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丨十萬大山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

01

“老板娘!還是一壺酒,一碟炒豆。”青烙吊兒郎當(dāng)?shù)淖哌M(jìn)酒館,不等坐下,就朝著屋里布簾嚷嚷了起來。他背著一個大竹簍,青綠的草藥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墨藍(lán)色的門簾被掀起了一角,一個一身青衣的女子端著個盤子輕笑著走了出來,她瞪了一眼緊盯著自己不放的青烙,熟練的把酒壺等物擺好,“怎的今日回來的這般早?不去采那株你心心念著的靈芝草了?”

青烙撓了撓頭,似是有些猶豫,不過一轉(zhuǎn)眼,他便從桌旁的草簍中取出一枝艷紅的花來。獻(xiàn)寶似的湊到女子面前,“湘,這花好看么?我可是費了好半天才從崖上給你摘了下來。”

名叫湘的女子看了看青烙手中的艷紅花枝,眼中有異色閃過,她隨手接了過來,轉(zhuǎn)頭將花枝插在酒館窗臺的一個破酒罐中,隨口問著,“這花倒是確有幾番意思,往日怎么不見你摘給我看?”

青烙聞言大呼冤枉,“那片崖上往日都光禿禿的,誰知道今日會突然長出這樣一枝花來?我要不是心系著那株靈芝草,也不見得能發(fā)現(xiàn)這花啊。”

湘聞言出神的撫弄著面前的花枝,微不可察的低語從她嘴中細(xì)碎的溢出,“今日?是她來了么……”

已近日暮,酒館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顧不上在一旁支棱著耳朵想要聽到些什么的青烙,回過神來的湘撣了撣圍裙,重又掛上一臉淺笑,招呼起陸續(xù)進(jìn)來的客人。青烙見狀有些泄氣,頗有些失望的嘟囔著,“你們這些中原人就是麻煩,喜歡不喜歡都不明說!”

穿梭在酒桌間的湘如同一只青色的蝶,她聞言并未轉(zhuǎn)頭,只是眼中多了分促狹的笑意。

02

時間倒回一個多月前,大山深處的苗寨中突然來了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青衣女子。那種不同于苗家少女的輕柔婉約看呆了寨中一大群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其中自然包括了青烙。

十萬大山里物產(chǎn)迥然不同于中原,自來便多有漢人商販往來。但是如這般一個女子獨自前來,于苗寨亦是少有之事。更讓大家驚訝的是,女子與寨中的酒肆老板商議許久后,竟然只身盤下了這家漢人酒館。

又過了幾日,等到停業(yè)許久的酒館重新開門時,青烙便夾雜在眾多或被酒香吸引,或是為了再看看美人的人群中,踏入了酒館。

“真美。就像……就像流云崖上的那株靈芝草!”后來青烙對著自己的朋友們這樣描述著,他恨不得用手描繪出那張清麗的臉來,但是最終也只能在朋友們的哄笑中尷尬的撓著一頭亂發(fā)。

就這樣,苗家漢子成了這家酒館日日必至的常客。可惜青烙失望的發(fā)現(xiàn),雖然自己成天在湘面前晃悠,可是老板娘依舊只是那副客客氣氣的笑臉,待他與常人并無什么差別。這讓在附近苗寨中都頗有“艷名”的青烙很是有些喪氣。

終于,就在青烙都有些心灰濫飲之時,三個地痞“神兵天降”。

“老板娘!你這酒里摻了水吧?”臉色通紅的老大領(lǐng)著兩個小弟圍住了柜臺后的湘,“我喝了三大壺了,卻一點都沒醉,你這酒有問題!”

湘輕輕的將面前的算盤撥到一邊,柔聲解釋:“客人說笑了,除卻前些日子用了前任老板留下的酒水外,現(xiàn)今這酒都是小女子親自釀的,是好是壞在座各位心知肚明。再說,客人您這身子怕是都有些站不穩(wěn)了吧?”

地痞老大呼呼喘著酒氣,要不是兩個小弟歪歪扭扭的架著,恐怕真能出溜到地上去。他有些惱羞成怒,“哼!你這酒還喝得我頭疼!”打了個酒嗝,地痞老大嘴角露出一抹淫笑,“我也不難為你,老板娘,你陪我在你床上躺會兒,給我揉揉頭,捶捶背,這事就算了。”

聞言湘挑起了眉頭,雖然打定主意要修身養(yǎng)性,但是眼前這個人卻著實可惡了些。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有所行動,面前地痞老大的脖子上突然多了根粗壯有力的胳膊,隨后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地痞老大便在空中畫了個優(yōu)美的半圓,咚的一聲砸得地上塵土飛揚。兩個小弟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嗷的一聲撲將上去要為老大報仇,卻被那個苗家漢子一手一個輕松撂倒在了地上。

青烙拍了拍手,湊到湘面前,笑容憨憨,眼睛卻不老實的轉(zhuǎn)著,“老板娘,沒嚇著你吧,人我?guī)湍憬鉀Q了,要不你讓我去你床上休息休息?”

03

想著那日蓋在自己臉上的算盤,青烙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想到那個清清淡淡的老板娘下起手來半點不曾留情,自己鼻梁生生疼了四五天才算緩過勁來。不過從那日起,自己好歹和老板娘愈發(fā)熟稔了起來。

酒壺見底,炒豆也空,天色也黯淡下來。酒館中人漸漸走光。湘擦洗完最后一張桌子后走到青烙身旁,“怎么,還不想走?我可是要關(guān)門了。”

青烙臉色發(fā)紅,眼中酒意肆虐,他沖著湘嚷嚷,“老板娘,你們這些中原人就是不爽快!我這日日送花,什么意思你莫不是真不知道?”

湘聞言一向清淡的臉上微有些發(fā)紅,她眼中惱意閃過,素手一揮,只見酒館大門轟然大開,癱在桌邊的青烙一聲怪叫,隨后便騰云駕霧般在酒館門外摔了個狗啃屎。隨后湘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那攤爛泥似的青年,毫不留情的摔上了房門。

十萬大山柔柔的月光如同銀霜灑遍房檐屋角,青烙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終于撐坐了起來,他眼神渾渾的盯著酒館大門,不滿的嚷著,“你這女人!沒想到比我們苗家姑娘還要野蠻!”嚷罷他揉了揉脖子,困惑的嘟囔著,“哪里是個女人,勁怎么能這么大?”

話音剛落,酒館門突兀的又打了開來,只見臉色發(fā)黑的湘站在門后,手里擰著青烙的大藥簍,不等青烙分辯兩句,他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后又天旋地轉(zhuǎn)的躺在了地上,花花綠綠的藥草掛了一身,碩大的藥簍兜頭罩下,連肩膀都套在了里面。

這下青烙連哼哼唧唧的勇氣都沒有了,酒似乎也醒了大半。他收拾好一地藥草,擰著藥簍在酒館窗下鬼頭鬼腦的逡巡了一會兒,終是灰溜溜的朝家走去。

酒館中,油燈光線明暗流轉(zhuǎn),湘坐在桌邊,靜靜的撫弄著青烙送來的艷紅花枝。看著窗邊那個起伏不定的黑影,湘心里火氣又蹭蹭的往上沖。直到黑影離去,她才狠狠地吐了口氣,“登徒子!”

平復(fù)下心境,湘將注意力轉(zhuǎn)回眼前的花枝,她表情漸漸嚴(yán)肅起來,手中青光散開,如同青煙般繚繞花枝,艷紅的花朵輕輕顫動起來,整個花枝奇異的變得模糊,隨后竟然化為了一縷艷紅如血的氣流,在湘的指尖流轉(zhuǎn)旋繞。

湘看著指尖,眼中光芒漸盛,“好濃的妖力,果然是你……”

素白的手指輕拂過油燈,光芒漸滅,隱約間可以看到原本白皙的手掌上,多了縷縷被灼燒過一般的紅痕。

04

一連七日,湘都沒有看到青烙的身影,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莫名的有些煩心,“莫不是那日下手重了?”她抿了抿嘴,將手中的抹布甩在了鄰桌酒鬼的臉上,“哼,你們這些苗人整天胡吹大氣說自己豪放,還不是小肚雞腸。”

輕飄飄的抹布砸在酒鬼臉上,怒意浮動間絲絲縷縷妖氣溢出,倒霉的酒鬼連慘叫都沒發(fā)出,就被砸倒在地,瞬間鼻血長流。

湘見此又變得有些懊惱,她不耐的揮了揮手,酒鬼身體頓時打著轉(zhuǎn)朝門外飛去。只聽得誒呀一聲慘呼。惹得湘煩心多日的正主顫巍巍的從門外伸了只手進(jìn)來,聲音無限委屈,“老板娘,我覺得你這送客的方式是不是得改進(jìn)改進(jìn)。”

好一頓求饒,湘終于冷哼一聲把一直苦著臉的青烙放進(jìn)了酒館。她立在柜臺后,一語不發(fā),手中擦拭許久的盤子光可鑒人。青烙呆坐在酒桌旁,抓耳撓腮,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湘看著這一幕,心中無名火又蹭蹭往上直沖,她冷冰冰的說:“前些日子客人在酒館中高談闊論,說我們中原人心思繁雜,為人不夠爽快。卻不知客人今日到店,這般猶豫踟躕,不曉得臉是否有些疼?”

可憐青烙哪里聽得懂這些夾槍帶棒的話中意來,他聞言頗有同感的摸了摸鼻梁,“你這一說,我真覺得這鼻梁還有些疼呢!”說完自己還低頭在那里委委屈屈的嘀咕,“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哪知道勁竟然這般大。”

湘的臉色愈發(fā)有變黑的傾向,好歹青烙雖然有些愣,至少還不算傻,急忙為自己辯解,“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幾日我準(zhǔn)備了好半天。明日,明日,咱們一起去附近玩玩怎樣?”

行走人間已久,但此番卻是湘第一次駐足停留。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男子直言相邀,而且竹妖化形,湘對于青烙這個十萬大山養(yǎng)出,渾身浸染自然氣息的男子也沒有什么厭惡之感。片刻沉吟,她鬼使神差的應(yīng)了下來。

青烙得到湘的首肯,一下子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他原地蹦了起來,著急忙慌的告別,“那……那就這么說定了!我……那邊的屋子……誒呀!我還有些事沒做完。明日流云崖下邊,我……我等你啊。”

湘望著險些被門檻絆倒又手舞足蹈倉惶而去的青烙,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眼中早已溢滿了笑意。

05

今日,湘起的格外的早。她還是一身青色布衣,輕輕掩上酒館門,她向著流云崖的方向行去,可是走了沒幾步,她皺了皺眉,猶豫了好一會兒,卻又轉(zhuǎn)身回了酒館。

清晨的霧靄漸漸飄散在明朗的晨光中,花草樹木被一夜細(xì)雨洗刷的干凈透亮。

緊閉許久的木門終于又吱吱呀呀的打了開來,湘有些不適應(yīng)的邁步而出。一向草草攏在身后的長發(fā)被細(xì)致的挽起編好,青色的絲帶結(jié)成花形,又絲絲縷縷的順著發(fā)絲垂落在身后。素盡的臉上粉黛輕施,以往的空靈中多了幾分淡淡的嫵媚。往日常穿的青色布裙外罩上了一件層層疊疊的青色紗衣,瓔珞絲帶束得纖腰盈盈一握,數(shù)條流蘇從腰側(cè)垂下,上面墜著的珠玉光芒流轉(zhuǎn)。

湘緩步走在蜿蜒的山路上,飄然如山鬼入塵世,一路看呆了無數(shù)早起務(wù)農(nóng)的男子。

流云崖地勢偏僻,除卻采藥人外人跡罕至。一路穿枝拂葉,湘走到流云崖底,抬眼望去,不遠(yuǎn)處,青烙竟然穿著一身歪歪扭扭的書生長袍,手上還擰了柄長長的柴刀。

看著湘面色古怪的走到近前,青烙表情變得更加緊張,他用力的撫著長袍上橫七豎八的褶皺。憋了好一會,突然大聲吟道:“關(guān)關(guān)……關(guān)關(guān)雎……”沒想到還沒開始,自己腦中就已經(jīng)一片空白,看著湘逐漸放大的眸子,青烙覺得自己的臉上仿佛著了火,他眼一閉,心一橫,“鳥兒不停的叫,河上飄著一條船,漂亮的姑娘,君子很喜歡你!”

噗……湘感覺自己深刻的體會到什么叫做目瞪口呆,她嘴角抽了抽,看著垂頭喪氣的青烙,半晌才算緩過勁來,“嗯……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還不是寨里那個老書生!他說你們中原女子都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青烙依舊耷拉著腦袋,沒有達(dá)到預(yù)想的效果讓他很是郁悶,嘴里一直神神叨叨,“明明都給我解釋了半天,怎么就是記不住呢……”

湘看著人高馬大的青烙整個人別扭的裹在明顯小了幾號的書生袍里,終于還是忍不住笑彎了腰。她想了半天,只能長嘆了一句,“也真是難為你了。”

06

一番笑鬧過后,青烙又重?fù)Q上了自己的衣服。頓時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他興致漸高,笑瞇瞇的對著湘說道:“老板娘,快跟我來,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

被勾起了幾分好奇的湘順從的跟著青烙沿著崖壁繞到了另一邊。視野突兀的開闊起來,山崖掩住的后山中,竟有一個清幽的小潭,水聲叮咚如珠玉落盤。旁邊空地上一間竹屋青翠小巧,四周栽滿了繽紛的花草。

湘有些驚訝,這般清幽的環(huán)境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她邊走邊問:“這些日子總是見不著你,便是在做這個?”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湘走到竹屋下,近了才愈發(fā)覺得幽幽的水汽刷洗得竹屋更加清凈透亮,一股清甜的花香溢滿其間。

此情此景湘確有些開心,她淺笑如花,眼神柔柔的望著忐忑的青烙,“很漂亮,我很喜歡。”言畢湘想了想,似乎覺得一番言語顯得有些敷衍,她走回空地上,輕輕吟起悠然歡悅的苗家小調(diào),隨著節(jié)奏翩然舞動起來。

山崖怪石嶙峋而上,靠著崖壁的水潭輕波微漾,樹影搖動環(huán)繞著青青竹屋。這幅水墨畫中,青衣女子環(huán)佩叮當(dāng),珠玉琳瑯。輕紗漫卷,舞動間如同輕云出月,弱柳扶風(fēng)。一旁的青烙看得呆住,不過當(dāng)熟悉的苗家小調(diào)傳來,望著湘舞動間掃來的眼神,他明白了。頓時清亮昂揚的歌聲從他嘴中傳了出來。笨重的柴刀時而敲擊在潭石上發(fā)出清脆的顫鳴,伴隨著歌曲高低起伏。湘踏著青烙的節(jié)奏舞得忘情,兩個人陷入一種奇異的默契之中。

歌罷舞歇,青烙眼神熾烈的望著潭邊的伊人,他走上前去,搓了搓手,嘿嘿的傻笑著,“湘,竹屋里都是我親手做好的家具物什,進(jìn)去看看吧。”

湘笑著答應(yīng)了,他們一起推門而入。小小的竹屋卻是五臟俱全,臨窗的木桌上還放著兩個草扎的小人,兩個小人用炭筆歪歪扭扭的畫出了眉眼,其中一個耳邊還掛著朵小小的花。湘看著兩個小人,眼中溢滿柔柔的笑意,可是嘴巴卻沒有客氣,“這是你做的?你自己也就罷了,怎的把我也畫得這般丑?”

青烙頓時著了急,他慌忙解釋:“你可莫要怪我,我認(rèn)真弄了好半天,可是……”說到這里他又有些喪氣,“我還是手太笨了。”不過他突然重又抬起了頭,明亮清澈的眼神盯得湘渾身都有些發(fā)熱,“湘,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么?我就是想我們兩個就像這兩個小人一樣,能永遠(yuǎn)在一起。”

熾熱真誠的告白來的這么突然,卻又好像早在預(yù)料之中。湘有些慌亂,有心拒絕,可是心里卻似乎有千萬個聲音在阻止,要說答應(yīng),自己似也開不了口。正當(dāng)芳心離亂之際,竹屋中清甜的香味卻愈發(fā)濃郁起來。湘抬眼望去,青烙正舉著一大捧前些日子那樣艷紅的花熱烈的望著自己。

湘卻神色大變,頓時醒悟過來為何滿屋的甜香如此熟悉。她剛想站起來身子卻是一軟,只得靠著木桌急聲問到:“這花你從哪里來的?!”青烙有些迷糊,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我發(fā)現(xiàn)此處的時候這里便開滿了這種花啊。”他看著湘難受的樣子頓時急了,“誒呀,我不知你原是不喜歡這香味。”

湘感覺胸腹間氣息漸漸郁沉,她止住繼續(xù)絮叨的青烙,“先……先扶我……出去。”兩個人急急走出竹屋,青烙扶著湘靠著水潭坐下,湘臉色有些灰白,背在身后的手指青光流動。感應(yīng)到周遭并沒有妖靈潛伏,她松了一口氣,苦笑的望著一旁手足無措的青烙,“那屋子中香味怎的那般濃郁?”

青烙惱恨的扯了一把青草,“還不是那個該死的老書生,他說在竹屋的那些竹節(jié)中塞些這個花,整個竹屋便經(jīng)年都是清香繚繞的了。”

湘眉頭輕挑,眼神中流過一抹恍然,嘴中卻是一番勸告,“別人又不知我不適那種香味,一番好意到了你這里卻成了驢肝肺,要我說,你還得感謝人家?guī)湍愕倪@一番思量。”

青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也是擔(dān)心你啊,我先送你回去吧。”

07

兩人回到酒館,湘差點發(fā)火才把糾纏不愿離去的青烙趕走。門剛一關(guān)上,一口忍了許久的血便從嘴角溢了出來。湘手中青氣浮動,光芒流轉(zhuǎn)間毒性似乎漸漸壓制了下去。她苦笑著,“這可真是栽了個大跟頭。”

夜色已然彌漫整個寨子,湘循著白日里從青烙嘴里套出的地址朝那個老書生家走去。偏僻的角落里一棟木屋似乎搖搖欲墜,湘推門而入,一股惡臭鋪面而來,她一揮衣袖,憑空風(fēng)起。湘一路打量著走進(jìn)里屋,只見一具穿著老舊的書生長衫的尸體靠在墻角,面目都已腐爛,看著死了得有十余日了。

正當(dāng)湘皺眉沉思,她的背后,一襲紅袍悄然浮現(xiàn),手掌似緩實急的向著湘后背印去。間不容發(fā)之際,湘身影一陣模糊,竟迅捷的轉(zhuǎn)身,和紅袍狠狠的對了一掌。她飄然后退,落地后一口鮮血噴灑而出,血液落地后竟然也有甜香緩緩散發(fā)。

湘目光冷冽的望著靜靜站著的紅袍,“陰魂不散,我還以為今日我中毒之時你便會出現(xiàn),沒想到竟然膽怯至此。”紅袍桀桀怪笑,聲音暗啞,“若你真的中毒,總會忍不住前來察探,我又何必提前靠近你行那打草驚蛇之舉?”

湘不想再多言,她右手揚起,一柄細(xì)長的竹劍在青光中浮現(xiàn),她衣袂翻飛,輕盈的向著紅袍刺去。

“竹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剛烈啊。”紅袍感慨了一聲,手中凝結(jié)出一把血色長劍,叮鳴間架住了湘的攻勢。他語氣中有些驚嘆:“紅塵煉心效果竟是這般強大么?竹君的道行真是讓我驚訝。”

湘依舊不發(fā)一語,凌厲的劍芒如同竹葉般潑灑。長劍相擊間,湘又和紅袍狠狠對了一掌。她飛身而退,站在原地緊盯著紅袍,只是臉色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持劍的手也開始微微的顫抖,不過當(dāng)她看到紅袍倒退路上的斑斑血跡后,神色間多了幾分嘲諷,“看來上次怨氣血劍對你的傷你還沒好全啊,就這么心急著來找我報仇了么?”

紅袍站在陰影中沉默良久,終于傳出嘶啞的聲音,“時間不多了呀。”湘聞言楞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問道:“造了殺戮無數(shù),你的道行不升反降,你究竟要做什么?”紅袍不言,似乎知曉自己錯估了湘的實力,無功之下他低咳了數(shù)聲,飛身離去。湘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直到確認(rèn)紅袍已走,她才跌坐在地上,鮮血仿佛不會止息一般從嘴中溢出。湘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踉蹌著朝酒館走去。

08

自那日以后,似乎是被二人妖氣激蕩,十萬大山里整日的下起了瓢潑大雨。苗寨中人都難以外出,酒館的生意便顯得格外的好了起來。青烙里里外外忙得手忙腳亂,不過只要一得空,他便趴到柜臺上,一臉哀怨的望著噼里啪啦打著算盤的湘。就這般一直盯到湘蒼白的臉開始泛紅,盯到湘一把將算盤蓋在他臉上,他才像偷了糖的孩子一般歡呼雀躍的跑開。

豪爽的苗家人天天都津津有味的看著兩人打鬧,時不時有人高聲起哄問湘什么時候嫁給青烙這個苗寨最出色的青年。湘有些氣惱,可是看著周圍一張張善意的笑臉,她只能默默的把火重又發(fā)泄到青烙的身上。

好不容易終于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雨聲還是那般連綿不絕。青烙唉聲嘆氣的癱在椅子上揉著雙腿,“誒喲……這雨下的也太久了吧。沒想到酒館生意太好也是一種折磨啊。”

話音還沒落,他又嗖的竄到柜臺邊上,頭抵在臺面上仰著晶晶亮的眼睛望著湘。笑瞇瞇的說:“不過老板娘掙了這么多錢,我們倆的婚禮就可以辦的漂漂亮亮的啦!到時候我要把全寨子的人都喊上,請他們吃個三天三夜,還要……誒呀!老板娘,你們中原人不是說過那個什么君子只罵人不打架的么?”

湘被狼狽而逃的青烙差點氣樂了,她哼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算著賬本,嘴里恨恨的罵著,“想的美!還婚禮……還想著請全寨人……”只是說著說著,她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柔和的語調(diào)和嘴角浮現(xiàn)的淺淺笑意。

天色漸晚,沒有陽光的壓制,雨勢似乎變得更是綿密。湘站在酒館窗邊,望著黑云壓頂?shù)奶炜眨壑袘n色彌漫。即使來這里不過數(shù)月,她都覺得這個雨下得有些太不正常了。她有些不確定的低聲喃喃,“紅袍,這是你做的么?”

09

連綿的大雨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下了四日。苗寨中人雖有憂色,但是卻沒有太過擔(dān)憂。湘也向青烙大略提了提這雨勢有些太猛太急。青烙卻滿不在乎的說十萬大山夏日往年也時有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還回過頭來嘲笑湘這樣的中原人膽子太小。

湘頗有些無言,有心四處察探,只是毒性才漸漸重又壓制了下去。一時間也不好妄動妖力。青烙這些日子還是常駐酒館,苗寨里的男男女女都已經(jīng)改口稱呼其為老板。湘有心反駁,只是每次都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敗下陣來。望著青烙得意洋洋,四處招呼客人儼然以主人自居的樣子,她便恨得牙根發(fā)癢。

又是一日忙碌,暗沉的天色格外昏暗,只是今日雷聲陣陣,更是壯了幾分雨勢。湘點起一盞油燈,陪著青烙在酒館中相對而飲。搖曳的火光中,青年手舞足蹈,神采飛揚。女子巧笑嫣然,顧盼生姿。

說到情動處,青烙直直的望著湘,“湘,我總覺得你會飄然而去似的。夜夜都有些害怕,生怕第二天來到酒館,就已經(jīng)找不見你了。能不能就這樣,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明朗的青年眼中的哀求和惶然讓湘心緒煩亂,她仿佛不能承受般低了頭,聲音從未有過的輕微,“成日里就愛胡思亂想,什么飄然而去。我不日日都在此處么?再說,我……我……我何時……說過不愿……”

正當(dāng)此時,遠(yuǎn)山傳來轟轟巨響,兩人驚疑不定的抬起了頭。酒館的門被轟然撞開,一個熟客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急急喊到:“發(fā)水了!發(fā)水了!還不快跑!”

兩人勃然變色,湘拉著青烙便向門外高處跑去。可是跑到半路,青烙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對著湘說道:“你先走!寨中老人都在最低洼的祖樓里住著,他們定然來不及離開,我得去幫忙。”語畢青烙突然緊緊的摟住湘,他的聲音異于往日的低沉有力,熱氣吹拂起湘的發(fā)絲,“莫要擔(dān)心,我引著老人一起來尋你,你一路向上到流云崖上就安全了。”

青年說完,便決然轉(zhuǎn)身向著寨子沖了回去。湘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黯淡在夜色中,留下的青草香味還不曾散去。 她眼神亦是清澈見底沒有半分掙扎,一代竹君自然也是果決的性子,她只是有些不忿,“呆子!就你能逞英雄!”

抱怨歸抱怨,她隱去身形,隨著夜色亦是朝著寨子飄然而去。

10

水火無情,洪水滔天逼近,裹挾著巨大的滾石和樹木從山間奔涌而至。湘前行一會兒,便看見青烙站在隊伍最后,和幾個同樣返回的苗家青年扶著一群老人跌跌撞撞的走著。只是洪水發(fā)于深夜,發(fā)現(xiàn)時便已很晚,更何況老人大多腿腳不便,眼看著洪水便要將人群吞沒。

即使隔了數(shù)十米,湘也能看見人群眼中的絕望。隊伍最后的青烙突然大聲喊道:“湘,你聽到了么?我很歡喜你!”

事態(tài)緊急,湘也沒功夫掩飾,她于青烙身旁顯出身形,沒好氣的道:“命都要沒了,鬼叫個什么?”說完也來不及看青烙驚訝的神情,湘渾身青光大放。翠竹于眾人身邊破土而出,以驚人的速度生長拔高,只是自然偉力亦是驚人,無數(shù)翠竹被洪水沖擊得四分五裂。

湘身子突然一顫一口鮮血噴出,她有些無奈,花毒果然又開始反噬。只是情勢危急,她深吸口氣,青光如水般在地上蔓延,苗寨中的各色植物在青光中開始肆意瘋長。片刻功夫便在眾人身前編織起一道道青綠色的城墻。一道道屏障破碎,一道道屏障又重新筑起。湘臉色蒼白若雪,身形搖搖欲墜,即便如她這般的大妖。想以一人之力抵抗這驚天洪水亦是有些吃力。

好在湘為眾人拖延了大量的時間,老人們都安全的走上了高地。她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還有個跌坐在地上一臉驚訝的青烙,她眼神變得復(fù)雜,“還不快走!傻坐著等死么?”也不等青烙回應(yīng),湘一聲輕斥,妖力轟然四散,震碎了面前的水浪,她也不回頭,擰起青烙足尖輕點向著流云崖奔去。

洪水從流云崖下奔涌而過,湘臉色近乎透明,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周圍的人眼神都有些畏懼瑟縮,包括青烙亦是陰晴不定的看著她。湘有些苦澀的低下了頭,傷勢太重,她沒化為原形已是大幸。

突然,人群中有個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原來是苗寨的族公。他一拐杖狠狠地敲在青烙的頭上,吹胡子瞪眼的嚷著:“別人救了我們大半個寨子的人,你們這都是在干什么?苗家人恩怨分明,你們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青烙如夢初醒,他撥開一堆亦是往前湊的村民,急急奔到湘的身邊,他半跪于地,輕柔的將湘圈進(jìn)自己的懷里,聲音有些愧疚,“湘你莫要誤會,我只是沒想到你竟不是凡人。你……你是……”

11

“她是竹妖。”嘶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湘聞聲霍的抬起了頭,神色凝重的望著聲音發(fā)出的地方。只見那群老人中,有一個老婦容貌漸漸變換,竟然是紅袍幻化而成。

紅袍隨意的揮了揮手,幾個欲上前阻攔的人都慘叫著飛了出去。湘見此開口輕喝:“有什么仇怨你大可直接和我清算,別對這些凡人出手。”

紅袍聞言怪笑起來,陰冷的眼神望向青烙,“本來只想用這山洪試探試探你,沒想到竟然釣出一條大魚。”湘聞言神色一變,可是不待她示警,紅袍身形猶如鬼魅一般來去無聲。紅影一閃而過,青烙赫然被紅袍提起扼住了脖子。

看著紅袍尖利的指甲在青烙脖頸上劃出一條條深深的血痕。湘眼中心痛一閃而過,她想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看著紅袍指間流淌的鮮血,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做不到。湘緊緊抿著嘴唇,雙手握得死緊,“你究竟想要如何,放過他,我一切都依你。”

青烙無法動作,也說不出半個字來,但是聞言后他的眼神卻劇烈的掙扎。紅袍仿佛也感受到了兩人激蕩的心緒,他聲音莫名變得有些激動,“多么感人的愛情啊,呵呵,沒想到游走紅塵的竹君也會陷進(jìn)這種凡俗感情之中。”感嘆完,紅袍眼神轉(zhuǎn)厲聲音漸冷,“要你做的其實也不難,我要你的本源竹骨。”

竹妖一脈,修行百年本體才會生長一節(jié)。若非竹妖自愿,縱然你手段通天,也得之不到。何況交出本源竹骨,如同交出自己大半的修為。

湘聞言神色卻中多了一份了然,“原來你要的是這個,怪不得你從未對我起過殺心。是怕我玉石俱焚么?”湘低咳了數(shù)聲,待氣息平順,她神色中恢復(fù)了以往的堅毅,“你要,我便給你就是,只不過人你要放了!”

說完,湘右手并指如刀,沿著左肩一路劃下直至手腕。鮮血浸透青色的衣衫,湘眼神卻冷若冰霜,抽骨之痛仿佛無法動搖她分毫。淡青色的光芒在她的左臂處綻放,竹葉的清香瞬間繚繞整個山崖。光芒漸弱,只見一根碧玉般的竹枝懸浮在半空中。

做完這一切,湘身形都變得有幾分透明,她語氣依舊平靜,“竹骨我已抽出,妖后,你家中世代帝王之尊,總不至于食言而肥吧?”

紅袍聞言一頓,常年罩在頭上的兜帽終于被她掀了開來。一張美艷嫵媚卻也蒼白若雪的嬌顏露了出來。赫然正是妖后,她一聲輕嘆,聲音不再嘶啞,“湘,我知你恐怕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但是你不說,我也樂的裝個糊涂。你非要點破……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妖后雖然亦是一副重傷之態(tài),但是總歸修為深厚。她如同一片紅云撲至,修長的手指如刀般就要劃過湘的脖子。突然,鶴鳴響徹長空,一只只羽箭從空中朝妖后射去。

12

妖后被突然的襲擊逼退,臉色難看異常,她有些不敢置信,“此處周遭數(shù)百里都被我封印,你們怎么進(jìn)來的?”

“有人走之前瀟灑無比的留了竹葉給我們,自然就找到咯。”由遠(yuǎn)漸近的聲音怎么都有些陰陽怪氣的紈绔腔調(diào)。只見一個背生雙翅的男子迅捷的飛至,身邊一只仙鶴徑直飛到湘的身邊,低聲輕鳴猶如問候。

“前些日子,你留下的竹葉突然灰暗腐敗,我們猜你可能遇到了麻煩,便循著竹葉指引合力尋你來了。”一個男子坐在一只巨大的老虎身上,縱躍間也跳到了流云崖上。男子一身書生長衫,手拿著一本古書,笑容溫暖如初。

老虎一聲低吼,一陣扭動居然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只見他一邊扭動著脖子一邊對著書生嚷著:“夏青禾你好歹也是半個血妖,下次甭想再讓我馱著你了,本公子又不是坐騎!”

湘看著這幾個吵吵嚷嚷的人,一股暖流在心間流淌,她感覺眼睛有些澀澀,“你們……”

“好了好了,先別急著感動,湘啊湘,本公子終于等到幫你出頭的這一天了!”少年趾高氣昂,眼神凌厲,盯著妖后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湘卻緩緩搖頭,她直直的盯著妖后,“竹妖無心,雖說你允我外出是想得我竹骨,但我能明了世間感情終歸要念你半分好處。最主要的是……”說至此處,湘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憐憫,“九妖妖心,半妖血脈,萬人血肉和我這竹君之骨。你……想要復(fù)活誰?”

妖后聞言一直緊繃的神色頓時被擊潰,“原來你已經(jīng)明白了。”湘聞言輕嘆:“竹妖一脈的傳承不弱于你之一脈,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若還看不出你想做什么,也妄為竹君了。”

妖后神色不復(fù)往日慵懶,她眉眼深邃,長袖揚起,“想知道?那你便看著我如何逆了這天罷!”血光蔓延的妖心,妖血,血氣等從她袖中悉數(shù)飛出。湘見此景,不由的輕嘆:“將如此多逆天之物封存在體內(nèi),怪不得你道行大減。”

妖后并不答話,她雙手掐訣,古老的咒語從嘴中緩緩念出,妖力噴涌激蕩,激得她紅衣翻涌如同血浪。天色愈發(fā)昏暗,逆天之法天道亦是不容,黑云壓頂,突兀間,雪亮的雷霆從天而降。妖后咬牙堅持,妖力如霧,生生抗住了飛舞的雷霆。古樸深奧的法陣在流云崖上緩緩亮起,妖心飄飛至中,妖血環(huán)繞,血氣包裹在四周,碧玉般的竹骨漸漸融化成人形。

雷聲震天,天威愈發(fā)深重,妖后艱難支撐,咒語終于到了尾聲,她一聲清斥,手中結(jié)印。陣法中血光沖天而起,一個人影漸漸在血霧中成形。妖后步伐踉踉蹌蹌,走到近前她卻顯得有些怯意,艷紅的嘴唇抖動不已。她胡亂的理著衣裙,挽著長發(fā),喃喃自語,“漢卿……漢卿看著我這狼狽的樣子會不會失望?”

湘又是低聲一嘆,她揮了揮手,微弱的青光流動間清風(fēng)吹散了血霧。只見一個俊朗昂揚的青年男子靜靜的站在陣法中,妖后見到男子,剎那間淚如雨下,她撲進(jìn)男子懷中,仰起頭手顫抖著撫上男子臉頰,“漢卿……漢卿……我終于又見著你了。”

13

可是,過了一會兒妖后察覺到不對勁,她急急的輕喚:“漢卿,漢卿,你看看我啊,我是嵐音啊。”男子卻只是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除了起伏的胸膛外并無半分動作。湘心有不忍,但是想到妖后做下的惡事,她還是輕聲說道:“人死魂滅,你卻執(zhí)迷至此,你明明知曉縱然用禁術(shù)重塑他的軀體,可是他的靈魂你卻找不回來了。”

妖后聞言慘然一笑,她柔柔的環(huán)抱住男子,緩緩閉上了眸子,“我錯了嗎?但是,木已成舟,縱然背上千古罵名,我亦不悔。欠下的債,只有來世再還了……”話音落下,妖后渾身妖氣散去,怒吼的天雷劈得流云崖塵土飛濺。一片煙塵中似有女子低喃傳來,“漢卿,當(dāng)年未曾陪你,也許我只是想同你一道離去罷……”

湘搖頭嘆息,“執(zhí)念不散,郁結(jié)心底,終歸是逼得人如癡如狂……”她仿佛做出了決定,抬頭先看上蘇云鷹,青綠的光芒從她身上飛入少年體內(nèi),湘平靜的敘說:“云鷹,此乃我之妖心,今日為你補全九之?dāng)?shù),日后你便能隨意變化。”不等少年答話,她轉(zhuǎn)頭看向仙鶴,一道鮮血從她手腕流出,浸入仙鶴體內(nèi),“鶴之,有了我的妖血,等到和你血脈融合,你便可以重化回人形。”最后,湘看向一臉擔(dān)憂的夏青禾,一團(tuán)綠光從她身上飛出,沒入夏青禾手中古卷,湘喘了口氣,“青禾,有了我的妖靈,想必不出半載,你便可以重新見到你的書書姑娘了。”

做完這些事,湘虛弱的仿佛隨時會閉上眼睛,青烙眼神中恐懼無限,他緊緊抱著湘,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子,“湘,你……你這是在安排后事么?”

湘終于堅持不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只是在昏睡之前,微弱的聲音從她嘴中淌出,“傻瓜……不這般做,我如何變成人……如何和你成親……”

14

距離那日大變過去數(shù)月,這一日,苗寨熱鬧非凡。就連一向幽居祖樓的族公都笑呵呵的前后指揮不停。

酒館門前,青烙喜氣洋洋的等候著,一旁的蘇云鷹氣呼呼的坐在屋檐下,看著青烙身上那件屬于自己的錦袍恨恨的磨著牙。

日頭升到正空,隨著夏青禾酸溜溜的長詩,酒館的門緩緩打開,青烙搓著手笑的見牙不見眼。只見一身紅裳的湘娉娉婷婷的邁步走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只是,熱鬧的苗寨壩子里,一只虎精正在幾個苗族老漢面前表演著虎嘯山林。另一邊,幾個苗家小子苦著臉不停的抬來一缸缸美酒,一只老牛精正在那里鯨吞牛飲。還有一只醉醺醺的黑熊和兩個臉色通紅的苗家青年正吵著要結(jié)拜兄弟。正中央,一只喝得找不著北的山雞精正在那里翩翩起舞,嚷著自己是下凡的鳳凰。

不管不顧掀起蓋頭的湘看著這一幕頓時柳眉倒豎,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一臉尷尬無辜的青烙,啪的一聲摔上了房門,惱怒的聲音響徹云霄,“不嫁了!”

新娘子鬧出這一出,青烙一聲慘呼,頓時整個苗寨里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我是妖丨雪國往事

我是妖丨洞庭煙波

我是妖丨沙場墨香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轉(zhuǎn)載或內(nèi)容合作請聯(lián)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由作者上傳并發(fā)布,文章內(nèi)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fā)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隨后出現(xiàn)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28,333評論 6 531
  • 序言:濱河連續(xù)發(fā)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xiàn)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fā)現(xiàn)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8,491評論 3 416
  • 文/潘曉璐 我一進(jìn)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76,263評論 0 374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 經(jīng)常有香客問我,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2,946評論 1 309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jié)果婚禮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可當(dāng)我...
    茶點故事閱讀 71,708評論 6 410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fā)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5,186評論 1 324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 笑死,一個胖子當(dāng)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nèi)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3,255評論 3 441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cè)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2,409評論 0 288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有當(dāng)?shù)厝嗽跇淞掷锇l(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經(jīng)...
    沈念sama閱讀 48,939評論 1 335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nèi)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40,774評論 3 354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綠了。 大學(xué)時的朋友給我發(fā)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2,976評論 1 369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靈堂內(nèi)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帶...
    沈念sama閱讀 38,518評論 5 359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zhì)發(fā)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huán)境...
    茶點故事閱讀 44,209評論 3 34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人聲如沸。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4,641評論 0 26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jiān)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5,872評論 1 286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51,650評論 3 391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dāng)晚...
    茶點故事閱讀 47,958評論 2 373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nèi)容

  • 01 大殿華美非常,雕梁畫棟、仆役云集。妖后側(cè)臥在一堆錦繡之中,細(xì)細(xì)打量著已經(jīng)在殿中跪伏了三日的女子。她...
    少安勿要閱讀 991評論 10 23
  • 01 深山,茅屋 一個男子出神的望著木桌,木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書冊。 突然,男子從袖中取出...
    少安勿要閱讀 800評論 9 18
  • 7月22曰 星期六 天氣晴 今天,我和媽媽、姐姐一起來到樓下打羽毛球。剛開始我和姐姐一起打球...
    徐俊杰酷我閱讀 232評論 0 0
  • 父親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神, 也是我始終仰慕的人。 如今已經(jīng)逝去兩年了, 但音容笑貌卻在腦海里珍藏的最深。 雖為人子但...
    琢玉書生閱讀 381評論 0 3
  • 2017.12.25 進(jìn)度:第二章至第七章 01 重看了貓叔的分享總結(jié),貓叔說了,目標(biāo)是:讀十遍書,并準(zhǔn)備一篇分享...
    3771閱讀 370評論 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