說他們是官府之人反倒是不像假話了。
沒敢耽誤片刻，白鳳便從城墻上騰身飛向了霧氣迷茫的城內。快速穿梭在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房屋之間，尋著似乎還有活人的地方而去。
追著寂靜中越來越近的跑動聲，白鳳迎面便撞上了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的一幕。然而卻居然是一個身著士兵服飾的人正在追著砍殺一個普通百姓。而那人的腳步一顫，眼看就要被士兵的刀刃給捅到了。
白羽驟然出手，瞬間穿透了那名士兵的喉嚨，染紅的羽毛把人毅然地釘在了墻上，下一刻，那人便被屋子里燃起的火光給吞沒了進去，炸起了點點火星向周圍迸射。
被追的那人癱坐在地上，看得一陣心驚肉跳，半天才爬起身來望向白鳳，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心安，“是你啊……”
白鳳本以為他沒在這座城留下痕跡的，不想那人居然還是認出了自己，心里嘆了口氣，面色復雜的問道：“還有人嗎？”
“有有……有”那人急切的指向了一個方向。
“跟著我。”白鳳說完便淡然的朝著那個方向前去。
如此反復下來，白鳳零零散散地倒是救下十余人來，帶著他們在城內行進，繼續尋找活著的人。
小城中四處都是火光一片，只有雨聲的嘩然在空氣中鈍響。
即使在霧氣朦朧飄散的街道中行動也不得不保持著十分的謹慎，因為這樣的環境固然擋住了許多的吵雜，讓他們的藏身變得容易了幾分，但是卻也讓他們不易發現那些身在暗處敵人的氣息。
街道上傳來的每一份腳步聲，都像是瘆人的噩夢，有時他們會遇到一大堆的士兵，偶爾他們也能救下一兩個被士兵追殺的人。
殺戮讓這些原本不敢反抗的百姓感到了恐慌，仿佛死亡觸手可及，但這份沉重也讓他們逐漸變得勇敢了許多，有些人甚至開始抄起繳獲的兵器，幫著白鳳救起人來。
沿著舊屋的邊緣默默前進，白鳳他們行走的速度因為人數的增加而慢了很多。一陣又一陣的打斗過后，就連體力健壯的男人們此時都開始有幾分氣喘，就更不用說女人和小孩了。
剛想著找個地方讓他們休息片刻，不料白鳳卻突然察覺到了空氣中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氣。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白鳳自己也已然放輕了步伐。
雖然前方的街道同樣是一片夾雜著幾分迷茫的白霧，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傳來，但是白鳳殺手的本能還是讓他發覺到了那抹并不是特別明顯的殺意。
雨順著屋檐嘩嘩而下，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后又迸濺而起，擾得邊角屋檐下的眾人陣陣恐懼。不同于剛才遇到的所有士兵，拐角后的這人，就連他藏著的呼吸聲都靜默到讓白鳳內心也感到了一陣不安。
照理來說，雨水早已淋透白鳳的一身，但是在此刻的強壓之下，白鳳竟感覺自己身上居然微微冒出來了幾絲冷汗來。
但前進的腳步卻并沒有因此而停緩下來，白鳳捏了捏手中的依舊鋒利無比的銀刺，面色沉重的向著那處拐角直直地走了過去。
天邊驚雷驟響，卻也藏不住那一聲兵刃劃破空氣的蜂鳴。
白鳳剎然間便騰身而起，以一種近乎刁鉆的角度自上而下地躍向了墻的另一側，手上的銀刺直截了當地朝著對面那人的脖子擒去。而那人先是一驚，而后卻輕松將原本橫切的劍鋒徒然向上方揮來。這個角度改變劍的招式原本很難，但是對于此劍的主人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彈指之間，白鳳認出了那把沖面而來的劍，而那把劍的主人似乎也認出了他。
驟然扭身回旋，輕點著已有半分收勢劍背，一個翻身，白鳳便落回了遠處，站在雨中凝眉看向了劍的主人。
黑袍大衣，白發飄然，衛莊抵著鯊齒的劍尖點地，也正神色冷然地看著白鳳。
周圍的眾人看著這幕只覺得一陣心驚，剛才看似簡單的一招之間，兩人竟從以命相博突然變成了蜻蜓點水般的試探。
而現在，兩人的身影都因打斗而沖出了靠墻的位置，立在了街道拐彎處的中央。無半分屋檐的遮攔，任由冰冷的雨水悉數砸在了身上。
只是這個角度卻正巧可以讓雙方都把對方身后的情形一覽無遺。白鳳猛然才發現衛莊的身后竟也帶領著數十個小城的百姓，而衛莊同樣也發現了這一點，一時間兩人都沒出聲了。剛才的情況已然心知肚明，只道是為了保護各自一方的人，不小心擦槍走火一下罷了。
小城不大，這兩群獲救的人幾乎全部都互相認識，一時之間倒是相認甚歡，替有些尷尬的白鳳和衛莊打了圓場。
大雨似銀河傾倒，卻怎么也澆不滅城中的熊熊烈火，只能讓濃濃霧氣越發揮之不盡的籠罩在了小城之上，宛如陰霾。
在大火未燒到的一條小巷里，白鳳和衛莊各自帶領的一行人已經自動合并，在這里稍作歇息。
白鳳雙手抱臂靠在房屋外側的墻邊，眼神淡淡的瞥向對面的衛莊，道：“想不到你居然也會多管這種閑事。”
“哼，你也不差啊，”衛莊嘴角微微上揚，看了看白鳳的情況，諷刺道，“大老遠的跑回來。”
白鳳冷哼一聲，沒再作答，轉而警惕地看向外面的街道。
一旁的眾人聽著這兩人明槍暗箭交錯的對話，都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竟判斷不出這兩人的關系如何了，只盼著這兩人不要在這個時候打起來就行。
聽了一會純粹無言的風雨聲，壓抑的氣氛就被衛莊低沉的聲音淡然打破了，發問卻顯得很是自然的模樣：“有什么線索？”。
原本應該已經走遠的白鳳會突然回來，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衛莊想著如果知道的再多些內幕，或許會對解決現在的情形有點用，便認真的問了出來。
但是這份自然的問話卻還是讓白鳳頓了許久才言，那聲音居然還透露著半分的心虛。
“本來有……”白鳳的臉驟然一紅，但轉而又變成了黑的，帶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干脆地回答道：“但是現在沒了。”
衛莊偏頭微微皺了一下眉，聽著這話中跌宕起伏的發展，他大概已經猜出來了發生的事，沉默了半晌，卻也只是發出了一絲帶著思考性的鼻音：“恩……”
白鳳聽著衛莊沉默的氣息只覺得一陣心煩，要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而導致了什么后果，倒成了他的不是。
不料衛莊片刻之后便冷傲的說道：“沒線索也無妨，反正左右不過是殺出去罷了。”
白鳳心神一陣恍惚。卻又聽到衛莊的聲音灌入耳來，“這就是強者，無論局勢如何變化，都可以活到最后。”
“你打算怎么做？”白鳳有點不解的看向衛莊，示意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大群不懂武功的平民百姓。
“帶他們，殺出去，也不難。”衛莊狂傲的聲音表示道他壓根沒考慮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隨手撫過鯊齒的劍刃，一抹劍光直射眼底，宛如地獄的使者誕生在了凡間。
下一章：展望【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