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沈姜
這個男孩,就是宗琴說的“塔斯精”。矮小,吊眼梢,永遠是臟兮兮的。塔斯精的大名叫什么,好象是什么新,中新?同新?反正沒怎么聽大家叫過他名字。我們只叫他塔斯精。宗琴說,她們同學(xué)因為他臟才叫他“彘濃”。塔斯精家住在堡鎮(zhèn),可是卻在新河鎮(zhèn)上學(xué)。不知道為什么。
剛坐下,王幾啊從一個隨身帶來的竹籃里掏什么,一邊裂著合不上的嘴笑,一邊重復(fù)著剛才那句話:“要來么,要來的呀,上個禮拜天,就吵著要到新開河布阿杠白相。幾呀,吾帶來一些芋艿呢。”說著,從竹籃里拿出一堆還帶著土的芋艿。
外婆馬上道:“咦,這諸哈呀!來白相好了,還帶什么芋艿,這小娘,“ 外婆向王幾呀一瞪眼,埋怨她。“茶吃伐,”其實她已經(jīng)把水放在了王幾呀面前。又一轉(zhuǎn)身道:“咦,小寶塔郎呢?”外婆問塔斯精去哪里了。“小楠,暄暄,阿英,給小寶塔郎拿些東西吃吃呀。”其實,這時候,塔斯精已經(jīng)跑到院后面白相去了。我們說,去房后面了,是不是去溝里摸哈去了?
王幾呀馬上笑呵呵說:“烏子呢,撈魚摸哈敗家精呢。”
外婆馬上道:“咦!喔空呢!哈杠呢!”外婆有時候是挺講迷信的。她向來不準我們亂講。
王幾呀對外婆就像自己的娘,嘻嘻哈哈地隨手拿過一件粗布圍裙,圍在腰里,開始弄那些芋艿。“香酥芋呢。”她說她帶來的不是一般的芋艿。一扭頭,又看看我們,笑著問:“倆小娘,嗷,今天禮拜天呀,沒有上學(xué)堂去呀。呵呵,吾是混頭混腦呢。” 我和小楠哈哈大笑。這也是我們想去王幾呀家的緣故,王幾呀從來都那么好笑,和藹。雖然宗琴背后說,王幾呀和塔斯精一樣,都有點剛吼吼的。可是,外婆對王幾呀蠻好的。
“幾呀,馨郎和微珍,今年要轉(zhuǎn)來哇?”她叫小楠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姨媽,是馨郎。
“馨郎么,忙的來,昵得辰光回來。微珍么,信上說么,今年好像有探親假的。”說著,外婆可能也不把王幾呀當(dāng)客人,就邊說邊干活。
雞舍,羊舍,灰堆頭,灶口頭。王幾呀也就那么跟著外婆,忙進忙出,有說有笑。
忙了一會,外婆從外面進屋,她看王幾呀還在院子里,就忽然,向我勾了勾頭,帶著點神秘的氣色,就像是有塊糖單獨給我一個人。我好像很少見外婆有這樣的表情。等她走近來,方低聲道:“暄暄,你媽媽入黨外調(diào)的事情,不要和王幾呀杠。也不要和其他人杠。”
我呆呆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