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姑家的表哥天生就霸氣十足,臉龐棱角分明,眼神里總是冒著涼氣,讓人不寒而栗。
中學的時候他就威名遠播了。剛入學時新生都會受到學校附近村里的混混欺負。那些人仗著守家在地,就像看家狗一樣。見了漂亮女生就追著逗,見到看不順眼的男生就動拳腳。
很快他們就與表哥狹路相逢了。表哥是那種越挫越勇的人,身材并不怎么高大魁梧,但是出手穩準狠,從不拖泥帶水,那瀟灑跟上海灘的強哥相仿。
而且他們班里的六個兄弟還拜了把子,共御外敵,表哥雖然排行老四,但絕對是核心人物。
幾番較量,表哥便揚了名立了腕,連校方都高看一眼。校內也有一些憤青找他過招,但最后都俯首稱臣了。
等我上學的那些年,表哥每回見到我都拍著胸脯說,小妹,誰要是欺負你就跟哥說,我管保叫他痛不欲生。
那時候我對他十分敬仰,還夢想著找這樣的男朋友。咱沒打算欺負別人,但是也不能能被欺負不是!有人護架左右,才有公主的感覺呢!
表嫂就成了這位公主。她比表哥晚一屆,對表哥的驍勇善戰早有了解,估計也是仰慕已久。所以當表哥來追的時候,她興奮的連北都找不到了。
大哥的碼子,你想得有多么的風光!所以表嫂的學生時代一定幸福的一塌糊涂。
2
成家以后,表哥就不再這樣打打殺殺了。趁著農村養殖的熱潮,他做起了飼料生意,經常滿世界跑。那份仗義豪情也為他贏得了很多朋友和生意。
表嫂在商場做服務員,雖然賺的少,但是很穩定。很快搬到了城里,房子車子該有的都有了,日子相當美滿。
但是后來發現了一個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有次跟表哥表嫂大家在一起,好像是聊到了姑姑的一些事情,表嫂流露出一些小情緒,說了幾句姑姑的不是,我幾乎都沒在意,可是表哥上來就是一拳,把表嫂打倒在沙發里。
我當時就蒙了,什么情況?打老婆?這還是我叱咤風云的表哥嗎?
一瞬間,在我心中,表哥英明掃地。
表嫂掉著眼淚告訴我,表哥和她動手是家常便飯。只要說到我的姑姑她的婆婆一個不字,表哥就會使用武力。
我對表嫂的印象和關系都非常好,我媽也經常夸她,說她心地善良。
同是女人,我覺得表嫂一定滿腹怨恨,所以很義憤,但一時不知該如何為她伸張正義。只好說些寬心的話勸慰。
不料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還說,每次動手她都不吃虧,因為她也總是不屈不饒以牙還牙。
我緊張的心似乎稍有放松,如果你真的不覺得痛,問題也許就沒那么嚴重了吧。
但是真的心里不會疼嗎?我不相信,打死也不相信。
所以如果我的老公敢動我一個手指,我就會做出兩種選擇。一是讓他今后永遠夠不到我,二是斷了他的手指!
但是表哥還有自己的道理,他說媽只有一個,老婆卻不一定!
所以他用修理老婆來顯示大男人的孝順。而且我那個老封建的姑姑,還反以為榮。
在姑的心里,媳婦是外抬來的,沒有血緣關系,永遠是外人,大難臨頭各自飛。
表哥的確是姑親生的,因為,表哥也是這么認為的。
在所有親情里,夫妻情分是最特殊的,因為夫妻之間沒有血緣,兩個本不相關的個體走到一起,似乎脆弱無比。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3
一個人若是認定了一個理,是很難被輕易說服的,讓其醒悟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活生生的現實。
這個現實在前年就活生生擺在了表哥的面前。
有一天他感到腹部疼的厲害,表嫂崔他去醫院檢查,他不聽,認為是胃的毛病,依然胡亂吃些止疼和消炎藥。但兩天之后情況不減反而加重,只好去了醫院。檢查結果把他和表嫂都嚇到了。
肝硬化,而且到了腹水程度,不用醫生多說,自己百度一下就知道有多嚴重。醫生說幸虧來得及時。
手術很成功,遏制了病情惡化的步伐。但是醫生說,這個病一定要注意“養”,飲食起居和情緒都要格外注意。
擔心姑姑年紀大了著急,沒敢把病情都告訴她,同胞的哥哥姐姐探望以后也都回去忙自家的生活。
照顧表哥的任務都落在表嫂身上,落在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身上,落在他揮手就打的女人身上。
疾病面前沒有強者。曾經異常強壯的大男人,一下子變得異常消瘦虛弱,不要說再動拳腳,就連說話氣力都明顯不足。
因為造血機能受損,表哥的腸胃變得非常脆弱,稍微硬點的食物就可能引起出血,所以照料的細致程度比嬰兒都要高。
而且對精神狀態和情緒控制要求也很多,不能動怒,不能著急。
做到這一切實在不是簡單的事情,所有的親朋都擔心表哥是否能夠康復如初。說白了,也就是擔心表嫂對這個經常打她的男人,能否做到足夠的精心照料。
然而表嫂的耐心細心精心都讓大家驚嘆不已,總之我是敬佩的五體投地。一方面佩服她的悉心程度,更敬佩她的寬容賢良。
醫生在為表哥做過檢查后都大為震驚,他說各項指標和臟器功能恢復的都超出預期,實際上等于把表哥從死亡線拖到了安全地帶。
表嫂不善言辭,只是會心地笑了,笑容背后的心酸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見到表哥的精神狀態也恢復如初,我逗他,哥呀,往后還跟嫂子動手不?
第一次看見表哥眼里閃著淚花,他萬分感慨,說你嫂子真是我的菩薩,沒有她我就完了!
多么難得的感動。以前如果你能多善待她一些,該有多好!
4
還真有不懂得珍惜妻子,最后把腸子都悔青的。
我的同事小陳,小的時候她爸就經常打她媽,好像也說不出個緣由,就是沒有當做人更不要說當做老婆來尊重。而且出手非常之狠,小陳經常看到母親身上傷痕累累。
小陳說如果自己是個男孩子,當時一定和她爸拼了。因為這個,她的童年十分陰暗,感覺不到陽光。
后來她母親終于無法忍受,帶著小陳到了新的家庭,而后來的繼父對她們母女非常關愛,沒有絲毫的隔閡和矛盾,一家人其樂融融。
而小陳的父親再也沒有找到另一半,孤苦一人,十分凄涼。
提到狠心的父親,小陳依然咬牙切齒,她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懂得善待老婆的男人,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的確是這樣。夫妻之間是沒有血緣聯系的后天親情,但卻是最重要的,相互之間需要加倍的善待。
“人”字的蘊意是相互支撐,如果用它來詮釋父子關系似乎更為貼切。一撇一捺,一左一右,撐了一起就是個人,可以實現夢想。
可是如果拆開,誰離了誰,都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