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魚
chapter1 化魚
一只腳剛踏入浴室，廖嘉川便滑到在地。八十千克的重量“咚”的砸在地板上的聲音，透過隔音奇差的墻壁傳到隔壁正坐在床上發呆的李元嬰耳朵里。
李元嬰扭頭看了一眼東面的墻壁，以為是隔壁的房客有什么東西掉了。她發了好一陣呆，肚子也餓了，便把房卡揣進羽絨服的口袋里出去吃飯。
李元嬰本打算去常去的店買個披薩了事，沒想到一推開門，收銀臺的一個女孩就笑瞇瞇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
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下午五點。
李元嬰嘆了口氣，退了出來。她向前走了十幾米，前面有家熱狗店，味道很好，可惜也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接下來李元嬰又去了幾家店，不是已經打烊就是準備打烊。
今天是除夕，大家都想早點兒回家。
唯一一家還在正常營業的是KFC，李元嬰歡天喜地的沖進去，點了一個外賣全家桶。
此刻距離廖嘉川滑倒暈過去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在地板上躺了一個小時后，廖嘉川醒了過來。他費力的睜開眼，感覺整間屋子都在旋轉，眼前有好多小星星，后腦勺還傳來一陣劇痛。
咬牙忍過那陣痛，廖嘉川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他是仰面摔倒在地，所以應該側過身，曲起腿，用手撐起上半身的方法爬起來——廖嘉川不是沒想過用鯉魚打挺的方式“喝啊”一聲躍起，但他不是能做出這個動作的人類。
——他理應做不到才對。
翻身的過程中，廖嘉川發現自己似乎變寬了——不論如何用力擺動腰部，他都翻不過來。他也試過用手肘直接撐起身體，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無法彎曲手臂。
他的整個身體，猶如被透明膠帶貼在地板上的紙片，動彈不得。
完了，癱了。
一跤摔成半身不遂了。
絕望的猜測一瞬間涌進大腦。廖嘉川猛地搖搖頭，告訴自己要冷靜。
如果真的癱了，我的腳應當是動不了的……剛才還沒動過腳吧？嗯，動一下試試——
他閉上眼，想象自己正曲起雙腿，用腳跟碰屁股。
遺憾的事情發生了，廖嘉川無法曲腿，不止無法曲腿，他連腿都抬不起來。他的雙腿仿佛被厚厚的保鮮膜裹緊，一動都不能動。
好吧……
廖嘉川安慰自己。
既然腿不能動，那就動動腳趾好了。
然后他就聽到了“啪嗒、啪嗒”的，類似薄膜拍打水面的聲音。
“啪嗒、啪嗒、啪嗒”
伴隨著他活動腳趾的節奏，從雙腳指向的淋浴間傳來。
廖嘉川的腦中浮起了一幅和這響聲很合拍的畫面。他一面想著該不會是真的吧，一面發著笑伸長脖子，向腳邊望去。
李元嬰一路跑回酒店公寓，電梯門一開就迫不及待的沖向自己的房門。
炸雞表面那層脆脆的面衣一直是李元嬰的最愛，若想盡情享受那層面衣，必須得趁熱吃。
所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間，揭開全家桶上面的紙蓋，咬下那口多汁的炸雞塊。
誰都無法阻擋她，年獸都不行。
廖嘉川用了大約二十秒接受了現實。他甚至有余裕慶幸還好是在這座北國城市的一晚148塊的公寓式旅店的洗手間門前變成這樣。
至少這里沒人認識他……硬要細究的話，是有那么一個認識他的人。
只不過今天是除夕，那個人應該在家等著吃團圓飯才對。
接受了目前常人難以想象的狀況后，廖嘉川做了兩個深呼吸，閉上眼開始思考求救的方法。
一分鐘后，他設計好路線，繃緊腰腹，猛地向上彈起，一點一點的向門口移動。
雖然他做不出人類的“鯉魚打挺”，但魚類的還是可以的。
畢竟，現在有這樣的生理結構嘛。
“嘀”
李元嬰刷完房卡，手已經搭在門把上，只差向下一壓，就能沉浸在脆脆的炸雞面衣的世界里了。
她高興的哼起了小曲，握住了門把手。
與此同時，隔壁的房門“砰”的一聲彈開，力道大得門板撞到墻壁又彈了回來。
李元嬰握住門把的手松開了，她轉過頭，發現有個東西卡在那扇打開的門里。
不、確切的說，是躺在那里。
一個成年男性大小的、藍色的，閃著粼粼波光的東西。
還有個尾巴。
……是條魚。
走近后，李元嬰認出來了。
廖嘉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洗手間門口蹦跶到門口，一邊慶幸自己沒有掛上門鏈，一邊更加用力的縮緊腹部，試圖蹦的更高，用自己已經變成魚鰭的手去壓門把。
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差點要哭。
門打開的下一刻，他看到不遠處站著一雙深藍色的板鞋。
目光上移——鞋的上方是深灰色的牛仔褲，然后是黑色的羽絨服，最后看到的，是一張女孩的臉，她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廖嘉川。
……是李元嬰。
他最不想在此刻見到的李元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