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一只花妖,兒時因為在冬季用法術提前使無數朵梅花開放,以至于挨了母親不少打。
八歲那年阿九的母親病故,對阿九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一定要遵循花開花落的規矩,萬萬不能違背花妖的準則,否則一輩子都無法修煉成人。
阿九不明白母親為什么非要她修煉成人。
她變幻成一朵花兒正和其他花兒一起沐浴陽光,就在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一個男子從花叢中慢慢走來,趁阿九不注意,把她一把拔了下來,放在了自己身后背著的竹簍里。
阿九只覺得腳下一疼,等再醒來發現已經被人插在了自家院子里的泥土里。朝四周看看,空無一人,只聽到屋里傳來之乎者也的朗朗聲音,靈機一動,她變幻成人形在院子里逛了逛,心想被人采還挺有趣的。沒承想這時有一個男子從屋里緩緩走了出來,兩只手在后面倒背著,還拿著一本書。
阿九慌了神,她就是想在院子里看看有沒有好玩的,帶點出去,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出來了。
他看到阿九愣了一下,問道:“姑娘從哪里來。”
“我……”總不能說我從花妖界來的吧,于是阿九理直氣壯的的說,“我從外面來。”
“外面?”男子以為他是迷路了,來找自己要吃的,“哦,那你等會兒。”
他進屋拿了兩塊馬蹄酥出來:“餓了吧,給你,我叫林野。你呢?叫什么?”
阿九這下才會愣神中緩過來:“我?阿九。”她接過馬蹄酥,嘗了一口,眼睛頓時都亮了,她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原來當年母親非要她修煉成人的原因竟是人間的食物這么好吃,這比花肥可好吃多了。
林野看她吃的狼吞虎咽,便邀請她進屋喝點水,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熟悉了起來。
生活中按部就班的平淡都是由突然打敗的,你越是想讓它早點來,它卻偏偏給你來個出其不意。
從那以后,林野和阿九每天都在一起打打鬧鬧,白天林野在屋里讀書,阿九就在院子里一邊聽他讀書,一邊修煉成人。晚上她就同林野道別表示要回附近的家,可阿九哪里有家,其實她都是化作花朵偷偷藏在他的院子里。
轉眼間,一個春季就這樣過去了。
阿九的修為也長了不少。
林野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這天早上,他正在屋里收拾東西,阿九照舊來找他,見他還沒備好早飯,忍不住問:“飯呢?你今天沒做?”
林野溫柔的笑了笑:“我要上京趕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知怎么,阿九看他的樣子竟然覺得有些不舍,心里好像瞬間變空了,當年她母親死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今天又要發生什么事?
“你,能不去嗎?”
林野聽到阿九這話,愣了一下,他輕皺了一下眉頭轉瞬又露出微笑:“阿九在家乖一點,等我回來。”他向前邁了一步,貼在阿九的耳邊,“等我回來,我娶你。”
阿九瞬間紅了臉,也紅了眼。
她看著他背上行囊帶著滿腔壯志離開,心里生出一絲干癟的難過。她還沒有修煉成人,怎么能同人成婚,她可是花妖啊,一生只能配得上泥土的花妖。
林野走遠了,阿九找了一個山洞閉關修煉,殊不知這一煉就是一個四季輪回。
她花妖的習性漸漸退去,眼看著再過兩三個月就可以修煉成人了,偏偏林野卻在這時候回來了。不過他不是臨走前的那副模樣回來的,而是雙眼凹陷,滿臉憔悴地回來了。
阿九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大塊。
“不是上京趕考去了嗎?怎么變成了這樣?”
咳咳咳
“染上瘟疫了,京城不讓進,只好回來。”林野說完,勉強對阿九露出一個微笑。
“那你怎么不早點回,耽誤了一年啊!”阿九急的直跺腳。
“沒關系的,能在臨死前見阿九一面,我林野就知足了。”
阿九拉著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哭著說:“你說什么呢?我,我一定能治好你,等我回來!”
留下這句話,阿九就去花界討要還魂丹了,她以前聽母親說過,還魂丹能救人性命,她還要等林野娶他,怎能不顧他生死?只不過這還魂丹百年才煉成一顆,她跟人打了七天七夜才硬搶了回來。
阿九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顧不得休息,趕緊給林野服下,林野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見林野滿頭大汗,緊皺眉頭,似乎有說不出來的痛苦,阿九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突然,她想起之前林野常在屋里讀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床頭萬木春”。她顧不上成人不成人了,如果林野死了,她幻化成人又有何用?
想到這里,阿九用法術讓院子里所有的花兒都開了,再看林野,她又把自己的半身修為統統傳給了他。
林野的痛苦一點點減輕,最后醒來時他看到床前倒著一株干枯的梅花,頓時心里翻江倒海。
他知道,是阿九,是阿九救了他。
其實他早就知道,阿九是只花妖,每晚都扎根在他的院中,但那又怎樣,他還是喜歡她。看破不說破,所以他從未告訴過阿九,他早就知道她的真身是什么。
林野小心翼翼的捧起阿九走出去,發現院子里的花兒開的無比鮮艷,他找到阿九平時最喜歡的位置把她栽進泥土,還專門找來瓦礫,給她砌了一個圓圈圍住她。
自此,他每天都給這株梅花澆水,到了春天就施肥,常常坐在它旁邊讀書,一坐就是一整天,路過他院子的人都以為林野上京趕考沒中榜,精神出了問題,殊不知,他是在懷念一個叫阿九的姑娘。
轉眼過了許多個冬夏四季。
這天林野依舊坐在它旁邊讀書,突然有人在他后面打了他一下:“你個書呆子,給我澆那么多水,不怕淹死我啊!”
林野猛的站起來轉向身后,瞬間紅了眼眶。
他的阿九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