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作為人的咨詢師,還是作為咨詢師的人?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仔細觀察生活,就會發現我們常常把人的“身份”跟“這個人”混為一談。比如有一個廣泛的誤解,就是認為老師的孩子就應該學習好。問題在于,把一個人的“職業身份”,這一單一因素,與孩子能否學習好,這一復雜結果,做了簡單的因果關聯。事實上,孩子能否學習好,取決于很多因素,與父母的職業沒有必然的關系。又有人問了,作為老師,連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又怎么能教好別人的孩子?你別說,還真不一定,教好別人的孩子,需要的是作為老師的職業素養,而要教好自己的孩子,卻不僅僅是具備職業素養就能實現的。
還有一個誤解,就是認為心理咨詢師不應該有心理問題。事實上,只要是人就有可能產生心理問題,而心理咨詢師不過是個社會身份罷了,并不能使他免于心理危機。心理咨詢師或許對自身的心理狀況有更多的覺知,但就像理發師無法給自己理發一樣,擁有知識和技術不等于可以自己給自己解決問題,再比如擅長手術的醫生,沒法給自己開刀啊。
所以,當心理咨詢師遇到心理危機,他也需要找其他的心理咨詢師來做心理疏導。這時候,他首先要把“心理咨詢師”的職業身份放下,才能成為來訪者。同時,當另外一個心理咨詢師給他做咨詢的時候,也只能把他當作普通人,而不能因為來訪者是心理咨詢師,就另作要求。
我們常常會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一個人,其中一副就是通過對方的職業來判斷這個人理應怎樣怎樣。摘下這副眼鏡,我們才能接受,當心理咨詢師戴上了綠帽子,他完全可能也可以像個普通男人那樣,表現出痛苦、憤怒、抑郁的情緒。
作為一個人的存在要先于作為一位咨詢師的形式。
說到這里,還有一副有色眼鏡不能不提,那就是父母看孩子,常常會因為投注感情,用力過猛而走形。來自父母自身的期待、焦慮或恐懼,會使他對孩子產生扭曲的認識。
比如,孩子因為高考失利,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父母要怎么做?
一個勁兒地安慰孩子,告訴他“大不了從頭再來”?還是惶恐不已,擔心孩子一蹶不振,從此抑郁?
不管是哪種反應,孩子都不會領情,因為這只是在緩解父母的焦慮。而孩子最需要的是自己一個人呆著,經歷對整個事件從“否認”,到“怨恨”,到“妥協”,到“抑郁”,直至“接受”的過程,這也是我們面對挫折或者創傷時自然的,共性的反應。
為何我們不能把孩子當“人”看,體會他面臨高考失利時內心所經歷的挫敗、沮喪、自我懷疑以及絕望的情緒?此時,孩子內心會產生很大的“羞恥感”,懷有這種感覺時,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沒臉見人”。因為處于公開的情境只會異化羞恥感,不管是應對外界的安慰,還是承受外界的評價,都會讓正處于敏感狀態的孩子不堪重負,而無法集中能量去應對眼前的挫敗。要減少羞恥感最容易的辦法,就是自我孤立,遠離他人。
可是對孩子的擔憂和關切,對考試結果的失望和焦慮,會障礙父母的感受力,讓他沒法設身處地地感受孩子的心情,并且給予恰當的支持。
作為父母,無為比有為更需要定力,靜觀其變比盲目行動更需要智慧。無為不是無所作為,而是有所不為,背后則是深深的懂得,是焦慮情緒的控制,是將心比心的感受力,是沉默有心的陪伴。
這些才更能支持孩子走出陰霾,以積極的努力,改善自己的行為表現,來減少羞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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