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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兒子回家，興高采烈地掏出一張銀行卡讓我過目，一張成都銀行的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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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有我自己的銀行卡了！”兒子興奮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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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買個錢包！"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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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他，錢包有的是，都是我買來沒有用的，表示立即送他一個。他更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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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三個皮夾，讓他挑，他挑了一個“老人頭”軟牛皮的。馬上把錢和卡都裝進去，并放在褲袋中，用手按了按，摸著皮夾的輪廓，仰起臉，朝我露出滿意的表情。我被他的神情逗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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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現在你是有身份（證）的人了，又有了錢，有了卡,就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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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哦，可惜，我沒有滿十八歲，還自己不能激活卡，哪天你們帶我去把它激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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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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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兒子一直沉浸在有卡的興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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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帥帥的小子，我的思緒一下飄回到了久遠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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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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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8月4日，凌晨。人民醫院婦產科，產房手術室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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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一邊念佛，一邊和我焦急地望著手術室的門。晚上10：30進的手術室，現在還沒有消息，咋叫人不心如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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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門開了，一個護士妹妹，抱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小肉團出現在我面前，要我們隨他趕往兒科急救------新生兒窒息！當我們趕到兒科時，醫生忙碌了一陣，安輸液泵，放入保溫箱。我望著躺在保溫箱中那個滿臉皺紋額頭上輸著液體的小家伙，心里對自己說，“我終于當爸爸了，兒子，有我在，你一定能挺過的”。他小肚子鼓鼓的，皮膚很嫩薄，我連肚子上的血管都看得見。第二天下午，聞到小家伙身下有氣味，打開尿不濕，原來是一攤黑黑的胎糞。不知怎么的，我一點都不感到惡心。看著兒子一天天地好轉，心里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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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因為剖腹產大出血，一直在重癥監護室，我們也見不了。兒子沒有奶吃，我就到婦產科那邊去向別的產婦要點奶來給他喝，要不到時只能兌點奶粉，每次想起都好心酸。七天后，妻子才轉入普通病房。她們母子才第一次見面。我天天在婦產科和兒科兩幢樓之間奔波，一周下來，一雙新皮鞋都跑來脫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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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兒窒息，腦水腫，最擔心的是留下后遺癥，只求不傻不呆不殘就完幸了。輸甘露淳，營養腦細胞的腦活素。不惜一切代價！妻子輸血，監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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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擔心與糾結，終生難忘，幸好當時有岳母和我家四姐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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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來之不易（妻子因囊腫切除了半邊卵巢，能受孕本已不易），岳母不放心讓我們照料，況且我們都還要上班。于是兒子一直就讓岳父母在鄉下養到幼兒園畢業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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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大約兩歲左右吧，有一個星期天上午，我和妻子回鄉下，逢場，家里藥店的生意很好，岳父母忙得不可開交。我們走進后院，見兒子坐在一個小木板凳上，叉開雙腿，露著小雞雞在曬太陽。見我們回來，很高興，但又不敢起身的樣子，我便上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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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兒，你在干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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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曬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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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亂尿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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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不好意思地點著頭，那樣子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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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忙都忙不過來，他又耍忘了，亂尿，讓他曬褲子，長點記性”他外公進來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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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忙找來褲子為他換上，他才又和我們親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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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上小學了，大約是一年級，一天早晨我送他到學校，下了摩托車。他不走，卻他向我伸過小手來，掌心朝上，眼巴巴地望著我，要我給他零花錢，還說其它小朋友都有零花錢的。這是他第一次向我要錢，我覺得那眼神太清純，滿懷期待，太可愛了，簡直無法拒絕，于是我掏了一元錢給他，他好高興，歡蹦著就進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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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約三年級。夏天。下了好幾天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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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接他，兒子在妻子上班的醫院等我。見到我就說，“今天放學，我和張利彬一起回來，在一個小溝邊，我們的傘都被水沖走了，我撿了些石頭，把我的傘砸住了，沉入小溪里，去幫我撈起吧”。下班后，我和妻子隨他一起到小溪邊，水真大，已齊岸，完全可以把小朋友沖走。到了一個樹下，果然見一把傘正露出一點尖尖，在水波中擺動。我一手攀樹，一手伸到溪水中，才把傘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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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你好聰明，你做得很對，知道用石頭壓，而沒有下水去撈，說明你知道這水會淹死你的，以后遇到這種情況，可以放棄傘，不要靠近溪邊，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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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得了。”兒子很開心的樣子。這件事，我看出了兒子，其實很聰明的，自己搞不定的事，知道借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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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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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要我帶他去游泳池。我不會游泳。準備讓他報游泳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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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看見教練怎么教的后，聽說要許多錢，就對我說：“不如，我們一起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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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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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們整個暑假就在游泳池泡，邊看教練怎么教，偷偷地記住要領，然后就練習。我一個大老爺們，為了兒子，什么也不顧了，就在兒童池里，和兒子一起練習，互相交流學習心得。我們先把頭埋進池里，閉氣，用淋浴器沖頭，克服恐水心理，然后，學狗泡，能浮起來之后，就又去學別人的姿勢。一個暑假下來，我們雖然成了黑碳，但我們的游泳技術還算可以，敢到沒有頭頂的大池去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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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直到小學畢業，我們每年暑假都在游泳池一起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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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資太少，我開了家電腦學校。我修電腦，教電腦。讀一年級的兒子就幫我看鋪子，掃地，打飯。偶爾到對門找小朋友玩。工資3元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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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到成都進貨時，兒子與我作伴，負責抱鍵盤等小件和看貨。工資5元每次。他很乖，不亂跑，把我盯得特緊，生怕走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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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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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嗎，你兒子在學校對老師不禮貌，你來一下！”那時我剛上高速公路，岳父腦梗塞正在溫江醫治。連忙下了高速，趕到學校，兒子在辦公室，班主任向我介紹了他的錯誤，對物理老師不禮貌，要求回家反醒。帶著兒子找到物理老師，老師如實地狠狠地告了兒子一狀。兒子向老師道過歉后，我帶著他走在實驗中學室驗樓的過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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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因果從來不虛，你今天讓我跑多少次學校，以后你兒子同樣讓你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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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呢？”兒子噙著眼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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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會很公平的，這件事我不想再說什么，你現在同我到醫院，為外公倒水接尿，體會一下大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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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老老實實醫院呆了幾天。體會到了我們要上班，還要照顧病人的滋味，知道了自己再為我們添亂，簡直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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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再也沒有被請過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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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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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一直忙于學習，交流就更少了。早晨7：00離家，晚上10：30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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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下學期，要期末了，一個周四的上午，我正在候課，接到兒子班主任的電話，說兒子和英語老師發生了點事，要我去處理。調好課，趕到高中部。兒子一人背著書包站在走廊上，見到我后，兒子覺得特委屈，流著淚向我說明了情況。我先是安慰他，然后指出了他的問題和現在解決的方法。班主任和我充分交流后，因英語老師已離校，只得帶兒子回家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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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班，不可能讓受了委屈的他一個人留在家里。后來我把他帶到我任教學校的老師休息室，讓他在那里自習兩天。同時輔導他寫好反省認識書。下周一我陪同他到學校，找到了英語老師，并要兒子給他道了歉。才算把這件事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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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兒子記仇。高二開學時，為了不見到那位英語老師，他自己作主從實驗班調到才組建的七中網班。哪知開學后發現那位英語老師高二開始并不教實驗班了，他因喜歡原來的班主任后悔不已。我勸他說你就讀的中學不是你老爸開的，想讀哪班就讀哪班，自己的選擇自己負責。他開始還不甘心，最后由于名次在網班上居中上（實驗班中居后)就更有信心。名次由進校時的全校的840多名，高一完時己是280名，高二時進入150名，高三就在120到250之間徘徊，振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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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兒子盡力了。當兒子學習進步時，我總是對他說，當年80元（我的工資280元）每支的營養腦細胞的藥沒白用，你這么聰明，肯定與這有關系，當然你的勤奮才是最關鍵的。面對如今的兒子成績，我很欣慰。兩周后的高考不管結果如何，我和妻其實并不太在意的，因為從鬼門關口撿過來的兒子，不但不呆不傻，而且健康聰明聽話，這比什么都重要，真的好感謝上蒼。至于他的今后，我一直相信，每一個來到這世上的生命，都有他自己的任務或使命，由不得我們左右與安排，一切隨緣隨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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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過去了。好象什么也沒留下。每天能做的就是眼睛再困，也要等著兒子叫門。然后陪他十多分鐘，叮囑他早點休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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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關燈了！”兒子推開房門，叫了聲，為我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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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從恍惚中回到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