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歲月,小小時光

我們蹉跎一生,別無他求,請記得,愛自己,然后博愛眾生。

第一節? 在最美的季節,結束我的一生

今天天氣很好,藍天,白云,鮮花,鳥兒,這是萬物生長的日子,這暖暖的時光,很適合踏青,和結束生命。

林瀟是個網絡小說家,偶爾也會寫寫詩歌散文,他身上有著所有詩人同有的氣質,溫柔,善良,英俊且憂郁。他在網上很受歡迎,不過,他的生命,卻并不太幸運。

大約在他四歲的時候,他被遺棄在了火車站,他只隱約地記得當時他的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們就走了,林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拋棄他,或許是因為他們太窮,又或許是因為他們就是純粹地覺得他是個累贅吧。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被一個拾荒的老人領養了,老人教給了他貧瘠的生活中唯一富有的東西,博愛眾生。就在一月前,他送走了這個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與他骨肉至親的人,也就在那時,他便開始了他人生當中最重要的計劃,自殺。

林瀟靜靜地望著窗外,他的眼神深邃而幽長,這個二十六歲本該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英俊的少年,眼中卻是充滿了只有知命之年才有的那般滄桑,是呀,二十六歲,本應是鮮衣怒馬少年郎,一日年盡長安花的年紀,他卻不得不在輪椅中空渡余生,又怎能不憂郁滄桑。

林瀟收回目光,推動著輪椅,艱難地向外挪去,在自殺之前,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你目前情況雖然治愈的機會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你要相信現在的醫學,再說了,像霍金張海迪這些人也是在輪椅之上揮灑著他們偉大的生命。”醫生肯切地看著林瀟,用近乎祈求的口吻說道,他知道林瀟此次來捐獻器官,便是有了自殺的打算。她叫祝瑤,是林瀟的主治醫生,三十歲的她,長發及腰,有著所有這個年紀女性該有的成熟與知性。

“我這一生過得都不太好,爺爺教我博愛眾生,但他走后,我都不知道我該用什么方式去愛這個世界,在他走后的一個月時間里,我一連辭退了三個護工,越來越控制不住我的情緒了,做為一個文學作者,這是不被允許的,二十六歲,這是里美的年齡,我想我應該讓生命永遠停留在這一時刻。”。林瀟用力抓著自己那毫無知覺的大腿,他的指甲幾乎要扣進了肉里,三年前,在一次意外中他撞裂了脊柱,從而導致了雙腿截癱,從此,他便步入了生命中最暗淡的時光。

林瀟拿起筆,快速地在遺體捐贈書上簽了字,“謝謝你,醫生。”林瀟伸過手去,示意要與祝瑤握手。

祝瑤怔了一下,他知道林瀟心意已決,做為一個醫生,她能醫身體上的傷,卻無法治心靈上的病,她會心一笑,道:“不客氣。”

出了醫院的,林瀟仰頭望著藍天,他輕閉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三年了,他從未有像今天這般輕松過,他現在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將他的存款全部捐出去,然后,他便可以實行他的自殺計劃了。

“嗚嗚嗚”,忽然,一陣哭聲吸引了他,林瀟急忙四處張望,只見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坐在花臺上不住地抹著眼淚,他急忙驅動著輪椅來到小女孩面前,關切地問道:“怎么了,小妹妹。”

小女孩抬起頭望著林瀟,哽咽地說道:“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穿著碎花洋裙,扎著兩個羊角辮,圓圓的大眼睛噙著滿滿的淚水,她的手中還抱著一個發黑的棕色小熊。看得林瀟一陣生憐,他急忙幫忙去擦小女孩的眼淚,說道:“別急別急,告訴叔叔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媽媽怎么不見了。”

小女孩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叔叔,她倒也一點都不害怕,說道:“我叫樂樂,我跟爸爸媽媽從醫院出來,他們讓我在這等他們,說是給我買好吃的,然后他們就不見了,我四處找都找不到他們,叔叔,他們是不是迷路了。”

“那你跟叔叔說說,爸爸媽媽走丟多長時間了?”林瀟溫柔地問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從早上就不見他們了。”小女孩說道。

林瀟看了看太陽,現在都中午了,那應該有三四個小時了,如果是這樣,她的父母該有多著急呀,“別急,走,叔叔帶你去找警察叔叔,讓他們幫你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嗯。”樂樂地點了點頭,她拉著林瀟的手,向附近的警察局走去。

“我們這邊沒有接到相關的報案,說句實話,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她很有可能被遺棄了。”警察看了看樂樂,又看著林瀟,說道。

“被遺棄了?為什么?”林瀟幾乎快跳了起來。

“這種情況要么是小年輕不想負責任,要么就是小女孩身體有什么疾病,總之找到她父母的機會很渺茫。畢竟她也說也父母是租房的,一年要換好幾個地方,我們很難查找戶籍的。”警察的話語中透露著些許無奈,因為除非他的父母主動來報案,否則就像大海撈針一般。

林瀟望著樂樂,此時的樂樂坐在長條木椅上把玩著自己的小熊,她還不知道自己被遺棄了,或許連什么是遺棄都還不懂,林瀟心中慕地一痛,看著樂樂,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個曾經在火車站苦苦等待父母的小男孩。

“那現在該怎么辦。”

“首先我們會積極地排查尋找她的父母,如果實在找不到我們會聯系社區福利院,直到有人來認領。”

林瀟望向樂樂,她依舊在玩著小熊,寄養在福利院,這似乎對她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他還要自殺,他照顧不了她的。

“叔叔,我餓了。”樂樂揉著肚子,楚楚可憐地看著林瀟。

“爺爺,我餓了。”二十年前,那個被遺棄在火車站的小男孩也同樣說過,林瀟忽然鼻子一酸,他瞬間破防了,這該死的眼淚。

“好,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林瀟祈求幫望向警察,“警察同志,您看能不能讓我先帶著她,等您找到她的父母了我再把她送過來。”

警察緩緩地點了點頭。

第二節? 謝謝你,小天使

來到肯德基,在樂樂踮起腳尖看了一圈只舍得點最便宜的漢堡后,林瀟又為她點了很多東西,漢堡雞翅雞腿薯條可樂擺了整整一桌,樂樂看來真的是餓壞了,她狼吞虎咽地開始吃起來。

“你手上是怎么了?”林瀟看到樂樂的雙手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像是有被打的也有被掐的。

“這是爸爸媽媽打的,他們每次吵架都會打我。”樂樂的嘴上塞滿了東西。

林瀟心中一酸,是什么樣的父母才會如此狠心,林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保護欲。

在林瀟帶她吃了一頓肯德基大餐后,她們之間也卸下了最后的間隙,樂樂也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她告訴林瀟,那是她第一次吃肯德基,她的夢想是擁有一套芭比娃娃,她最喜歡的動物是小兔子了,她還說,她的父母總是把她一個人留在家里,很晚才回來,一生氣就拿她出氣。

總之,她就像一個話癆一般,從路上一直吧嗒吧嗒地說到家里,林瀟努力地打開了門,樂樂驚呆了,“叔叔,你這也太亂了吧。”林瀟住的公寓不大,只有一室一廳,還沒來得及送去浣洗的衣服襪子扔得到處都是,門口橫七豎八地堆滿了鞋子,餐桌上還有一堆積攢了幾天的餐盒,總之說是像垃圾堆也不為過。

林瀟干咳兩聲,努力掩藏著內心的小尷尬,說道:“一個人嘛,腿腳又不方便,所以還沒來得及整理。”

“沒事兒,叔叔,我幫你弄吧。”說完,樂樂便蹦蹦跳跳地小跑過去幫林瀟收拾起來,樂樂年紀還小,做起來還是有些笨拙,但卻很有條理,她先是把臟的衣服收拾到衣簍里,然后再去收拾桌上的垃圾。

看著樂樂那忙碌的身影,勤快地讓人心疼,林瀟的心像是被柔軟的小兔子輕輕踩了一下,她就像上天賜給她的禮物,是上天讓她來阻止他自殺的嗎,如果是,那他還要自殺嗎,不,不自殺了,他要照顧她,給她買芭比娃娃,給她買最可愛的小白兔,不打她,不罵她。

等樂樂打掃完屋子,已經是晚上了,疲憊的樂樂依偎在林瀟的腿上,她默默地看著林瀟,“叔叔,如果爸爸媽媽再也找不到我了該怎么辦?”

林瀟輕輕撫著著她的頭,輕聲說道:“不會的,叔叔一定幫你找到爸爸媽媽,然后告訴他們千萬別迷路了。”

“叔叔你真好。”說完樂樂輕輕閉上雙眼,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樂樂的嘴角微微上揚,她是做了個很甜的夢吧,她會夢到什么呢?

林瀟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謝謝你,小天使。

命運呀,有時就是這么奇妙,在你以為你所有的路都被堵住的時候,卻又偷偷給你開了一扇窗,現在林瀟的窗戶被打開了,他扔掉了準備用來結束生命的安眠藥,他覺得他應該好好活著,是的,有了所愛之人,便要開心過好每一天。

此后的時間里。樂樂每天都會推著他到公園散步,曬曬軟綿綿的太陽,呼吸著香甜的空氣,他也給樂樂買了全套的芭比娃娃,和一只毛絨絨的小垂耳兔。

不過,林瀟也沒有放棄幫樂樂尋找她的父母,因為樂樂應該回到他們身邊,他們這段不期而遇的奇遇,終是抵不過那血濃于水的親情,而他要做的是,便是在找到他們時將他們痛罵一番,并叮囑他們照顧好樂樂。

不過眼下最緊要的是學校要開學了,林瀟想給樂樂報個名,畢竟她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由于樂樂沒有上戶口,所以報名之路有些曲折,但在林瀟的努力下,學校還是接納了她。

得知自己要上學了,樂樂興奮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她終于可以背上夢寐以求的小書包了,樂樂轉過身蜷縮成一團雙手枕著頭,水汪汪的大睛望著床邊輪椅上的林瀟。

“叔叔,上學要起很早嗎?”樂樂問。

“是的,所以你以后都不能睡懶覺了。”

“那我能帶芭比娃娃嗎?”

“不行。”

“那我能帶我的小兔子嗎?”

“不行。”

“哦。”樂樂嘟起了小嘴,想不到上學那么多規矩呀,不過她依舊很開心。

開學那天,林瀟起得很早,他早早地便去給樂樂買了早餐,而樂樂,起得更早,又或者說,她壓根就沒睡著過,她換上了新衣服,背上小書包,在鏡子前左三圈右三圈地照著,別提有多高興了。

天剛剛蒙蒙亮,學生和家長將學校門口擠得水泄不通,老師們扯著嗓子不斷地維持著秩序。

“到了學校要聽老師的話,要和同學好好相處,不許和同學吵架,知道嗎。”林瀟一邊幫樂樂整理衣服,一邊重復不斷地叮囑她。

“嗯,知道了。”樂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叔叔,你真好。”樂樂努力地踮起腳尖,輕輕吻在林瀟的臉頰上。

此刻,林瀟的心都快融化了。

樂樂上學了,日子也有了些許的變化,每天放學后樂樂都會興奮的給他講學校發生的趣事兒,男生帶蟲子嚇女生被老師罰站了,哪個學生作業沒作完又被留校了,同學打掃衛生不認真又被她批評了,今天她當上了學習委員。而唯一沒有變化的,是樂樂每天放學后都會帶他到公園聽鳥兒唱歌。

“你的氣色很好,是不是樂樂又得了獎狀了?”祝問道。

“沒錯,今天開家長會,老師當著所有學生家長的面夸獎她,那些家長們都羨慕得直咽口水呢。”林瀟自豪地說道。

每每林瀟來找他,都會跟他分享樂樂的點點滴滴,病情反倒是談得少了。祝瑤會心一笑,道:“看來倒要恭喜你了,所以現在不打算自殺了?”

林瀟搖了搖頭,“不了,活著挺好。”

祝瑤哈哈一笑,道:“是呀,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好,不是嗎,活著,就會有希望,這次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你的病癥我跟國際專家會診過了,病情可以通過手術治療,你以后可以告別輪椅了。”

“真的嗎?”林兩眼放光,他興奮地幾乎快要從輪椅上跳了起來。

“沒錯,目前手術成功率還是挺高的,不過,費用也很高。”

“要多少錢?”林瀟被潑了一頭冷水,他的心里飛快地盤算著他目前的經濟狀況,畢竟他的小說雖然很受歡迎,但更多的也只是因為自己的愛好,所以很少像別的作者那么賺錢,現在他的的積攢的搞費也只有二十來萬而已。

“目前預估的話大概需要十五萬左右。”祝瑤道。

“沒問題。”林瀟長舒了一口氣,“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進行手術?”

“下周吧,到時專家會來我們市里。”

“好的,謝謝你,醫生。”

回到家,林瀟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他看著滿墻的獎狀,手術后要去哪里呢,去長城吧,體驗一把好漢的感覺,順帶去一下王府井,聽說那里的小吃不錯,哦,對了,每次親子活動他跟樂樂都只能干看著,以后他一定要拿個第一名。

“咚咚咚,叔叔,開門。”

遭了,樂樂回來了,今天忙著高興都忘了接她了,林瀟趕忙放下酒醉手忙腳亂地去給樂樂開門。

只見樂樂嘟著嘴走了進來,她雙手叉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怒嗔道:“叔叔你干嘛不來接我呀。”

看著樂樂故作生氣的樣子,林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咱們的小公主這是生氣了?好了啦,叔叔知道錯了,叔叔這也是遇到個高興的事兒才忘了去接你了嘛。”

“什么高興的事?”樂樂兩眼放光,一下子來了興趣,不過很快她發現她不應該那么快消氣,所以她又立馬雙手插嘟起嘴來。

“叔叔呀,今天去找醫生了了,你猜醫生怎么說?”

“怎么說?”樂樂好奇地問道。

“醫生說呀,他遇到了個魔術師,那個魔術師教了他個很神奇的魔術,只要拿魔法棒一指,叔叔就能走路了。”

林瀟本以為樂樂聽到魔術師會很感興趣,沒想到樂樂一臉不屑,切了一聲,道:“叔叔就知道騙小孩子,哪有什么魔術呀,叔叔是要做手術吧。”

沒想到樂樂還真是人小鬼大,林瀟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咱們樂樂真聰明,沒錯,就是做手術。”

“那是。”樂樂傲嬌地仰起頭,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你才看出來的樣子。“等一下。”樂樂忽然縱身跳起,小跑著進了臥室。不一會兒,她又雙手不知捂著什么東西出來了,樂樂把雙手在茶幾攤開,原來她捧著的是一些錢,兩張整百的和一些零錢。

“這是什么?”林瀟一頭霧水。

樂樂一臉認真地說道:“做手術一定需要很多錢吧,這是我存來讓叔叔看病的。”

看著桌上一零皺巴巴的錢,林瀟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他一把將樂樂攬入懷中,多么幸運,能遇上這樣一個天使,上天真待我林瀟不薄呀。

“咱們樂樂真乖,不過呀,叔叔有錢,這些錢是給樂樂用的,你呀,想吃什么就買什么,要快快長身體,知道么。”

“叔叔。”樂樂的頭埋得越發深了,這個溫暖的懷抱,是她最信任的港灣。

他們就這樣緊緊相擁著,他們心靈想通,血脈相連。

“樂樂還沒吃過飯的吧,餓了吧,你到樓下超市去買點吃的吧,正好叔叔也餓了。”說著林瀟遞給樂樂一百元錢。

“不用,我有錢。”樂樂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百元跑了出去。

“注意安全呀。”林瀟提醒道。

“知道了。”樂樂輕輕地帶上門。

看著桌上的錢,林瀟搖頭笑道:“怪不得這小家伙不讓我動她的枕頭呢。”說著林瀟便驅動著輪椅去了洗手間,明天便是周末了,他要把樂樂的衣服洗一下,林瀟努力地把樂樂的放進洗衣機,按下沖洗鍵。

他拿出手機,哼著小曲,查閱著資料,什么手術前的注意事項呀,手術后要怎么保養呀,哪里最好玩呀……

“滴”洗衣機響了一下,把忘情的林瀟拉回了現實。衣服洗好了。

“樂樂,把衣架拿給我一下。”

沒有人回答。

“樂樂?”

林瀟來到客廳,沒有人。

遭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林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為什么讓樂樂一個人去買東西呢,她那么小,要是遇到壞人該怎么辦。

林瀟越想越毛骨悚然,他顧不得自責,他死命地搖著輪椅沖出門外。

下了電梯,只見樂樂蹲在電梯門口,她雙手捂著胸口,身子不停地顫抖,她臉色蒼白得恐怖,額頭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買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你怎么了樂樂。”林瀟急忙扶住樂樂的肩膀,急切地問道。

“叔叔,我胸口好疼。”樂樂的聲音很虛弱,幾乎是擠著說出來的。

“來人哪,救命呀,快來人哪。”林瀟瘋了一般地大喊,他急忙掏出手機,他的手抖得厲害,手機幾次都掉在了地上。

“喂,你好,市醫院,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電話終于接通了。

“喂,快救命,我的孩子說她胸口疼,快來救命。”

“先生您別著急,請問您在什么位置,還有您的孩子具體什么癥狀,我們會教你一些急救措施。”電話那頭的聲音也變得急切起來。

林瀟告訴了醫生具體的位置,便抱著樂樂來到路邊,他將樂樂緊緊地抱在懷里,緊緊地抱著。

醫院,ICU門口,林瀟要輪椅上來回轉動,他雙手緊緊扣扣住大腿腿,指甲幾乎隱進了肉里,但他毫無知覺。

終于,門打開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怎么樣,醫生?”林瀟飛也一般地沖上去。

醫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必須緊急進行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那趕緊做呀。”林瀟幾乎快崩潰了。

“可是做這個手術費用很高。”醫生說道。

“多少錢?”

“十五萬左右。”

十五萬?林瀟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做。”林瀟堅定道。

清晨,第一縷陽光射進窗戶,明媚的陽光照在樂樂的臉上,樂樂的手術很成功,林瀟的臉上樂開了花,他一邊表演削蘋果不斷皮一邊說道:“我跟老師請過假了,她說你這段時間可以不去上課,等過段時間她會給你來被課,還有呀,聽說你生病了,你的同學們都很著急,他們正準備放學了了來看你呢。”

樂樂沒有說話,她把頭扭向窗外,一滴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可是,你的腿怎么辦?”終于,樂樂說話了。

林瀟看著自己的腿,笑容凝住了,是呀,我的腿怎么辦?“我這腿呀,害,還能咋辦,與輪椅為伴唄。”林瀟的臉上又樂開了花。

樂樂轉過身來,她緊緊摟住林瀟的脖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林瀟心疼地輕撫著樂樂的頭,輕聲說道:“樂樂,在我生命最暗淡無光的時候,你就是我的第二生命,你要代替我,在操場上肆意地奔跑,好嗎?”

許久后,三年一班的林樂的作文《第二次生命》獲得了全市第一名,殘疾叔叔花光積蓄為棄女治病的事跡也成為了新聞登上上各大頭條。

每天下午,樂樂還是一樣地會推著林瀟到公園散心,每一天。

第三節? 善良之人,總多貴人

“警察先生,請問這里廁所在哪里。”

詢問室里,一對年輕的夫婦坐在椅子上,男人捂著小腹,一臉痛苦地說道。

“出門,左轉,自己找。”警察自顧自地玩著手機。

“謝謝啊。”男人三步并作兩步沖出門去。

那女人不時地左看右看,又看了看表,焦急地問道:“警察先生,他們怎么還沒有來呀。”

“不知道,已經通知他們了,等著吧。”警察依舊沒有抬頭。那女人切了一聲,白了警察一眼。

門外,樂樂推著林瀟走了進來,那女人看到樂樂,尖聲哭了出來,“樂樂,媽媽找得你好苦呀。”說著那女人便躬著身子要去抱樂樂。

樂樂躲過了她,本能地躲到了林瀟身后,林瀟亦是本能地護住樂樂。

這時,一雙大手抱住了樂樂,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得啊地大叫一聲哭了出來,樂樂拼命地掙扎。

“樂樂,可想死爸爸了。”樂樂越是掙扎,男人便越是抱得越緊。

“干什么干什么?”警察怒呵道:“這是認孩子呀還是搶孩子呀,你們倆個,坐下。”

兩人被警察嚇了一跳,只能識趣地放下樂樂,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而終于擺脫的樂樂則急忙撲到林瀟懷里,林瀟緊緊地抱住樂樂。

“林先生,我們核實過了,這就是樂樂的親生父母,這雖然從情理上來就你比他們更適合帶樂樂。”說著警察鄙夷地瞟了他們一眼,又繼續說道:“但是從法律上來講,樂樂畢竟跟他們有血緣關系。”

“我知道,警察同志,其實這些年我也一直幫樂樂在尋找她的親生父母,很多事情,其實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林瀟看向樂樂,繼續說道:“樂樂乖,現在你的爸爸媽媽已經找到了,叔叔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你該去找你的爸爸媽媽了。”

“我不。”樂樂再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緊緊抱住林瀟,“叔叔,你不可以不要我,我會乖,我會聽話,你不要丟下我,我還要存錢給你看病呢。”樂樂泣不成聲,哽咽地開始抽搐。

“樂樂乖,跟爸爸媽媽走吧,爸爸媽媽再也不丟下你了。”說著,男人便使勁地將樂樂一點一點地拉開,林瀟緊緊躥著拳頭,終于,他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一把推開樂樂,沖出門外。

“叔叔,你不可以不要我,你不可以不要我……”看著林瀟的背影,樂樂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她的聲音開始談得嘶啞。

“臭丫頭,總是不讓人省心,走就走吧,你哭什么哭呀,不知道我會舍不得呀。”林瀟一邊催動著輪椅一邊哭著說。

突然,樂樂掙開了男人的手,“叔叔,等等我。”樂樂奔向林瀟。

樂樂的聲音越來越近,林瀟將輪椅的馬力開到最大,“真要命。”終于,林瀟停了下,他調轉身來沖向樂樂,忽然,輪椅壓到了一顆石頭,林瀟失去重心,被甩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真疼呀,林瀟只覺渾身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一般,樂樂跑到林瀟身前,她一邊哭泣一邊努力地想要將林瀟扶起來。

這時女人也跑了過了,她一把抱起樂樂,飛也一般地沖向門外,任憑樂樂拳打腳踢也不松手,而男人也很配合地一把拉開破舊微型車的門,女人一步竄了上去。

男人發動著車子,一股黑煙從排氣管噴出,快散架的車子便搖搖晃晃地揚長而去。

男人:“你快讓她別哭了。”

女人:“你來領她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男人:“唉,真麻煩。”

女人:“我還嫌你麻煩呢,在外面欠那么多錢。”

男人:“我贏錢的時候不給你花嗎,你那包包口紅誰給你買的。”

女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我花了幾百萬呢,唉,你說陳總會喜歡我們樂樂嗎?”

男人:“放心吧,沒跑的,他那邊客戶都找好了,等錢一到手,我就帶你去開最好的酒店,咱們好好翻云覆雨一番。”

女人:“瞧把你能耐的。”

看著滿墻的獎狀,林瀟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他把樂樂的衣服洗了又曬,曬了又洗,樂樂最愛干凈了。

他每天都會到公園,曬曬太陽,吹吹風。

樂樂的小兔子生病了,急得他整晚整地睡不著覺。

聽說最近樂樂還沒去上學,可怕林瀟急懷了,他們不會不讓她上學吧,如果她的功課落后了怎么辦。

樂樂,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電話鈴聲響起,林瀟拿起手機一看,是個短號,他遲疑了一下。

“叔叔。”電話那頭撕心裂肺地喊著。

“樂樂。”林瀟的心忽然揪了起來,他能聽得出樂樂是哭著叫他的。“樂樂別哭,快告訴叔叔,怎么了。”

“叔叔,他們,他們說要把我賣了,我好害怕。”電話那頭的樂樂已經泣不成聲了。

“樂樂別害怕,快跟叔叔說你在什么地方,我馬上過去。”

“我在云典……你在跟誰打電話了?我打死你……”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尖銳的呢喊聲,隨即電話便掛斷了。

“媽的,我要你們死。”林瀟頓時怒氣沖天,他報了警后,便隨手抄起一把水果刀沖出門外。

“我叫你告秘,我叫你告秘……”房門虛掩著并未關上,林瀟遠遠地便聽到那女人的打哭聲和樂樂的哭喊聲,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樂樂的哭喊聲越來越大,哭得林瀟心都碎了,他一把推開門,只見女人拿頭拖鞋揪著樂樂的衣領不斷地抽打著,而男人則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叼著煙打著游戲。

林瀟此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混蛋。”他大喊一聲沖了上去,舉起水果她重重地扎在女人的腿上。

“哎喲”女人疼得大喊,她吃不住疼放開了樂樂。

“找死。”男人見狀大叫一聲,他從沙發上彈起沖向林瀟,在林瀟還打算扎第二刀之際,男人用力一腳踹在林瀟的胸口上,林瀟頓時被踹得向后飛出摔在地上,他只覺眼前漆黑不片,喘不過氣來,男人還不解氣,又沖上去照著林瀟披頭蓋臉一陣亂踩。

樂樂見狀沖過去抱住那男人的腿用力向后拉,但無奈她力氣實在太小,男人竟絲毫未動,樂樂看著被踩得滿臉是血的林瀟,她急得對著男人一陣拳打腳踢。

一旁的女人見狀,似乎也忘了疼,只見她笑得前俯后仰,一邊笑一邊為男人加油助威。

“住手。”這時警察帶著現個民警趕到了,他一腳踹飛男人,“銬上。”不等男人反應過來,他便被反手銬了起來。

“把她也銬。”警察看向女人。

“哎,哎,警察同志,是他先拿她捅我的。”女人撒潑打滾式地掙扎著,但也無濟于事。

醫院,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林瀟的臉上,林瀟只感覺臉上暖暖的,柔柔的,很舒服。

“他們的事件只能定性為毆打,至于想要把樂樂賣了,我們目前還沒掌握任何證據,所以只能將他們定義為嫌疑對像,不過警方也引起了重視,我們會繼續調查,我們懷疑通過這起事件會引出一條大魚,這樣的混蛋,真該下地獄,好了,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警察放下果籃,臨走還捏了一下樂樂的小臉蛋。

“叔叔再見。”樂樂向警察揮手告別。

“再見。”

送走了警察,樂樂回到床邊,她的臉上樂開了花,她為林瀟表演削蘋果不斷皮,不過斷了。

林瀟的臉上也樂開了花,看著失而得得的樂樂,他心中感慨萬千,若不是那通電話,他可能真的永遠見不到樂樂了,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他要收養她。

“樂樂。”林瀟溫柔地看著樂樂。

“嗯。”樂樂抬頭。

“如果叔叔收養你,你愿意嗎?”

“愿意。”樂樂像小雞啄米似地開心地點著頭。

幾天之后林瀟出院了,樂樂也重新回到了學校,樂樂的父母被處以行政拘留,而林瀟則如火如荼地忙著準備收養樂樂的材料。

“您的申請材料我已經看過了,對不起,由于您自身健康狀況,我們認您不具備收養孩子的條件,況且,林樂的親生父母都還健在,雖然他們品格有很大問題,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剝奪他們的撫養權。”

林瀟被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出了民政局,他六神無主,果然所有不期而遇的奇遇,到最后都會是不歡面散的結局。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借助社會的力量?”

“借助社會的力量?”林瀟一臉疑惑地望著祝瑤。

“沒錯,一個殘疾人收養一個有心臟病的孩子,送她讀書,還不惜花光本來是給自己做手術的錢,這,本就是個感人至深的故事,我想很多社會上的愛心人士看到你這個故事,都不會不為之感動,我們可以發起簽名活動,讓更多的人關注到你們,剛好我有個朋友就是在新聞社工作,我可以讓她幫幫忙。”

“您那么幫我們,真不知該怎么感謝你才好。”此刻的祝瑤于他而言,既是醫生,亦是貴人,或許,人心向善,便總多貴人。

“如果想給樂樂找個媽媽,我也可以幫你介紹。”

林瀟差點撞門上。

“還有,有時間來做個手術吧,我可以借你錢。”

林瀟撞在了門上。

此后的時間里,林瀟忙得不亦樂乎,他既要照樂樂的飲食起居,又要忙著搞簽名的事,他首先在網絡上發起求助,一經發起,便迅速登上了各大社交軟件的頭條,很多網友都自發的幫忙轉載,網紅主播們也紛紛幫忙推廣,短短幾天,網上的簽名便突破百萬。

線上熱鬧,線下也很忙,每天都有人在市政的意見箱中投簽名信,樂樂的學校也自發組織簽名。

一個月后,這對于林瀟和樂樂來說是個極為重要的日子,樂樂推著林瀟來到了民政局,剛進大門,一張鋪著紅布的桌子便映入眼簾,兩旁整齊的站著數十位向著正裝的工作人員,而桌子后,端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梳著大背頭,面相和藹可親的男子,他便是民政局局長。而這張桌子,也是專門為輪椅上的林瀟搬下來的。

林瀟和樂樂都被這陣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斷然沒想到民政局會給他們安排這樣一個隆重的儀式。

樂樂將林瀟推到桌前,局長微笑地站了起來,說道:“恭喜你,林瀟,你是第一個在孩子父母還沒有放棄扶養權的時候便獲得領養權的人,也是第一個坐在輪椅上獲得領養權的人,你用你的善良,讓這個浮躁的社會重拾愛與希望,這次轟轟烈烈的全網簽名,不單單是為你簽的,也是為這世間的正義簽的。”局長俏皮地一笑,道:“另外悄悄告訴你,我也簽名了。”

說完,局長將收養證遞給林瀟,林瀟雙手接過,看著手中的紅本本,看著本本上那三個光芒奪目的字,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三個字,來得多不容易呀。

“爸爸。”樂樂撲入林瀟的懷中,從此她可以安心上學,有人疼她,愛她,生命里全是她,她不用再挨打挨罵。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兩人便這樣緊緊地相擁著。

“你們兩個笨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限你們三天之內把定金轉還給我,否則你們就等著給對方收尸吧。”

“陳總,再給個機會吧陳總,陳總……”

“現在怎么辦?”女人問。

“還能怎么辦,自首吧,小命不要了?”

數月之后,臨滄市最大的兒童買賣團伙告破,成員全部被捕,在警方的努力之下,所有被該團伙拐賣的兒童也都與父母團聚了。

今天,天氣格外地好,清風蕩漾,吹過幾絲芬芳,陽光明媚,帶著縷縷柔腸。

林樂推著林瀟沐浴在這醉人的春風中。

“樂樂,爸爸給你找個媽媽好不好?”

“是你經常提起的祝瑤阿姨嗎?”

“你怎么知道?”

“猜的,那她會給我生個弟弟嗎?”

“盡量吧,畢竟生弟弟還是妹妹這誰不好說,但如果樂樂更喜歡弟弟的話就給你生個弟弟吧。”

“弟弟妹妹我都喜歡。”

一群白鴿飛過天空,多美。

林樂抬頭望著白鴿,良久。

“爸爸,謝謝你。”

善良之人,總多貴人,匆匆歲月,不負韶華,愿所有幸福的,不幸福的人兒,都被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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