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晚上,我突然想找一樣東西,但是找了很久,依然不見它的蹤影。
它應該在的。常常會在我的背包里不經意間翻到,又總是被隨手放過,很長一段時間里,消失于我的視線。
它偏偏不在了。就在我突然想起、刻意要找尋的時候,抽屜、書柜、床腳......所有的角落都已翻遍。
不見了,我的“將軍令”。
我只有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像是看到酒館里溫暖的爐火,腦子里回憶著那個迤邐幻美的世界,和那些青春燃燒的日子......
“為了部落!”
“為了聯盟!
“......”
“嘿,小子,過來喝一杯,”一個紅鼻頭的矮人看見了我,大聲的叫喚著,“來,說說你的故事,我會請你喝這里最好的酒!”
“但喝醉了別胡來,這里的姑娘可不像看上去那樣嬌滴滴的。”一旁的侏儒捧著比他頭還大的酒杯猛灌下一口,怪聲怪氣的說著,“你要是敢耍酒瘋,她們可不介意把你褲襠里的玩意掏出來泡酒。”酒液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魔法爐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出詭異的藍色。
“啊哈哈哈......”
“嘎嘎......”
“嗤嗤嗤......”
......
所有人爆發哄堂大笑,獸人和德萊尼人笑得格外大聲,夾雜著地精和侏儒像匕首劃刻在玻璃上的尖利怪笑,我瞄了瞄吧臺前掩口嬌笑的血精靈侍應,留意到她指甲上閃動的寒光,沒來由的感覺身上某個地方有冷風攪動。我搖了搖頭,大步走到矮人面前,端過他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燥辣的酒頂得我鼻頭發酸,我深吸口氣,閉了閉眼,讓酒氣在胸腔里涌動。
“為了......艾澤拉斯!”
四周一下子變得安靜,所有人都望著我,我卻酒醉般的恍惚起來。
我的故事?
我曾經是一名聯盟的人類戰士,不專注于殺戮升級,只喜歡甩開兩條腿踩亮一塊塊地圖,無數次被路上的野獸精怪和敵對陣營玩家放倒,又無數次起身重新上路。從暴風城到鐵爐堡,從東部王國到卡利姆多,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騎上那匹雜色馬的雀躍,也忘不了一路上的艱辛與欣喜。
還記得險死還生的我泅渡上“勇士島”,為了傳說中的武器,被打個半死又匆匆踏上尋找鍛制材料的路。當我背著滿滿一包活根草和巨魔獠牙,在阿拉希高地的禁錮法陣里擺放好收集的符咒,看著召喚出的“放逐元素”,我摸著被沿途食人魔和盜賊踢得隱隱生痛的屁股徹底懵了逼。
一個戰士的出現,讓事情有了轉機。他的名字很搞笑,叫做“風吹屁屁涼”。
“跟我來。”他身材高大,披散著黑紫色的長發,步伐堅定。
接下來,他帶著我一路殺得暢快無比,唯一的遺憾只是在任務完成的那一刻,我還是光榮的倒了地。
“謝謝你,暗夜精靈戰士。”
“一路平安,榮耀歸于聯盟。”
我背著還有爐溫的旋風劍和他作別,望著他被旋風斧的幽幽藍光映襯的背影,我默念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就此目送他遠去。
終于有了錢騎上了馬,我的眼睛又看向了海的另一頭。如果不算我在中途跳進無盡之海想要一探究竟、淹的半死的話,那去往卡利姆多大陸的遠洋巨輪航程還算順利。
費盡周折,我來到了貧瘠之地。
遠遠的,我看到一個大胡子的矮人在和一只黑色的獅子搏斗,直到我靠近了,他都沒能干掉那頭畜生。撫摸過旋風劍光滑的劍脊,我熱血沸騰,大吼一聲沖了上去。
“讓我來!”
戰斗結束的很快,我洋洋得意的心情卻轉眼在矮人哀怨的眼神里變得尷尬無比。
“你居然把它殺了!”
“這是獅王休瑪!”
“我守了它三天三夜!”
“我只是在抓寵物而已~~~”
我掩臉而去,矮人憤怒的聲音還遠遠在我身后響起,很久很久。
我逃也似的離開,無暇欣賞灰谷寧靜秀美的風光,跑過腐朽的費伍德森林,穿過狹窄的鐵木山洞,在冬泉谷的冰天雪地里跋涉,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暗語峽谷。
我躲避著潛伏的惡魔,卻意外的發現了好多閃耀著誘人光芒的富瑟銀礦。我滿心歡喜,卻不敢放肆,敵人太多,只能低調行事,悄悄的挖礦,期待著出現的驚喜。
于是,時間就這樣在尋覓、挖掘中緩緩淌過。
直到有一天,我丟下手中的鐵鎬,直起身子打量著周圍。看著暗沉沉的峽谷,突然好生懷念艾爾文森林的春天和貧瘠之地的黃沙耀眼;我抽出長劍,細數著它的斑駁紋路和暗痕,好像聽見聲聲渴望鮮血與壯烈的吶喊!我喚出戰馬,準備離去,要重新踏上那遙遠而未知的旅途。
可我突然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人類。他正在前面不遠處的峽壁上,很奇怪的、一下一下的跳躍。一個不小心,就會從上面跌落下來,摔得半死,一擁而上的惡魔好幾次差點把他的生命徹底終結。
“喂”
“干嘛?”
“你在干嘛?”
“先幫我干掉他們再說。”
“好!”
我縱身而上,戰斗很激烈,險險殺死幾個惡魔,我掏出繃帶包扎著傷口,斜眼著看他大口的喝水:“你在跳什么?極限運動?與魔共舞?”
他輕蔑地橫我一眼,用一種向往的語氣說:“我想去那一邊看看。”
“沒有路的。”我哈哈大笑,“這里我早摸透了,猴子都翻不過去。”
“有人過去看過,傳說那邊很美。”他語氣堅定。
“真的?”
“嗯。”
我低頭沉思,他看了看我,又道:“要不一起?”
我的目光從他破爛的術士長袍移到他的臉上,上面沾染的塵土間雜著稀疏的胡渣,依稀可見清秀的眉眼,還有打動我的那份堅毅。
“好!”
我跟著他的腳步,也開始了峽壁間“奇怪的舞蹈”。有的地方騎著馬沖跑而上,有的地方緊挨著石壁全力一跳,......不記得死過多少次,只記得終于翻過那峭立的山崖,當世界之樹出現在我倆面前的時候,一種無以言表的心情充斥著我的身心,是喜悅、感動、震撼?......我不知道,術士亦然。我們騎著馬歡快的馳騁,安靜的風在身旁吹拂過,仿佛看見樹葉翩翩起舞,聽到殘存的殿宇低語訴說,永恒之井依舊歡然放歌。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安詳美麗,又是那樣的潛藏生機無限。
那一天,我們流連了很久才離去,可那片回憶卻久久留戀不去。
搓動爐石,我回到了鐵爐堡,可來自天災軍團的威脅和國王的命令又把我召喚到了西瘟疫之地,見到了被流放的偉大騎士——提里奧.弗丁。我不能拒絕一位深陷自責的老人,遵從著他的指示,走遍了瘟疫之地的東西兩極,闖過了通靈學院和斯坦索姆,九死一生的找回了他過去的榮耀與回憶。
他想要見他迷途的兒子——泰蘭.弗丁。
我沒有猶豫,義不容辭。
可是,一切仿佛注定,當我救出小弗丁卻陷入重圍,當他重重倒地,當急急趕來的老弗丁殺盡仇寇,只能摟著兒子漸漸冰冷的身體,放聲慟哭的時候,我分明聽見整個瘟疫之地都在哭泣,好像看見五歲的小弗丁在問著他:“父親,所有獸人都是壞人嗎?”
“種族并不能說明榮耀,對與自己不同的存在,人們不應該輕率的作出判斷。”老弗丁這樣回答。
西風漸冷,我心低沉。
我決定悄悄地離開,要遠離這一切。
我厭倦了爭斗、廝殺,我只想去走遍這世界的每一寸土地,看過每一寸風景。
我成了一名法師。在奎爾薩拉斯的逐日島,我血盡重生。
我不停修煉、不斷升級,只為遠方的呼喚一刻未停。
從銀月城走出,我欣然啟程。
路,越走越遠,世界,也越來越大。
外域、諾森德和潘達利亞的土地上,也印下了我的足跡,常常喜歡坐在納格蘭的浮空島上,鳥瞰著下方廣袤的草原,思念著大災變前的艾澤拉斯世界。
......
“我想回去看看。”
我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目光平靜,對著一旁的牛頭人說。
“回去,回去!”早已趴在桌上的矮人突然抬起頭來嚷著,“熔火之心,我們都要回去,說好了的,一個都不能少!”他的胡須上沾滿水漬,分不清是酒還是淚滴。
“嘿,還記得那條該死的黑龍嗎?”暴躁的獸人突然開口,“當年我和我的兄弟們應該將它挫骨揚灰,不該給它老子有復活它的機會。”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是嗎?”睿智的牛頭人平靜地望著我,口音有點古怪,“安其拉神廟的大門開啟,帶來的不止是榮耀與和平,所有古老的邪惡與災難也在那一刻命中注定。”
酒館里死寂般的安靜。
“我要回去!”
我站起身,看過每一張臉,微笑著告別,臨出門,我回頭看著矮人:“你去過貧瘠之地嗎?”不去看矮人變得奇怪的臉色,我哈哈大笑著往門口走去。
“我們的祖先在忽悠著你!”我腳下一趔趄,差點絆倒,看著我不善的目光,牛頭人尷尬的急急解釋:“是護佑、護佑,我這該死的口音。”
告別眾人,我信步而走,看著四下無人,念動咒語回到了奧格瑞瑪,沿著走過的足跡,拾擷著過去的記憶。我走過黑海岸,曾經美麗的海濱已成廢墟;我走過千針石林,那里已是一片浩瀚汪洋;我走過凄涼之地,荒蕪不毛已處處鳥語花香,遍地白骨已有綠樹成蔭......一路上,我為偶遇的行人送上魔法炮制的泉水和面包,給迷途的旅客開啟回城的傳送門,看見遇險的人們,不管他是聯盟還是部落,我都會出手相救,偶爾也會惡作劇,一個法術變成小羊,或是烏龜,當然,時間也就最多一分鐘,反正夠我走得很遠,留下對方怒氣沖沖地四處尋找罪魁禍首......
就這樣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斯塔索姆的門口,兩個年輕人跑到了我的面前。
“嘿,你是法師么?”
“是的。”
“可以幫個忙帶我們去里面嗎?”憨憨的牛頭人說,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戰士。
“里面有一副畫,叫《愛與家庭》,傳說看見的人都會得到愛的祝福。”巨魔姑娘手里拿著弓,害羞地說,“我們想去看看,可是里面的人好兇,見到外人就上來打,我們打不過。”
我看著眼前這對年輕的伴侶,突然感覺好溫馨。
“好。”
事情很順利,看著兩個年輕的生命站在畫前依偎在一起,我悄悄的退出了門外。
“能幫我們在這里升級么?”戰士追出來問,眼里透著渴望與真誠,“我想強大起來,保護我身邊的人!”
看著他的眼睛,我無法拒絕,讓他們等在門口,自己跑了一圈,將附近的敵人全吸引到了身邊,我默念咒語,讓大地結冰,使天空降下冰雪,無情的摧毀著這些墮落魂靈。
可是,他們太多了,我漸漸法力不支,面對一擁而上的敵人,我......撲了街。
我很羞愧,但更多的是憤怒,我起身,重新來過。
一次,一次,又一次,我無數次的撲街,又無數次的重來,直到戰士拉著我,笑著對我說“謝謝”,我看見一旁的姑娘嘴角掛著笑,臉憋得通紅,站在地上一圈的墳堆前,覺得無地自容。
“你的天賦可能不對。”臨別前,憨直的牛頭戰士對我說。他告訴我一個名字,“你去請教一下他,應該就可以了。”
"好,如果有機會的話。"
“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
“不要讓你們的祖先忽悠著我就好。”
“嗯?”
我笑著離開,遠遠的回頭,還看見他們在向我揮動著手臂,我舞動了一下手,喚出“星騅”揚塵起身。
我從曾經白雪皚皚的奧特蘭克山脈中走過,走進了依舊郁郁蔥蔥的藏寶海灣,我喝下地精的酒,騎上雙足飛龍,遠方海平面上升起一輪朝陽,光線刺得我瞇縫起了眼睛,將軍令已不在,艾澤拉斯也已不再。
“艾澤拉斯,在我心里!”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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