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學同學,一定是最尷尬的存在(不然為什么那么多明星黑歷史都來自小學時代-_-b)。因為無論你現在是白富美、高富帥還是霸道總裁,只要提到小學的時候,你永遠還是那個抓女生辮子的王小虎、罰站罰一節課的李小蔫、考試年年雙白的張曉紅……不管過了多少年,再提及再遇見,在你的腦海里ta永遠是小學時的那個樣子。
? ? 最近我頻繁想起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可能因為我和他同桌時間最長可能因為我們的父輩是同事。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一個習慣,一個讓我們班所有同學都銘記的習慣。 ? ?多年以后,我先后和班里的幾個同學聊起這個男生,我們的第一反應都是笑,一抹頗有深意的笑,男生的笑略帶邪惡女生則靦腆不好意思。如果你在此處想多了,那請面壁十五秒。我們心照不宣,笑得都是那個男生的那個習慣。這個習慣的確不好不雅,但沒有不堪,只是十分不衛生。
? ? 我和這個男生第一次同桌,是小學三年級。同桌的第一天,我就有幸目睹了他的習慣。他似乎有點感冒或鼻子不太好,呼吸的時候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一只拱地的小豬。他呼嚕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響,氣息越來越重,估計是鼻涕在鼻子里聚集太多阻塞了呼吸。終于他決定不再忍受呼吸的不暢,鼻子使勁兒一擤,發出“哼”的一聲。我在一旁偷偷觀察,發現他在擤的時候并沒有借助工具,沒錯,就是手紙或手絹,可他“哼”出了的分泌物怎么辦。我順著移動目光,只見他用手背拄著臉貼著鼻子,手背正正好好接住了分泌物。他用另一只手抹干鼻子,盯著手背上的鼻涕,凝神專注,好似在鑒寶。我看見那鼻涕呈青黃色,粘稠,一小坨躺在那里。就在我傻了叭唧也欣賞他鼻涕的時候,他的臉逐漸靠近鼻涕,越來越近,忽然伸出舌頭如食蟻獸般舔手背上的鼻涕,“呼嚕”一下舔進了嘴里。我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好似那青黃色的鼻涕也吞進了我的胃里。我趕緊收回目光,盡量不去看他,可是余光偏偏不爭氣的還再偷瞄:他滿意的看著干凈的手。 ? ?后來我竟習慣了,好像每到流感季節,他都會擤出鼻涕舔進去。
? ?再后來,四年級換了老師把我們調開,不再同桌。 ? ?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的鼻涕。雖然四年級和五年級他沒有在我的身邊擤、舔,但是每每教室里發出那一系列熟悉的聲音我都會循聲望去,看他重復那些舉動。直到六年級,我們又坐到了一起。有了之前的經歷,我和他變得熟絡起來。那一天我如期等到了他的鼻涕,一切還是老樣子,他是那么的熟絡,就像一個多年的老手藝人。這一次我沒忍住,小聲道“你別吃鼻涕了多不衛生,我給你手紙吧”,可是他卻一臉不屑甚至不爽,傲嬌的擺了擺手“不用你管”。我怔了一下,熱臉貼冷屁股唄,便不再理他。
? ? 然后我們畢業小升初、中考、高考,一直都沒有碰面。他偶爾會從我爸的口里說出,每次都是說他成績好在重點初中、重點高中上學,我耳里聽著心里卻想著那個吞下鼻涕的埋汰男孩兒。
? ? 再次聊起他,是在高二,我和一個小學男同學分在了一個班。我們神采奕奕的聊著小學那些同學那些事兒,誰誰拉褲子被老師嫌棄誰誰總是欺負同學,最后我們聊到了他:我的鼻涕同桌。“你知道他小學的外號嗎?”我一臉無知“不知道啊”,“青面獸!”,男同學一字一句。“為啥?”“他的清鼻涕啊!別告訴我你沒見識過?!”哈哈哈哈,我仰面大笑“我何止見過,還見了兩年呢!”。
? ? 想不到我還真見到了鼻涕同桌,卻也是最后一次。高考完夏天的小學同學聚會,班里去了好多人,六年后再見,女生都亭亭玉立,男生也面目全非。老師讓我們和當年的同桌坐在一起,我和他便挨著坐。氣氛很尷尬,我們在沒話找話的說著高考說著大學。我用余光偷瞄他的衣著,襯衫不新但干凈,沒有一般男生身上的汗味兒,可是我卻幻想在他衣服上發現鼻涕的痕跡……一陣歡呼的起哄聲響起,原來是一個女生對她同桌走心的暗黑跑調銘記于心,點名讓這個男生唱一曲。我也記得那個男生的魔性歌聲,今天看來,他也是現場編曲的靈魂型選手。
? ? 你看,沒人會記得當年的成績高低,沒人會在乎現在的學校好壞,我們記得的只是那個人的魔性歌聲、那個人的青色鼻涕…… ? ?不過鼻涕同桌給我的記憶不只是鼻涕,還有一件讓我傾佩的英雄事跡。 只不過他的鼻涕太多太粘稠,遮蓋了那件事好多年。
? ? 前幾年的夏天,我在北京重遇了一個五年級就移民去加拿大的女同學。我們的見面,更像是一次網友碰頭。我們小學的時候就不熟,長大后更沒有聯絡,還好有了微信,我們發發朋友圈點點贊才發現原來我們還有難得的有些共同語言。用她的話說,我們是老同學、新朋友。
? ?那天是時隔七年我再次和小學同學閑聊以前的時光。她說移民前很擔心自己不適應,移民后很喜歡那里小學的輕松自由。于是,她想到了一件事,“青面獸”的事兒。當然在說這件事之前,我們聊的依然是他的清鼻涕。大笑之后,她跟我說起了青面獸的那件事。 ? ?小學三年級下學期,學校下令禁止帶課外書上學,違令者嚴懲。不要問我什么是課外書,我只能說所有80后最愛書的就是課外書最不能看書的也是課外書。肅清風一起,班主任帶頭檢查。那個下午,班主任挨個翻書包插抽屜檢查課外書。查到“青面獸”,發現了違禁品,一本少兒小說集。其實這件事我是記得的,當時我就和他同桌啊!老師讓他把書交出來,他不肯,說這不是課外書。于是毫無征兆的他和老師在那里撕扯。全班同學看著爭執不休的兩人,老師一句他一句,沒人上前勸阻更沒人敢出聲,誰也沒想到平時只愛擤鼻涕的他會做出這等壯舉,大家的安靜趁得爭吵聲格外響亮。我記得他坐在我的右邊,老師在他的右邊,他捂著書包不肯起身更不肯交出來。午后的陽光傾瀉進來,玻璃映著光譜照在他身上。我想起了門外走廊里掛著的賴寧畫像,在火海里喪生的少年英雄。“青面獸”和老師大戰幾回不分勝負,老師情急之下去搬救兵:找家長。趁老師打電話的功夫大家開始七嘴八舌,“青面獸”嗚嗚咽咽的抽泣著,卻沒有低頭始終微揚著他的腦袋。后桌的男生小小年紀吊兒郎當,幽幽嘆了句“想不到青面獸這么有綱,是條漢子”。他媽媽很快來了,他被安排到講臺上坐著,依舊昂著脖子說我沒錯,小臉早就哭的通紅。他媽媽蹲坐在地上輕聲勸了他好一會兒,我記得一句“兒子你想掉隊嗎”??
? ? 加拿大女同學說我坐在左前方回頭看他,一個勁兒擺手小說聲不要啊不要和老師頂嘴啊。我心里唏噓不已,一時無言以對。
? ? 和我說起“青面獸”的那個高中男同學在日本做一名汽車設計師、呼吁同桌唱歌的女同學做了會計、加拿大女同學在蒙特利爾的銀行工作,“青面獸”嘛,他早結婚了,娶了個川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