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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嘎達嘎噠
對于火車的轟隆聲我有著一種敬畏,應當說我的童年少年就在這綿長的汽笛聲和持續不斷的嘎達嘎噠中過去的,打個盹的間隙我就長大了。
在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聽這火車的轟隆聲是在九歲。
那時我被牽著從湖南的小村莊走出去,走到岳陽的火車站,這城市中有五顏六色的燈光和看不清模樣的人影。
在凌晨三點半的候車室,泡面的味道混雜著不知道是廁所還是小孩身上的尿騷味席卷了我的整個嗅覺,我試圖用睡眠來麻痹自己。
剛把頭放松下來想靠在座位上休息一下,就被鬧哄哄的人群吵醒了,接著再被媽媽一把抓起,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推搡著往前走。
很多人都扛著蛇皮袋,身上散發出油膩膩的氣息,喘著熱氣想把我熏開。
我哪能服輸,便提著小袋子也一個勁地往前鉆,等我鉆過人群,目光所及之處便是一個巨大的機器。
這個機器哀鳴著,它在很遠的地方喊叫我也能聽得見,然后戛然停在我們面前。這人群便又開始騷動了,他們把包頂在頭頂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想先通過機器的那一小扇門。
機器的那一扇門后有什么呢?當時我還不知道有兩千多公里的千山萬水。
我在火車的待了一天一夜,等我從火車的小床上爬起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端著熱烘烘的泡面往回走了。
窗外是綿延不斷的山丘與恒古不變的藍天。我拿著牙刷牙膏去洗漱,火車上流出的水也感覺油膩膩的,我盯著杯子里裝滿的水愣了好久,才不情愿地喝一口油膩膩的水,再吐出來。
鏡子里我的臉很臟,或許只是鏡子太臟了吧,我不愿意用油膩膩的水去觸碰我的臉。
我坐在臥鋪下的凳子上,右手支著下巴,窗外是一直在后退的山山水水,而火車一直嘎達嘎噠地響,就好像快要報廢了一樣。
聽著這沒日沒夜的嘎達嘎噠聲我來到了另一個省--山西。等我從車上下來,這龐然大物終于停止了叫喚。
我知道不久之后我還會聽到這嘎達嘎噠的火車聲,因為家鄉畢竟是家鄉,走再遠也是要回去的。
以后的每一次回家我都會在這嘎達嘎噠聲中相處一天一夜,我從和媽媽擠一個床鋪變成了我有自己的獨立床鋪,因為我越來越長,媽媽再也不能讓我彎曲一點膝蓋糊弄過安檢了。
等到后來我長大了一點,我開始在沒有媽媽的陪伴下和這個大家伙相處,那個時候我身邊多了許多和我一般大的小孩子。
我們去往外地上學,在這兩小時的時間里,我不能再舒舒服服地躺在小床上,我要么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要么被人群的縫隙中尋求一點立足之地。就算被人群夾到雙腳離地,我還能開心地另一邊的小伙伴談笑。
嘎達嘎噠,火車一直這樣唱著經過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等到我大了一些,它就目送著我坐上不會唱歌的高鐵,那個地方沒有小溫床,一個話題沒有聊完就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