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下部分主要講述了作者記憶中的幾個特殊“背影”,而他們背后的故事往往彰顯的是“留守兒童”對于“愛”的渴望和期許。
關鍵詞:留守兒童,背影,愛
這是《觀望“Left Behind”》(連載)系列文章,請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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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爹的背影”
二爹幫助我很多,對我而言,也顯得和藹更多。我在二爹家過了二個春節,一次是在他們務工的地方,一次是在我們的“老家”(故鄉)。第一次的發生背景,是我即將迎來大學的第一個寒假,而在寒假即將開啟之前,離我學校不遠的他就已經多次打電話給我,邀請握去他那邊一起歡度春節。
我也倒是爽快地答應了,反正我正想著獨自乘坐火車去一個更大的城市開闊眼界,之后就買了站票乘坐快列奔赴到他的那個地方。到達火車站后,我看見二爹正等在出站口,于是就興奮地揮手示意,叔侄倆到也算是剛好碰了個正著。
我在火車上就思忖著,二爹會帶著什么高大上的交通工具載我回他家的租住的房子,然后,讓當時的我有些尷尬的“2.8老式自行車”讓他給推出來了。他還穿著工作時的制服(他在幫助當地人經營腌菜生意),向我高呼“上車回家了”。
我也就坐在他那輛實用的自行車后座上了,不過這并不妨礙我用無比好奇的心去接受當地所有的新事物。
二爹說要買點好吃的來為我接風洗塵,說著就撈起一根肥碩的鰱魚(可能是草魚),待他從口袋里掏出數張紙幣支付后,我們就準備回家與在那里等候的二娘、堂弟團聚了。
在一個只能容納下兩張床的指壓板隔間里,在有說有笑的氛圍里,我們匆匆地完成了這頓人生中第一次“該地方的團圓飯”。
飯后不就,二爹需要返回他的工作攤點經營腌菜生意,而二娘卻需要到她受委托人家做“鐘點工”,堂弟也要為次日凌晨的活兒補充一下睡眠,所以就只剩下我獨自一人自娛自樂了。
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被搭建在一廠房樓頂上的指壓板房間,這個房東把樓頂區域隔開成一個個獨立的小隔間后,再分別出租給那些外來農民工臨時居住用。
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有竟然多達10多戶人家,他們每月都需要在不多的工資里勻出200-300元用來支付房租。
而至于電費和水費費用卻需要另外支付,由于這是一個廠區,所以電費就得按照工業用電收取(差不多1度1-2元),這導致這些租戶普遍比較節約用電。
在一個中午吃飯的時候,二爹說某某工廠老板沒有與二娘簽訂勞動合同,所以他想學其他人一樣去找當地的勞工部門尋求賠償。
剛上大一的我哪能知道這些東西,就算是知道,也覺得很難去做些什么,因為那時候見少識窄的我始終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現在我依然是個小角色,不過我一定為會弱勢群體利益血戰到底)。
這件事情對我影響很大,如果讀書連點實際社會問題都不能解決,那學習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呢?二爹不想委屈我的伙食,總是三番五次地叮囑二娘多炒一些肉片,讓正在長身體的我能夠吸收足夠的營養,而他也總是在幾杯小酒之后高呼“錢不是問題,用完了還可以掙”。
在我駐足在他家的40多天里,有那么幾個早晨,二爹需要去菜庫里早早地卸貨,因為天一剛剛開亮就會有很多的顧客前來購買蔬菜。
這份卸貨工作是二爹額外爭取的兼職,他總覺得人可以多動手、多出汗去過一種還算“體面”的生活,所以他有時候往往會早晨一個地點,中午一個地點,晚上一個地點輪換工作。每每到這些個需要卸貨的寒冷清晨,我就對二爹說:“我也想去,我能夠幫助你卸貨。”
他說:“你在家里休息,外面冷得很(意思是相當寒冷)。”終于有一次,我和二爹倆人前往了他臨時工作的那個菜場,當打開倉門一看,我驚詫不已,有難以計數的蔬菜正等著二爹搬運出去。
二爹二話不說,叫我幫著照電筒,掄起一大袋沉甸甸的蔬菜,扛在經過歲月洗滌的肩膀上,健步向樓下移去。他需要在差不多一個時辰里,把一大屋子蔬菜運送到樓下,所以,他就只能匆忙地上樓、下樓、再上樓、再下樓,中途實在有些勞累了,他就說:“二爹這輩子就該干這種事情,因為我接受我的出生和背景。”
經過了一小時的循環勞作,我們終于完成了這個有時間限制的作業,之后,他就會點著一直香煙,噓噓地吸上幾口再吐幾輪白霧。他的人生哲學就是,人有勁就必須出,但不能通過節約生活而虧待身體。
二爹始終是一個較為樂觀的長者,在他身上多少能夠發現一點“阿Q”的影子。他總在我面前提及一些讓他引以為豪的趣事,借此至少獲得一些晚輩的崇敬之情了。
他個子很高很高的,而且勁道十足,所以當遇到當地地方“流氓惡棍”的肆意挑釁時,他總是采取以暴制暴、以惡壓惡、以武遏武的方式應對。
他直言,當他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那些地痞流氓竟嚇得屁滾尿流而慌張逃竄。這時候,他總是得意地露出他那兩顆人為安置的“銀牙”,再酌上幾盅“藥酒”,吐出幾輪白霧,讓我看到了一幅活生生的“英雄”屏幕。
二爹有時候兇起來,也有幾分讓人敬畏,不過這往往不是針對我了,大多時候是將矛頭指向我的堂弟,這就是我一直宣稱的“愛與自由經濟”的背后邏輯。
在那段時間里,我確實認為二爹是一直在為生活忙碌和奔波,不過他在每次跟我通電話時,都會帶有幾分俏皮的口吻說道:“我現在過得相當好,我不會抽那種5元一包的香煙,要抽也只能抽至少10元一包的‘紅塔山’。”
二爹確實是他兄弟幾個中賺錢最多的,現在已經在家里蓋起來一幢精致的混凝土結構的磚房,而我也是其中幾個最早居住于此的個體之一了。當時他務工的地方有很多的證券公司,每每經過這些看起來高大上的金融中介機構門口前,堂弟都會問我以后是不是也會在這種地方工作,我都很自信地答道“是”,盡管我對他們怎么運作一無所知。
二爹的生活軌跡就是他那個時代變遷的留痕,從一個最初的“土匠”(修瓦房的工匠),到中國最早的黑煤窯挖煤謀生,再到東北沈陽家具加工廠做工,后輾轉至西藏挖藥材、修公路,在廣州建筑工地上干過,并最終較為固定地工作在當前這個讓他真正發際的區域。
在他那里精彩中夾雜著平淡地待了40天后,我就要前往學校開始下個學期的學習了。在堂弟的電瓶車幫助下,我們前往當地的一個火車站(有幾個火車站)詢問售票情況,在擁擠不堪的火車站里我們還是預定到了火車票(費用也是堂弟出了)。
再過了幾天,我離啟程離別的日子就只剩下一天了,而在我出發的那一天早晨也剛好是他需要去菜場卸貨的日期。在這一天早晨的4-5點樣子,二爹特別把我叫醒了,并要求讓我這次與他一起去菜場卸貨。
我們起床后,他依然用他那個厚重的“老式自行車”載著我前往菜場,也再次用了差不多1個時辰,我們合力把整倉庫的蔬菜都卸載完畢了。
在從菜場驅車回家的路上,二爹借著天邊的月光,塞給了我(不知道)是200元還是300元的紙幣,并語重心長地囑托我:“你不要把這件事情讓其他人給知道了,二爹之前的那份有門道的活兒已經不如往日了,所以只能在我的煙酒費用中勻出這些作為過年的‘紅包’了”。
我先是推脫,后來在他的勸說下接收了這份來自二爹的第一份“紅包”,當時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盡管他家已經積蓄了較多)。
在這一路上,我始終抬頭盯著我前方這個正用力踩踏著自行車的中年男子的“后背”,在月色的襯托和星星的點綴下,倒影在地上的那一前以后的身影就不斷地消失又再出現,再消失、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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