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中國面相界的史詩級經典巨著“麻衣神相”,對于牙齒的數量做過一個簡單明了的職稱評估,書中認為牙齒數量越多,牙齒的主人身份越是顯貴。
但這本書或許漏了一點,牙齒越多的人,經受的痛苦也越深。
對此,擁有32顆牙齒的我很有發言權。
這三十二顆牙齒中,有四顆是三十歲以后陸陸續續長出來的智齒,其中一顆左下的智齒呈臥倒姿勢埋伏,心情好的時候,它只不過干點吃牛肉繞齒三日而不絕的事,可每逢上火,它便要以牙周炎的形式出來預警。
最近一次發作,是在看了周星馳的《西游伏妖篇》之后,名符其實的身心上火。
有句雞湯曾經這樣說到,再大的痛苦,只要咬咬牙就能挺過去。
可是牙痛該咬誰?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動過拔牙的念頭,為此還上網拜讀了很多先烈拔牙的心得。
先烈這個詞絕非夸張,東晉名將溫嶠先生就因為拔牙引發中風,拔牙之后十天就“輕于鴻毛”而去,至于面部神經受損、下唇永久麻痹這些都不叫事。
有時候我都覺得拔牙的代價似乎比不拔牙的代價還要大!
可是,在春節期間用吸管吸了一個禮拜的粥之后,我決心要從這“無法自拔”的狀態中徹底解脫出來。
章節Vol.02
貳/
拔牙的過程起初并不是那么順利。
當我躺在廣州當地一家連鎖口腔醫院的手術椅上時,一名女醫生看著我剛剛拍的口腔全景片,皺著眉毛說:“你這個難度很大啊!”
“還有救嗎?”我差點脫口而出。
“這樣吧,我讓我們主任看看,能不能做。”女醫生帶著我來到了隔壁的主任手術室。
主任是一名上海中年男人,個子不高,瘦瘦小小,戴副眼鏡,在看了我的片子之后,操著一口上海普通話笑指著X光片上我那個小零件說:“你這個智齒太大了,根部很深,從難度上來說是最高難度,如果要做,時間會有點長,你確定要做嗎?”
既然來了,怎么可能這么被容易嚇倒,借口上洗手間壯了壯膽回來以后我在一份風險承擔書上簽了字,便生無可戀的躺在了手術椅上。
在主任準備手術器材的間隙,嘴笨的我總想著說點什么拉近一下和醫生的關系,便問:“古代人長智齒沒有現代這些拔牙的技術不得痛死啊?”
主任聞言一笑:“古代人可沒有現代人活得這么滋潤,大部分都活不到長智齒的年紀,日語里邊把智齒叫做“親不知”,意思是長智齒的時候,爹媽都不在了。”
我頭回認真的看了這個上海醫生一眼,在這個醫患矛盾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時代,能和病人說笑話的可不多。
可當主任的工具推過來的時候,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蕩然無存,小錘子、渦輪機、小鑿子、不銹鋼手術鉗、手術刀,我腦補了一幅舌尖上的中國里上海人用各種工具吃大閘蟹的畫面。
和所有拔過牙的朋友描述的一樣,拔牙的過程就是一場對口腔的大拆遷,盡管打了麻藥,我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在這個過程里,上海醫生一邊忙活,嘴也沒停。
我記得他一共說了十八次下巴放松,謝謝,二十五次很快的你好棒,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但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種靠譜的感覺。
當一聲如同塑料圓珠筆折斷的脆裂聲傳來,這場像是進行了一個世紀的小手術終于結束了。
我從北京癱的姿勢中恢復了生氣,盯著那顆埋伏在我口腔里幾年的小零件看了許久。
“要打包嗎?”上海醫生邊洗手邊笑著問道。
看著這個于調侃中化腥風血雨于無形的上海男人,我覺得他一定很享受他的工作。
不是每一個醫生都能這樣討好每一個病人,看重他人的感受,讓患者就醫過程變得豐富而有趣,我忽然覺得這個上海男人很帥。
笑起來像一個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