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兒們,預祝你競選成功咯。
關于你競選的事,是從姐姐那里聽到的,我有一點點驚訝,想不到一向反感管理事物的你也會去競選部長。不過你那么優秀,會不甘人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自從上次電話里你淡淡定定地說出“不合時宜”,我就把一有事兒就給你打電話的毛病給戒了,從此也就戒去了所有你的消息。直到前幾天姐姐給我打電話無意中提到你,才知道你正在籌備競選大事。
瞬間電話粥開始煲得平淡乏味,心里的小人早就化妝成小魔女一個勁兒地唆使我給你打個電話。姐姐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匆匆安排好下星期的見面就掛了電話。而我的手指在你姓名的那一欄猶豫了好久還是沒能按下去。
還是害怕會不合時宜。
在這一刻,我是如此想念上大學之前的那個你啊,雖然在《后會無期》上映的時候放我鴿子,卻能在我剛回家的時候騎著自行車給我送一杯甜香的紫米露。你看著我和紫米露嫌棄我矯情,我則嫌棄你不解風情。那時真是驗證了網上的話:表面上永遠互相嫌棄,心里卻不離不棄。
在上大學之前的那個夏天,縱然比任何一個夏天都要漫長,都要明媚,你我過得卻都不是很好的樣子。你高考失利,而我被不喜歡的大學錄取。我向你哭訴,抱怨母親強制給我做的決定。你在一旁不知所措,連基本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最后,你悶悶地說,你被省內的一所高級師范錄取。以前,你總是帶著不屑說出這所高校的名字。我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明明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你,你卻什么都沒有說,任我這樣的依賴你。想了想,還是決定損你一損:“哥兒們,看你過得這么慘,我瞬間就釋然了。”你嘴一咧,“滾出。”
每次我一損你,除了“滾出”二字,好像你就沒有什么可還擊的了。這樣說了無數次我也沒真滾出,而你也健忘的可以,每次說完不到兩秒又屁顛顛地跑過來,“小賤人,過來哥跟你說啊。”
對了,“小賤人”是我們彼此的尊稱。
“小賤人,我收到你寄的包裹了,是包茶,不會是毒品吧。”我一手握著手機,一手差點放跑好容易接近的大白貓,惡狠狠地想,滾你丫的,還我的蓋碗茶來。我繼續聽著你的各種吐槽,大白貓也在我手下慢慢溫順。突然一個尖細的女聲擠斷了你的聲音,笑鬧著向你討茶。我手一抖,大白貓瀟灑一躍,給我留下一個不屑地背影。你匆匆掛斷電話,剩下我在千里之外發愣。
滾你丫的,還我的蓋碗茶來。
雖然身處在一個各種茶都繁榮昌盛的城市,但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買茶。喝豆漿,喝咖啡,茶的意義對我來說太遙遠,就遠得像你我之間的地理距離一樣。這個距離電磁波等東西能夠輕易穿越,形成一個真實的影,近在咫尺,卻又永遠無法觸及。
所以,我們開始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我記得我的語法老師說過,英美的人若是雙方不太愉快的時候,一定會有一方站出來,“Let’s have a talk.”而此時,我也抱著赴死般的心情決定在回鄉的時候和你“have a talk”。
于是我消耗了二十四小時來磨損千里的距離,竭盡全力在嘈雜的車廂里換上了梨黃及踝長裙,松松辮一辮頭發,準備好與你的見面。你不太認得出我,訕笑著幫我提著行李。坐在你的寢室里,我們一起喝著我寄過來的蓋碗茶,看著茶葉緩緩沉底沒話找話。我說你沒良心,寄給你的東西都不用。你說我心腸歹毒,就是要等著我回來拿我試毒。我默默白你一眼,喝一口茶,感受著那碧綠的滋味。你問我怎么不先回家去,我故作嚴肅,你不是還等著我試毒嘛。
你想再調侃我兩句,我凝重的語氣卻打斷了你,“Let’s have a talk.”你的笑凍在臉上,不太搞得清楚我要干什么。你坐到我對面,嘆口氣示意我開場。我直視你的目光,強作鎮定,心里一直在叩問自己,到底要和你說什么?我該怎么問你?問你為什么覺得我們如此不合時宜?
最后,在你的注視下,我居然當場崩潰,哭得梨黃的裙子領都皺了。你一個勁兒地追問,我掃一眼較上五厘米的高跟鞋,抽抽噎噎地說我腳疼。我知道,你一定臉都氣青了,我這個理由簡直荒誕得可以和《搜神記》媲美。果不其然,我聽見你難以置信的聲音:“小賤人,你可是一直都坐在椅子上呀。”我沒有給你腳痛的理由,你也只好隨著我去鬧,末了再把我送回家。告別時,看到你略帶擔心和無奈的表情,我心里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然是有愧疚的,出于這份愧疚,你來我家吃飯時我都讓媽媽加菜了。
后來,我仔細思考,覺得自己是想和你談一談你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當我坐上開往你的城市的火車的時,心里有多么忐忑,怕自己所有兼職工資買的那條長裙在你眼里一點也不美。
你不知道,當你和我一起喝蓋碗茶的時候,我第一次如此熱愛茶,仿佛真的能參透它的意義。
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就是當大家在燒烤攤上談論大學什么時候戀愛時,你說你情商太低,就不談了,到二十五歲再說吧。我真的很想放下魷魚串豪言壯語一番:“那我就等你到二十五歲咯!反正我年紀小,熬得起!”
所以,你不知道,那個和你做了那么多年哥兒們的黃毛丫頭,在她青春正好的時候是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